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媽媽您為什麼那麼討厭……裴三……”見眉表不悅，猶豫了下，還是改了口：“討厭裴先生呢？”

眉冷著臉：“我沒有討厭他。”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來往？他跟我哥哥不是朋友嗎？”

眉啼笑皆非：“你還好意思提你哥哥？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們聯系多久了？你是不是覺得媽媽傻到不知道？”

蘇：“……”

有忤逆眉的時候，但在朋友上，向來意志堅定。

就像當初媽媽不喜歡曹蕊，覺得那姑娘家里有錢又玩，怕被“帶壞”。

但照樣不耽誤們是最好的朋友。

想到裴時瑾溫的子，蘇目不轉睛著眉，表認真：“是因為爸爸嗎？因為他是爸爸以前的學生？所以媽媽就討厭他，對嗎？”

“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慢吞吞地說，“我覺得這不是一個能說服人的理由，媽媽覺得呢？”

眉萬萬沒想到乖巧的兒會對講這個，習慣一向的強，卻又在及兒烏黑澄凈眼睛而強行忍住。

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打量小姑娘，眉赫然發現，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自己這個小兒。

某些方面，母倆如出一轍地固執。

不想影響高考，但不講清楚，小姑娘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眉按捺住火的脾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跟講了。

當晚。

蘇躺在床上難以睡，腦海里不斷浮現的，是眉那些語重心長的教誨。

“一個背叛信仰的男人，你竟然覺得他很優秀？”

“是，不可否認，他在很多方面都出類拔萃。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人一旦沒了信仰單純向錢靠攏，這種人只不過是社會敗類。”

翻了個，蘇蔥白的手指揪著被，陷沉思。

裴三哥哥以前也是學醫的麼？

并且是爸爸最優秀最看重的得意門生？

那他為什麼要放棄學醫？

真的只是為了賺錢？還是？

深夜，酒店。

孩子抱著畫，畫框高，遮住了視線。

敲了敲門，冷清的聲音回在空曠的走廊里，“小叔叔？您睡了麼？”

門里靜悄悄。

半晌，男人冷淡的聲線響起，“什麼事？”

不像往常斯文有禮，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或者其他。

聽上去帶了些許奇異的沙啞。

在這樣的夜里，略顯。

孩子微愣，忙說，“您要的畫落我車上了。原本是打算明天讓司機給送來，聽說您過幾天要飛米國出長差，所以我就連夜送來了。”

門里沒了聲響，抱著畫框等了一會兒，猶豫要不要再敲門。

“滴答”，房門開了。

愣了愣，下意識從畫框探頭去。

男人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剛洗了澡，淡淡的沐浴香氣四溢。

不若平時總是一不茍的模樣。

眼下，他穿了件黑質睡袍。

男人個高長，寬肩窄腰，松松垮垮的睡袍罩，頗有幾分蠱。

平時總是盡數向后梳攏的黑發，這會兒凌地散落在額前。

莫名生出幾分年氣，與他往常在職場上雷厲風行的霸總氣質大相徑庭。

孩子顯然沒想到他剛洗完澡，更沒想到他會穿了睡袍來應門。

愣愣地站在原地，頭一次見他穿睡袍的模樣，一時間雙眼無安放。

末了，索直接低頭盯著自個兒的腳尖。

臉頰卻不由自主燙了一下。

等了片刻，強忍慌，盡量平靜開口，“小叔叔，您要的畫。”

他心不在焉，“什麼畫？”

“簡特助帶來的，說是您要帶去米國送給宋教授的油畫。”

特地用綢封了的，價值連城，沒人敢拆。

“嗯。”

沒敢抬眸，余掃了眼，難得見這位小叔叔有走神的時候。

說是走神，倒像是困頓，沒什麼神。

孩子心底微訝。

跟裴之從被祖父給這位年輕卻心思難測的小叔叔調/教，一直覺得比起旁人，多算了解他。

記得當初這位小叔叔剛從國外回來，那會兒的安和集團正于新舊權力更迭。

裴家的大家長宣布將安和集團給他時，所有人都跌破眼鏡。

畢竟，論年紀，論資歷，論經驗，裴時寒與裴時殷無論哪個，都比這位小叔叔來得合適。

然而，幾次東大會下來，愣是讓所有人都閉了麥，包括比他年長的兩位兄長。

裴家三子里，他明明是最小的一個。

面對一票老狐貍東，這人氣場卻強悍的一比，手段比起裴安和有過之而無不及。

后來，跟裴之被祖父裴安和丟給這位小叔叔，說是歷練，倒不如說是一種資源置換。

跟裴之最開始都不太服氣。

直到后來幾次搞事，被這人像逗貍貓一樣逗弄得慘不忍睹，這才漸漸認清現實。

這人的可怕之在于，將人心算計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末了，還能云淡風輕沖害者微笑，禮貌問一句，“還玩嗎？”

