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怪異。

高燃先開的口，“小北哥,你不是去局裡了嗎？怎麼在這兒？”

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管楊志他們警，管封北哥有什麼不妥。

更沒覺得這個稱呼跟親掛鉤。

這種特殊對待在旁觀者看來,會多一層很微妙的東西在裡頭,說不清道不明，卻真實存在著。

曹世原了眼皮，不易察覺。

封北招招手。

高燃的眼角一，你當我是小貓小狗呢？他撇撇,還是走了過去。

封北的視線掠過巷子裡的曹世原，話是問的年,“我還沒問你呢，這是怎麼一回事？”

高燃小聲說，“曹隊長傷了，肯定在執行什麼任務。”

他的音量更小，張兮兮的說，“小北哥，我懷疑附近有埋伏，你趕快走，不對,我們趕快走！”

封北把年往臂彎裡帶,“沒埋伏。”

高燃狐疑,“真的？”

封北嗯了聲,沒有細說,曹世原那專案組的事兒跟他無關，“曹隊，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小董過來一趟？”

曹世原說，“小董不開，麻煩封隊送我去一下醫院。”

封北看看邊上的年。

高燃說，“你送他去吧，我回家。”

封北皺皺眉頭，年跟著自己，沒讓他一個人走。

不多時，三人出現在醫院裡。

曹世原肩後的服被利劃破了一條長口子，暴在外的傷口淋淋的，皮開綻。

高燃倒吸涼氣，他額頭的傷跟曹世原的沒法比，不知道要多針。

反觀封北，一點兒變化都沒有，見怪不怪。

高燃看到過他腹部跟腰後的傷疤，當刑警太危險了。

要值班，蹲守，調查，花大把的力沒日沒夜的尋找線索，連續通宵來審問嫌疑人，不顧自安危的追捕逃犯，還有可能被安排去臥底。

執行個任務就不曉得多久能回家吃頓飽飯，睡個好覺。

要是不走運的因公殉職了，恐怕第二天就有人頂替你的工作，傷心難過，好多年都走不出來的是家裡人。

高燃和很多男孩子一樣，有軍人夢，想當警察，抓壞人，為民除害。

現在接了警察，他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一步，卻不敢再往前邁，怕了解的越多，心裡的那子熱跟向往就會慢慢消失。

現實並不怎麼好。

不知道曹世原怎麼辦到的，一小護士給他買了包糖，臉上染著抹緋紅，眼睛沒舍得從他上挪開。

封北也有那待遇。

披著一副好皮囊，在哪兒都引人注目。

曹世原上有富家公子的氣質，長了雙狐貍眼，比丹眼還要狹長，給人的覺有清晰的疏離，不好親近，像上等瓷，看著頗為驚豔，卻冷冰冰的。

而封北不同，他形強壯一些，更有男人味，充滿了剛之氣和魅力，又高又帥，又有安全，說的就是他這號人。

高燃跟封北說悄悄話，說曹世原吃糖的度跟數量，“他那麼喜歡吃糖，不怕得糖尿病嗎？”

封北失笑，“傻孩子，糖尿病是胰腺功能有問題，那個糖跟糖果的糖不是一個概念。”

高燃似懂非懂，“喔。”

封北的手機響了，“你等我會兒，我去接個電話，完了送你回家。”

高燃說，“我自己回去就行啦。”

封北走兩步回頭，“我不放心。”

高燃咕噥了句，“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男孩子，又不是孩子，還能被人欺負了不？”

他那麼說著，角卻開心的咧開了。

封北那通電話接的夠久，遲遲沒回來，可能是有什麼要事，高燃尿急，找到廁所進去，一泡尿剛進便池裡面，背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高燃以為是病人或家屬，他沒管，直到他聞到了一子淡淡的檸檬味才驚的轉。

曹世原立在年後，除了面蒼白，並無其他異樣。

高燃鼻子，“你上廁所還吃糖？”

說完他就了，人沒吃，估計是剛吃完進來的，裡的檸檬味兒濃，呼出來的氣息都是那個味兒。

曹世原去便池那裡，修長的手擱到皮帶上面，高燃匆匆洗了手就往門口走，背後傳來聲音，“他的年紀可以做你叔叔。”

高燃的腳步一停，“大不了多。”

曹世原的聲音夾在嘩啦水聲裡面，“九歲。”

“所以我說大不了多……”

高燃猛地轉過頭，“你查我！”

