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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四十章 還禮

陳平安聽著小孩的言語,笑容燦爛,向這位觀極好的年輕道姑彎腰致謝。

對於陌生人的好壞,年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像對於苻南華蔡金簡,又像對陸道長和寧姑娘。

陳平安又拿出一顆蛇膽石,再次遞給

這位在東寶瓶洲年輕一輩當中,被譽爲“機緣第一”的道家冠,也不拒絕,笑瞇瞇收下了,不忘謝。

紅棉襖小孩雙手擰著角,小聲說道:“我也想要一塊。”

陳平安笑著轉,去籮筐裡挑石頭給小孩。

孩跑到他邊,小心翼翼說道:“我想要一塊大些的,行不行?”

陳平安笑道:“只要你搬得,就送你塊最大的。不過這裡到小鎮,再到家裡,可不近。而且我覺得籮筐裡這些大的,不如小的好。”

想了想,雙手趴在籮筐邊沿上,“好吧,那我要挑塊小的,好看的。”

陳平安便給挑了塊藕的小石頭,水潤可,小孩握在手心,很滿意。

突然歪著腦袋,咧咧,指了指自己牙齒後,然後對陳平安嘿嘿一笑,滿臉得意。

是在顯擺自己牙齒又長齊了。

陳平安開心道:“下次我們一起去抓蟋蟀。”

孩眼睛一亮,但是很快黯然,笑容牽強地點了點頭。

陳平安背起籮筐,跟年輕道姑告辭離去,朝小孩揮了揮手,獨自小跑返回小鎮。

同樣是仙子,這位年輕冠的含金量,遠不是雲霞山蔡金簡能夠媲的,幾乎是仙家金之於世俗金子。

帶著小孩還有白鹿返回青牛背,年輕道人從草鞋年的背影收回視線,蓋棺定論道:“緣淺便是福薄,自然不當大用。”

東寶瓶洲的道家門派,多如牛,每三十年都會選出一對“金”,他和師姐賀小涼便是這一屆的天生道,只不過讓人驚訝的事出現了,金的資質不比以往遜,但是那位玉的機緣之好,簡直是好到令人髮指,出生之時,便有祥瑞之一的白鹿,主走出山野大澤,來到邊認主,之後涉足修行大道,好像從無坎坷,一路順風順水,甚至有人揚言只有等到躋上五境之後,纔會遇到第一個瓶頸。

對於師弟對那草鞋年的輕視,不置可否,一笑置之。

在此時,一個矮小年從廊橋底下的深潭附近,一直來到青牛背底下的水坑,手裡只拿著一塊蛇膽石,竟然如先前白鹿一般,在夜當中大放彩。

木訥年手持石頭,站在一塊出水面的石頭上,如同頂天立地的仙人,手持一袖珍圓月。

年輕道人豢養的青紅兩尾大魚,不水中,只在溪水之上,緩緩遊走。

如果陳平安看到這個年,就會知道他正是杏花巷馬婆婆的那個孫子。

年自癡呆,很小就被爹孃嫌棄,馬婆婆就自己帶著孫子,年很不合羣,經常一個人爬到屋頂上去看著雲彩。

從小到大,跟隨馬婆婆姓馬的年,被人欺負到最後,覺得踩他一腳都嫌髒鞋子,這個可憐孩子,好像只對泥瓶巷的婢稚圭笑過。

所以馬婆婆纔會格外記恨那個婢,認爲就是個不要臉的狐子,肯定是勾引自己的寶貝孫子。

年輕冠走到那名揹負長劍的男人邊,問道:“關於馬苦玄,當真沒有迴旋餘地?”

男人語氣冷漠道:“你們那個小師叔,如果真是想要收這孩子做開山弟子,怎麼不自己來?他的名號再響亮又如何?又沒跟我打過,憑什麼要讓給他?他要是不服氣,就來真武山找我,贏了,就讓他帶走這個孩子。”

年輕道人微笑道:“無非是讓我們小師叔多跑一趟,何苦來哉?”

