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
火鍋店里,翻騰的紅油冒著熱氣。
蘇咬著筷子,目在這對看上去像兄弟的叔侄上來回逡巡。
不得不說,仔細一瞧,這倆人長得還真像。
只不過裴三哥哥氣質更矜貴斂,宛若不可指染的天上月。
而裴之就更浪一點,不正經到讓人想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聽見裴之喊小叔叔時,其實也就愣了一秒,很快就了然。
一早就有這個猜測,畢竟最后一次見裴之,這人白黑,連鉑金針的穿方式都跟裴三哥哥一模一樣。
不開口調侃人時,儼然就是一小裴時瑾。
偶爾聽裴之提起家里人,提到最多的就是他那位“大魔王小叔叔”。
能讓裴之這個整人的混蛋都稱之“大魔王”的男人,裴三哥哥他真的有想象的那麼和善嗎?
“不是喜歡吃蝦?多吃點。”夾了一塊蝦放小姑娘碗里,裴之似笑非笑睨著,“我家寶貝最近都瘦了。”
猝不及防聽他喊“寶貝”,還是當著裴三哥哥的面兒。
蘇差點被嗆死,抬腳就狠狠踩在了裴之雪白的板鞋上,怕被誤解,第一時間看向裴時瑾,語無倫次解釋:“他開玩笑的!!!我們只是朋友。”
裴時瑾微微一笑,“嗯?是麼?”
小姑娘重重點頭,“就好比是類似親戚一樣的朋友關系。”
裴時瑾眸暗了暗,慢條斯理開口,依舊是那句,“嗯?是麼?”
蘇:“……”
心里頭怦怦直跳,也不知道他信了沒。
突然覺得好冤,明明跟裴之就是朋友,甚至高中有一年基本都沒聯系過。
怎麼有種莫名的心虛?
難道是因為裴之的那句“寶貝”?
但是他就是喊他家狗,不也喊寶貝的嗎?
更何況曹蕊也喊寶貝,只是朋友間玩笑一樣的昵稱。
朋友不多,就一個曹蕊,一個裴之,
雖然大部分時間,裴之是被歸類于“損友”一類的。
蘇輕輕踩了下裴之,看他回頭,以口型跟他警告,讓他解釋。
裴之默了一秒,看著小姑娘拼命警告的眼,玩味一笑,“既然是‘親戚一樣關系’,你要不要跟我小叔打個招呼。”
蘇:“?”
“來,跟我一起——”
裴之盯著云淡風輕的男人,面不善,一字一頓:“小叔叔。”
裴時瑾漫不經心應聲,“乖。”
仿佛本不把他的刻意挑釁放在眼里。
裴之:“?”
蘇:“?”
挑好魚刺,推給一臉懵的小姑娘。
裴時瑾拿了巾不不慢地拭著手指,抬眼睨著裴之,裴之等著他發難,等著讓某個小傻瓜看清楚溫的“裴三哥哥”所謂的“真面目”。
等了半晌,就見氣質斐然的男人放下巾,完全沒理會他,只是對小姑娘輕聲說,“我接電話,你慢慢吃,不急。”
裴之:“……”
蘇:“……”
幾乎第一時間去追,冷不防地被年攥住了手腕,蘇一臉懵地看他,“你干嘛?”
裴之表有些冷,角卻還勾著笑,“去哪兒?”
蘇氣不打一來,“你沒事兒撞裴三哥哥的車,現在還把人氣走了,你問我想去哪兒?”
被攥得很痛,忍不住低呼了聲,“好疼,裴之你快放開我。”
裴之眼眸低垂,手勁兒松了下,卻并沒依言送開,只是問,“你就那麼喜歡他?”
猝不及防被人破本掩飾不了的心事,蘇臉頰紅,結結說,“這、這關你什麼事兒?”
這人一堆朋友怎麼好意思來管的!
也是奇怪!