“……”

“……”

“調/教”完，男人把玩著懷表，垂眸注視著喪蔫蔫的他們，輕描淡寫地莞爾，“屢教不改的小朋友，是該多點教訓。”

早就知道他的子，可現下，越來越覺得，這位優雅的小叔叔真實的子可能比裴家的大家長還要可怕。

斯文表象下，對待旁人從不心慈手。

除了——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那夜在酒宴上那個可可的小姑娘俏的模樣。

一個看上去非常單純，毫無心眼，甚至有些執拗和呆萌的小姑娘。

小叔叔竟是……喜歡那種天真單純的麼？

喜歡？

可能嗎？

他是那種會主喜歡一個孩兒，甚至給打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目的只是為了呵哄一個孩兒的男人？

孩子心神恍惚，想一氣。

鼻間嗅到酒氣，很濃。

孩子訝然，抬眸瞄他一眼，卻見他總算醒神，神卻很冷淡。

猶自發呆，男人單手握著畫框，溫聲道，“辛苦。”

“不辛苦，舉手之勞。”

裴時瑾禮貌道謝，“謝了。”

抓過畫框，他關門，并不在乎一個孩兒這麼晚是不是有司機跟著，會不會不安全。

孩子心頭微酸，猶豫了下，還是住了他，“小叔叔，請等一下。”

他垂眸看，聲線干凈清雅，卻并沒有什麼溫度，“還有事？”

了潔白的手心，思索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口，“您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裴之出國？”

“是因為那個孩兒麼？”

裴時瑾聞言，總算肯抬眸瞧。

漆黑深邃的眼深不見底，令人心慌意。

心里害怕，依舊強定心神，說出了心底的，“因為是宋教授的兒？”

既然如此，又何必花大錢購買油畫，甚至自己去見宋教授？

明明只需要帶著那個小姑娘一道不就好了。

何必麻煩？

您是喜歡麻煩的人麼？

不都是選擇最優方案，從不會顧忌其他種種？

到底因為什麼所以才調整了整個方案？

太多疑問，想問。

但也知道不可能會有答案。

空氣里彌漫著死一樣的寂靜。

眼眸低垂，指尖深深陷掌心，刺痛的覺令麻木又清醒。

良久。

聽到男人清雅斯文的嗓音回在走廊中。

溫又殘忍。

“裴也，你想不想跟裴之一起出國？”

鑼鼓的高考到來，努力了十幾年，為的就是這麼幾天。

堵上前途的命運之戰，每一個考生都打起十萬分神，來應付這場終極之戰。

蘇神狀態飽滿，在眉跟宋燕丞的“護送”下，完了人生中第一次試煉。

考完第二天，曹蕊打電話給，問了況。

蘇：我覺得我考得還行。

曹蕊：哦喲，我家蘇寶支棱起來了？

曹蕊：數學沒問題嗎？

蘇：我會的反正都做完了，前面的基礎題反復檢查了很多遍。

曹蕊鼓掌：我就說你應該多注意你的基礎，基礎分拿到手，后頭會的再寫寫，你藝考分數那麼好，上清大院絕對沒問題。

蘇眉開眼笑：借你吉言啦！

曹蕊考完跟著父母出國玩，蘇卻忙著找份兼職，靠自己暑期兼職賺的錢去償還裴時瑾的52000和60000.

藝天分極佳，找個兼職分分鐘搞定。

既然都考完了，眉也支持兒提前歷練，只是囑咐了就在家附近的藝班里尋一個，不準跑遠。

自從考試前那次會面，蘇再也沒見過裴時瑾。

有心問宋燕丞，苦于沒有機會。

周末時，兼職回來，恰巧瞧見收拾行李的宋燕丞。

這段時間，大約是顧忌這個高考生，眉竟然破天荒允許宋燕丞在家里住了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