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名矮小一些的丫鬟，眼神銳利，第一時間就自己站在小孩前，迅速環顧四周。

籠第二隻鳥食罐又轟然炸裂，如同竹聲在桌上響起。

“有刺客，在清馨院那邊的屋頂上！”習武有的婢這次總算捕獲到那個影，在隔壁院落的屋脊之上，有一個半蹲的影。

這位婢開始助跑，別院牆壁不高，踩蹬而上，雙手抓住牆沿後，憑藉出衆膂力迅速爬上牆頭。

一時間有些犯難，這座別院和對面清馨院相隔不遠，但是那名刺客位於清馨院的主屋屋頂，而清馨院就靠近福祿街，那人很容易就翻牆而出。所以幾乎是電火石之間，就做出了決定，沒有跳下牆壁跑向那座清馨院，而是沿著牆頭貓腰而奔，躍上自己這座別院的屋脊。這期間婢始終留心那名刺客的襲。

很奇怪，那名刺客既沒有阻擾的腳步，也沒有馬上撤退的意思。

兩座院子的屋檐之間，大概隔著三丈距離。

婢一邊盯著那名刺客的靜，一邊在屋檐上悄然後退，最後快速地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助跑。

婢心頭巨震，與自己遙遙對峙的刺客，竟是一個穿著寒酸的消瘦年？！

年腰間捆綁著兩隻小行囊，手上看不到行兇的，應該是已經藏起來，婢覺得是彈弓的可能最大。

也很疑，若是擊中自己的頭顱，不敢說當場斃命，但是絕對傷不輕，以年近乎恐怖的準頭，兩次有意爲之地擊碎鳥食罐，當真不中自己或者那位正山的小姑娘？

院子裡，小孩憤怒道：“蠢貨！小心調虎離山之計！趕回來！”

抓住刺客，嚴刑供當然很重要，但是以防不測，保住命更要。

小孩鬆開那高大丫鬟的手臂後，揚起手掌，一掌狠狠把嚇傻了打醒，“還有你，趕去通風報信！知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你們這棟宅子裡的全部都要死！”

屋頂上那名婢沒有第一時間跳院中，而是高聲喊道，“有刺客！”

然後開始狂奔，在屋檐邊緣起跳，然後整個人開始飛躍向對面清馨院的屋脊。

憑藉婢一連串攀援奔跑的作，大致判斷出臂力、腳力和氣力的刺客年，蹲下撿起兩塊瓦片，右手摔出，正好砸向的腦門，還在空中的，下意識雙臂錯格擋在腦袋前，然後砰砰兩下，砸得婢刺骨疼不說，力道之大，遠遠超乎婢想象，整個人前衝勢頭，頓時被阻滯得厲害，就在後悔自己逞強之際。

原本勉強落在對面屋檐上的婢，腹部被人一拳砸中，砸得後仰摔去。

只不過被那刺客莫名其妙拽住了一隻腳踝，微微停頓後，年這才鬆開手。

婢算不得安然落地，只不過好歹沒重傷。

整個人腦袋一團漿糊。

年眼角餘一直在打量四周況，發現四周出現黑點後，開始轉跑路。

速度之快，步伐之大，節奏之好，尤其是配合恰到好的一次次呼吸吐納，如果那名婢能夠看到，一定會覺得年跟一樣，習武多年，浸已久，絕對不是什麼門外漢。

屋脊上年很快影消逝不見，像一隻輕盈的飛鳥，出籠的捕蛇鷹。

————

大概一炷香後，魁梧老人匆忙趕回李家大宅，殺氣騰騰。

從李家家主李虹，到別院丫鬟，人人大氣都不敢，尤其是那名習武婢，跪在地上，臉頰兩邊紅腫得厲害，婢一言不發，不敢有毫怨懟神。

心已經平靜如常的小孩看到老人後，嘆了口氣，搖頭教訓道：“猿爺爺，李家的人，好像全是一羣廢啊。你怎麼敢把我託付給他們呢？”

搬山猿單膝跪地，仍是比小孩要高，白髮老人愧疚道：“小姐，是老奴錯了。”

老人轉過頭，沉聲道：“李虹！”

小鎮李氏家主通東寶瓶洲的正統雅言，湊巧正山修士的言語就是如此，這位在家族一言九鼎的男人，只得苦笑賠罪道：“這次確是我李家的過失，不容推。按照目前我們得到的況來看，是一位年，多半並非修行中人，衙署那邊暫時並未給出有用的諜報，只說會加派得力人手，日夜守護宅子。”

陶紫想了想，說道：“那個刺客倒也不像是來殺我的。”

然後補充了一句，“最今天不是。”

李氏家主剛要落下的心，立即重新懸到嗓子眼。

白猿皺眉問道：“那年是不是材瘦弱，皮黝黑，個頭差不多隻到這個高度。嗯，還有穿草鞋？”

跪在地上的婢使勁點頭。

白猿咧一笑，眼神森，“好傢伙！原來是示威挑釁來了！”

他擺擺手道：“這件事，你們不要手了，我曉得那刺客的底細，是泥瓶巷的一個普通年。”

小孩低聲道：“猿爺爺，別掉以輕心呀。”

搬山猿猶豫了下，站起對李氏家主吩咐道：“那就讓衙署拿出一份戶房檔案到李家府上，把那年的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翻查清楚，然後護衛這棟院子的人手方面，易而，不易雜而多！”

