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被這一腳踢得倒飛出去,只不過重心極低,又護住了要害,並沒有出現鮮淋漓的畫面。
一路打滾。
馬苦玄得勢不饒人,繼續前衝。
當陳平安停下後滾勢頭的瞬間,不知不覺,有意無意,整個人變了單膝跪地、彎腰助跑的姿勢。
馬苦玄神一滯。
下一刻,陳平安如同一枝由強弓拉滿激而出的箭矢,瞬間來到馬苦玄前,速度之快,與之前相比,判若兩人。
示敵以弱。
陳平安也會。
馬苦玄這次本來不及出拳,就被陳平安用肩頭撞在口,馬苦玄踉蹌後退,腹部又傳來一陣絞痛,本能地低頭彎腰,左耳太那邊就被陳平安用手臂橫掃而中,勢大力沉,之前佔盡上風的杏花巷年,以一種詭譎姿勢雙腳騰空側飛出去。
陳平安猛然抓住馬苦玄的雙腳腳踝,帶著馬苦玄旋轉一週,怒喝一聲,將才九十多斤重的矮小年狠狠摔向遠方!
剛好撞向一尊碎了半邊軀的坐姿神像,高一丈半左右,如果沒有意外,馬苦玄這一下注定會很悽慘。
可是馬苦玄愣是不靠外,親自造就了一個“意外”。
他兩隻腳先後踩中神像的頭顱,然後瞬間彎曲和瞬間繃直,整個人藉著巨大的反彈力道,跟陳平安之前的暗算有異曲同工之妙,向著遠地上的對手激而去。
但是馬苦玄突然驚駭瞪眼。
只見陳平安站在原地,高高舉起一臂,不知何時,他手中握有一柄憑空出現的短刀,刀尖就直直指向飛速衝來的馬苦玄。
世人所謂的“自己找死”,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況了。
哪怕陳平安握刀的手在劇烈抖,但是足夠一刀捅馬苦玄的了,區別只在切口是手臂、頭顱還是膛而已。
馬苦玄哪怕深陷絕境,雖然驚懼異常,卻沒有毫放棄的心境,艱難扭轉軀,哪怕只有一一毫,也要讓自要害偏離那刀尖。
就在此時,一道修長形出現在兩個年之間。
是個中年男人,揹負長劍,腰間懸佩虎符。
不見他如何出手,馬苦玄就倒轉乾坤似的,不但雙腳落地,還軀筆直地站在了男人邊。
然後負劍男人轉頭向後撤一步的握刀年,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許激賞,輕聲笑道:“你們兩個這次手,打得都不錯。”
陳平安角滲著,又後退了一步。
男人一笑置之,提議道:“我出手救下馬苦玄,算我欠你一個人,所以我出去之後,會說服正山搬山猿放棄對你們兩個的追殺,如何?”
寧姚來到陳平安邊。
這位來自真武山的兵家修士,深深看了眼,然後對陳平安說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答應就點頭,不答應就繼續沉默便是。如果覺得不公平,不甘心,再如果你還能僥倖從老猿手底下逃生,那麼以後離開小鎮,可以去真武山找我,討要你以爲的公道。”
陳平安收起寧姚借給自己的刀,藏右袖之中,對那個真武山的男人點頭道:“如果有機會,我會的。”
馬苦玄剛要說話,男人漠然道:“死人更沒資格跟活人撂狠話。”
馬苦玄死死抿起脣,果真低頭不語。
一大一小,這對真武山師徒,漸漸遠去。
陳平安一屁坐在地上。
寧姚趕蹲下,憂心忡忡道:“咋樣?哪裡傷得最重?陸道長那副藥方子,你是不是也用得著?”
鼻青臉腫一傷的年滿臉苦道:“不打,還知道哪裡疼,說明傷得不算厲害。對了,如果老猿這個時候趕過來……”
“來就來!”
也乾脆坐在地上,眉眼飛揚,“剛纔有你在,等下有我在,怕什麼!”
陳平安沒說出口的後邊半句話,只得咽回去。
寧姚突然燦爛笑起來,出雙手,對草鞋年豎起大拇指,“帥氣!”
在這之前,這輩子從沒覺得自己了不起的陋巷年,使勁忍住角的笑意,故意讓自己更雲淡風輕一點。
但其實誰都看得出來他的開懷。
春風年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