綿裡藏針。

負劍掛符的男人瞇起眼,“哦?”

年輕冠有些氣悶,看了一眼同門師弟,年輕道人哈哈一笑,便不與那人針鋒相對,自顧自擡頭道:“今天月真好。”

有些無奈。

只要涉及到自己宗門的那位小師叔,莫說是和師弟,恐怕一洲之的所有年輕道士,皆是與有榮焉。

廊橋那邊,臺階下,站著一名赤腳僧人,他臉龐方正,有堅韌剛毅之神

這位苦行僧沒有擡頭向那塊金字匾額,而是看著之前宋集薪香的地面,雙手合十,低頭悲憫道:“阿彌陀佛。”

矮小年上岸,來到青牛背,看了看兩位飄飄仙的年輕道人,又看了看不茍言笑的背劍男人,最後他死死盯著要掛虎符的後者,咬牙切齒道:“我不要學什麼長生大道,你能不能教我殺人?!”

男人傲然笑道:“我兵家劍修,自古便是天下殺力第一!”

年輕道人還以,笑道:“哦?”

年輕冠搖了搖頭,知道大局已定,便覺得辜負了小師叔的託付,心懷愧疚。

一時間溪畔的青牛背上,劍拔弩張,氣氛凝重。

李家的紅棉襖小孩,趕躲在神仙姐姐後。

剛吃完最後一塊糕點,心正糟糕得很,沒好氣道:“你們有本事找我爹打去!”

以及爹大有淵源的男人,不再板著臉,笑道:“怎麼打?”

年輕道人打趣道:“阮秀,這就有些欺負人了啊。你爹可是接替齊先生的下一位聖人,就像是此方天地的主人。”

撇撇,不說話。

僧人緩緩走來,登上青牛背。

年輕冠說道:“你們佛門的雷音塔,我們道家的天師印,加上兵家的一座小劍冢,當然還有儒家的山嶽玉牌。四件最早四位聖人留下的勝之,不說他們儒家自己部如何勾心鬥角,只說我們三方,這次各自取回,雖然名正言順,但是如果真的跟齊先生一聲招呼也不打,是不是不太合適?”

僧人一言不發。

年輕道人憂心道:“是有點不近人,但是上頭的旨意難違,師姐你還是不要畫蛇添足了。”

那位兵家之人譏笑道:“我不是來跟誰套近乎的。”

————

小鎮那邊,陳平安回到劉羨家所在的巷弄,結果看到齊先生就站在門口。

年快步跑去,不等他發問,齊靜春就給他兩方私印,微笑道:“陳平安,不是白送給你的,是我有事相求,以後如果山崖書院有難,希你力所能及地幫上一幫。當然,你也不用刻意打聽書院的消息。”

年只說了一個字,“好!”

齊靜春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切記之前跟你說過的‘君子不救’,那是我的肺腑之言,並非在試探人心。”

年咧笑了笑,“先生,這個不敢保證。”

齊靜春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正要離去。

他原本想說,以後若是山崖書院真有大困局,陳平安你心生悔意,也無需愧疚,只當是沒看見沒聽說便是,不用刻意爲之。

但是齊靜春不知爲何,心深,偏偏心存一僥倖,連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思來想去,這位山崖書院的山主,只得出一個答案。竟然是隻因爲眼前年,姓陳名平安。他好像跟誰都不太一樣。

你託付他一事,千難萬難,哪怕明知道年到最後,拼盡全力也做不到,可是你卻能實實在在篤定一件事,他只要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做,十分氣力做不到,也願意咬牙使出十二分力氣。

這就是一件讓人到心安的事

這本是齊靜春苦求多年而不得的事,這位主要求貶謫至此的讀書人,原先只覺得天地是異鄉。

在齊靜春正要轉的時候,還揹著籮筐的年,連忙極爲吃力地作揖行禮。

巷弄之中,儒家聖人一板一眼地還了年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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