老人悄然加重語氣，冷笑道：“李虹，勸你把你家坐鎮此的定海神針也給請出來，別不把事當事，我家小姐真要在這裡有了三長兩短，連我這頭你們眼中的老畜生也扛不起，你這李氏偏支扛得起？”

李氏家主連忙作揖致歉，惶恐不安道：“猿老祖這是折煞李家啊。”

正山護山猿陷沉思，呢喃道：“是風雷園那小子藉機尋釁？還是衙署宋長鏡的謀劃？”

老人最後搖了搖頭，只覺得荒唐可笑，“不管是誰慫恿他來送死，你們也不曉得找個好一點的過河卒子。一隻沒幾兩的小螞蚱，塞牙啊？也好，正愁沒機會殺人，這個由頭不錯，先殺那泥瓶巷的土胚子，再將你這個風雷園的小雜種，一併解決乾淨了便是。”

老人對小孩笑道：“小姐，老奴這次一定幫你收拾好爛攤子，絕對不會再有意外了。”

小孩燦爛一笑，揚了揚拳頭，爲這頭正山護山猿鼓舞士氣。

老人離去之前，看了看李氏家主，後者苦笑道：“我這就去請老祖宗出山，親自爲陶小姐擔任扈從。”

老人點點頭，大踏步離去。

老人大大咧咧咬住魚餌，直截了當順著魚線往泥瓶巷而去。

擺明了我已上鉤，你來殺便是。

若是在小鎮之外，這頭正山搬山猿還不敢如此目中無人，但是此方天地，法神通和法寶一律用，他反而擁有巨大優勢，這也是爲何正山沒有出一位劍仙老祖的緣由。

老猿一路行去，臨近泥瓶巷，老猿才意識到一點，“巷中年該不會單純是爲了朋友報仇吧？”

在這之前，老猿一直是往深了想，涉及到草灰伏線綿延千里的謀，現在突然意識到這種可能後，就覺得尤爲荒誕不經。

老猿笑了，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通，也對，不是修行中人，反而沒那麼怕死，反正只是一條賤命而已。”

不過小心起見，老猿仍是沒有大搖大擺從這一端走泥瓶巷。

不管如何，這趟註定都不會白走，那個被風雷園重的小雜種，無非是比泥瓶巷的小泥子多活一會兒。

繞了一大圈，老猿從靠近顧粲家的小巷拐角走泥瓶巷。

其實老猿很懷疑那刺客年，到底有沒有膽識留在祖宅等死。

如果聰明膽小一點，倒是可以死在風雷園的年輕人之後。

老猿咧一笑。

然後笑容瞬間僵。

黃昏裡的泥瓶巷，小路已經顯得暗模糊。

魁梧老人猛然擡頭。

一個清瘦年不知如何就那麼站在小巷前方的高，雙腳踩在兩邊牆壁剛挖出沒多久的窟窿裡，正好能夠借力。

年背箭囊，手持一張拉滿的木弓，箭尖直指老猿的一顆眼珠。

年整個人無聲無息，拉弓如滿月不說，好像就連最細微的呼吸好像都消失了。

以至於這位正山的護山祖師，只能憑藉對危險的敏銳嗅覺，才察覺到頭頂年的存在。

不給老猿更多反應機會。

那支箭矢激而至，呼嘯風，勢大力沉。

年在出一枝箭矢後，本不做第二選擇，脖子一，迅速將那張木弓斜掛在肩頭，腳尖發力，在兩邊牆壁上錯借力向上屋檐，轉瞬即逝。

老猿回那隻擋在額頭的手掌，只見那支箭矢釘手心，不深，依稀可見有傷口綻裂。

但是老猿有一陣後怕。

如果在小鎮之上，他被人在咫尺之間，一箭中眼珠子，那就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的慘劇。

隨手拔出箭矢，將其折斷，隨手掉在泥瓶巷種。

老人雙拳握，仰頭向小巷天空，臉鐵青，嚨鼓，發出一陣低沉抑的聲響，像一頭憤怒至極的遠古兇。

老人手腳並用，瞬間就攀援到屋頂，只是剛一冒頭，就有第二支箭矢瞬間趕至。

已經有防備的老人不過是隨手擡起，任由其釘手臂些許而已，獰笑著大踏步前行。

再次收起木弓的年轉就跑。

泥瓶巷一側的連綿屋檐之上，響起一大串碎裂聲響。

老人終究是步子遠遠大過年，逐漸拉近距離，不出意外，很快就要追上那個形其實已經足夠靈活的消瘦年。

老人瞬間發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向前撲殺而去，一隻彷彿扇大小的巨手向年的腦袋。

年好像後長眼睛，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竟是腰桿一擰，整個人一貓彎，然後轉折躍向小巷對面的屋頂。

輕輕落地後，繼續撒狂奔。

老猿的作亦是極其敏捷迅猛，同樣生生折向右手邊的泥瓶巷另一側屋頂。

年猛然停步。

老猿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原來那座屋頂無人居住，年久失修，早已破敗不堪，哪裡承得起老猿這兩百多斤重的一跳。

嘩啦啦，連人帶瓦一起摔屋。

老猿轟然落地，一手扶住地面後，腦袋一扭，躲過那支刁鑽險的箭矢。

箭矢直接釘地面。

可見不是年膂力不夠強大，而是老猿實在太過皮糙厚。

年站在屋頂大邊緣，作嫺地收起木弓，對老猿豎起中指，罵道：“老畜生！幹你孃！”

年突然臉古怪起來，突然就給自己一掌，嘀咕道：“還不是自己吃虧！”

老猿猛然起，年又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