我把寢殿門窗都關上，怕被人聽見還打算把王人拉到床上去我們蒙上被子說悄悄話，鬼鬼祟祟得仿佛在，王人卻十分不安，過了許久才囁嚅道：“娘娘……其實也沒什麽事……其實也不必讓娘娘這樣掛心，要不……要不……妾還是先回去吧……”

這特麽是在逗我呢！這個時候放回去等於自殺啊！一代皇後死於自己的好奇心這種事說出去也忒丟人了！

我像隻小狗一樣繞著王人轉，表示有話一定要說，不然總是憋在心裏容易變態，而且我的信用出了名的好記出了名的差，很多事聽過就忘絕對是三宮六院前朝後宮最佳心事垃圾桶，呸，最佳傾訴對象。

王人其實本來也要說的，我說了沒兩句就吞吞吐吐地說：“娘娘……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娘娘，冬至那日誥命進宮，娘娘可見到大理寺卿姚大人的夫人了麽？”

我被問得有些愣……我那日見的夫人太太有點多……想了一會倒確實有印象，是個很爽利的夫人，年紀約跟我娘差不多，來得遲了一些，有位什麽夫人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倒是大大方方地說：“家中小孫子纏人，妾來得晚了些，娘娘恕罪。”

我點點頭：“可我記得你爹是青州司馬啊……你們家跟大理寺卿家有親？”

王人依舊吞吞吐吐：“沒，沒親，小時候家父曾與姚家伯父同在豫州為，我們兩家曾經是鄰居。”

我愣愣地點頭：“哦。”

沉許久又問：“娘娘……姚夫人，可好？”

我搜腸刮肚想了一會，姚夫人材圓潤麵容白胖中氣十足笑容滿麵，確實沒什麽不好，就這麽跟王人說了，不料又問了一句：“那，姚家家中可好？”

我我我我我以為我是去尬聊的……怎麽居然還要考試！

我很認真地想了好久，總算能把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湊起來：“額……應該好的，小兒子是今年的探花郎，額然後好像還給生了個小孫子……高興的，跟親家禮部侍郎夫人說了一陣小孫子有多皮多能吃。”

這簡簡單單幾句話，我說了以後都覺得對不起王人的信任，不料倒慢慢綻開一個極的笑容，站起來整頓裳，端端正正朝我拜了三拜：“娘娘慈悲，多謝娘娘。”

這話聽著跟拜觀音似的……我看著泫然泣又鄭重其事的樣子，再想想我之前說的話，一個想法在我腦海裏慢慢湧出，這這這這……

我湊近，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問：“你不是，你不是，你……”

輕輕地點了點頭，徒留我一個人目瞪口呆，愣怔怔地開口：“那你怎麽，你怎麽……”

慘然一笑：“我們自小認識的，真正的青梅竹馬，他們家人都上門了。我爹不知從哪裏得了門路，得了個送兒去選秀的好機會。”高高仰起頭來，聲音裏帶著輕輕地抖，“可惜我不得聖寵，除了進宮那年侍寢過兩次，再不見天，能有今日全靠娘娘慈悲。”

我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是真的好難過，原本可以有明燦爛的人生：青梅竹馬的人是探花郎，爽利大方的婆婆也好相與，再生一個活潑可的孩子……

可惜沒有原本。

我想了許久才說：“你要想，小五是個好孩子。”

點點頭說：“嗯，娘娘放心，我早已釋懷，今日得知他蟾宮折桂，有妻有子，日子還算平安順利，就很開心了。”

的聲音輕輕的，像在說服我，又像在說服自己，一遍一遍慢慢地說：

就很開心了。

至始至終也沒落下一滴眼淚，我送出去時，長思長憶小鴨子一樣撲到腳下：“王涼涼抱。”

孩子們都喜歡王人，因為溫耐心，我們也都喜歡王人，因為平日雖然不聲不響安安靜靜的，卻總是能第一時間替溫貴妃分好繡線，在淑妃做菜時端茶給喝，在沒人耐煩聽德妃講育兒經時笑著點頭聽講完。

真是個好姑娘，皇上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