瞥見了什麼，他快偏開視線，心裡罵罵咧咧，還有點兒自卑，只好安自己，他也會長大的。

曹世原扣上皮帶去洗手，不做任何解釋。

高燃不想跟這狐貍談上次騙他的事，他深知談了也是白談，就大步朝外面走，背後又一次響起聲音。

“失眠的癥狀有減輕嗎？”

高燃的眼皮跳了跳，沒有減輕，他在心裡說，上卻說，“關你屁事。”

曹世原拿出塊帕子漫不經心的著手，“盡快去看醫生，吃藥會有一點幫助，再拖下去……”

他淡淡的說，“你就不用參加高考了。”

高燃掉頭就走。

比起想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看出他有失眠癥的，他更想離開，討厭無遁形的可怕錯覺。

曹世原著年纖瘦的背影，他的眉心蹙了蹙。

高燃在醫院西邊的林蔭道上找到了男人，他剛要說話，現對方正在氣頭上，沖電話那頭的人著火，就閉上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高燃的耳朵邊都是男人鐵青著臉訓斥下屬的聲音，太嚇人了，跟一閻羅王似的。

他吞口水，覺得自己平時實在是膽大包天。

封北掛斷電話，煩躁的掐了掐眉心，餘掃到地上的影子，他扭頭，面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了一大半，“蹲那兒種蘑菇呢？”

高燃拍拍手站起來，仰臉燦爛的笑，“嗯，來年就能采到一籃子大蘑菇。”

封北看著年的笑容，看他好看的臥蠶，剩下的一小半怒氣嗖地一下不見了，“走吧，送你回去。”

高燃問道，“不跟曹隊說一聲？”

封北說，“他早走了。”

高燃，“……”

他老氣橫秋的歎口氣，“我才知道你比我大九歲。”

封北按打火機的作一頓，又啪嗒按開，點了煙一口，“曹世原告訴你的？”

高燃嗯嗯，說是在廁所裡撒尿的時候上了，“你還記得不，頭一次我管你叔，你讓我你哥，怎麼辦，我習慣了，不好改口。”

封北說，“那就別改。”

他也聽習慣了，而且叔叔這稱呼把他老了，整的好像他們之間有代，事實上那玩意兒就不存在。

高燃哎一聲，“是我自己太笨，你能做到現在的位子，肯定不年輕了。”

封北差點被一口煙嗆到，他黑著臉說，“你哥我還沒到三十呢，怎麼就不年輕了？”

高燃撇撇，原來男人也不服老。

封北住年後頸一塊皮，力道不輕不重，“我你別搭理姓曹的，你不聽。”

高燃一臉冤枉，“我聽了的，他抓著我的車不放我走，非要我給他買糖，還給我錢……臥槽，我車呢？”

停車的地兒連個車影子都沒有。

車被了。

完了，高燃心裡就這兩個字。

封北看著氣急敗壞的年，“好了，你就說是我弄丟的，明兒我給你買一輛新的，這事就能過去。”

高燃忘了把車鎖上，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我爸還是會訓我。”

封北給他出主意，“那你就哭，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高燃撇，“拉倒吧，我要是哭了，我爸會瞧不起我的，他說男子漢不能哭。”

封北說，“我贊同。”

“……”

高燃回家，呂葉完任務走人。

臨走時還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高燃，把高燃看的渾。

不知道呂葉怎麼做到的，高老太哼著小曲兒磕方瓜籽，心很不錯。

高燃的心不好，他靜不下來心做作業，一邊轉筆一邊說，“，你知道我表哥嗎？劉龍？我大姨劉文英？”

高老太的牙口還行，哢嚓哢嚓聲響了會兒，呸呸吐掉方瓜籽皮，“六六，我跟你說啊，你大姨壞著呢！”

高燃的手一抖，旋轉的筆從他手指上掉下來，他的心跳加，盡力不嚇著，“為什麼這麼說？”

高老太不回答，只拿混濁的雙眼瞪著他，“還有你表哥，那孩子更壞，他們一家都壞，壞了，沒一個好東西，早晚要遭報應！”

高燃重複那才那句話，“為什麼？”

高老太枯瘦的手在瓷盆裡翻翻，“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長了眼睛，一筆一筆都記著呢。”

高燃聽著滲得慌，他皮疙瘩，“表哥死好些天了，大姨因為殺人被關，現在就剩表姐一個了。”

高老太又不說話了。

高家莊跟石河村就隔一條田埂，在這個村喊一聲，那個村都能聽得見，高老太一大把年紀了，知道些不為人知的事不奇怪。

可惜高燃怎麼問都問不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吹著草稿紙，大姨父是看到雙頭蛇蛻皮，嚇破膽死的，這事兒他是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