裴之神冷漠,“你是不是傻啊?他那種騙人不償命的大魔王——”
已經夠他總是一口一個“欺騙人的大魔王”,蘇勉力掙開他的桎梏,這會兒也有點惱了,“你總說裴三哥哥騙我,話又說一半。”
小姑娘睜著一雙烏黑澄凈的眼直勾勾瞪著他,“你說說看,他到底騙我什麼?”
裴之著小姑娘俏緋紅的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開口。
“為什麼不說話?”
裴之語塞:“……”
說什麼呢?
他現在都被這個大魔王坑得了共犯,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更別提他那個心思難測的小叔叔放棄了planA。
已經不會再有的planA,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阻礙。
“你每次都這樣,總是捉弄我!”
“看我傻乎乎的上當,你是不是覺得很有就?”
“每次講話都奇奇怪怪,本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麼。”
電影院里放映著催人淚下的電影,裴之仰靠在座椅上,出神地看著電影屏幕。
腦海里回著小姑娘格外認真的表,斑斑見地他的心,且讓他無法反駁。
裴之自嘲一笑,“我說了你信了麼?”
用最過玩笑的話,講最認真的話。
時間久了,漸漸的發現,當他認真講話時,喜歡的孩子再也不肯相信了。
手去索米花,卻聽到一個淡淡的男聲響起,“不好意思,你好像拿錯了。”
裴之錯愕一秒,偏頭看他。
江云起垂眸看著自己被到的米花,醫生的職業本能讓他立即打算放棄這桶還沒來得及吃的米花。
裴之黑眸瞇起冷淡地盯著他,這人不是大魔王口中的“小綠茶”嗎?
剛才吃飯時,這人就在鄰桌。
瞧見那個小傻瓜的時候,還友好地打了招呼,且非常“心”地提到了小傻瓜的媽媽。
大意是:小師妹放心,我沒有暴你沒在家里乖乖待著而跑出去跟男人吃飯的事哦。瞧,為了配合你,我還買了電影票,佯裝帶著你看電影去了。
瞧著小傻瓜一本正經跟這人道謝,誠懇的模樣。
某個大魔王只是微微一笑,丟下四個字。
“茶香四溢。”
出了火鍋店,天空開始飄起零星雪花,路上的車輛速行駛著。
蘇給裴時瑾打了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接聽。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倍茫然。
裴三哥哥是生氣了嗎?
為什麼不接電話?
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邊,轉了彎,才發現已經走得好遠。
下午風大,刺骨的涼。
雪花打著旋兒,被風吹起。
蘇蹲在角落,拉高圍巾把自個兒埋進去。
好丟臉。
有點想哭。
明明先撥人的是他,為什麼每次都是在這里心神彷徨。
好氣!
鼻間有了酸意,蘇用力吸了吸鼻尖,阻止眼睛里彌漫的水霧凝結珠滾落下來。
今天是人節,哪哪兒都是賣花的。
旁邊的賣花阿婆喊,“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失了嗎?”
蘇聞聲,從圍巾里抬眸,賣花阿婆瞧見俏的臉,心想:多漂亮的小姑娘,大過節的擱這兒哭,絕對是被渣男傷了心。
可能人對于麗的事都難以抗拒,賣花阿婆團了簇玫瑰遞給,“小姑娘不哭啊,渣男不值得你擱這兒掉眼淚,阿婆送你花。”
蘇紅著眼搖搖頭,細聲細氣說,“婆婆不是的,我沒失,我只是——”
只是本就沒。
喜歡他的心,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終于要忘記時,又被人拎出來給了顆棗一樣甜的糖果。
讓好像已經踩上了云端。
然而下一秒,卻又若即若離地,讓無法探明他的心意。
“我只是、只是……”
喜歡一個心思深沉捉不的男人。
想要靠近,又很怕。
怕被欺騙,怕被傷害。
如果哪天他不喜歡了,他放手了。
要怎麼辦?
帶著這種惶不安的心,以至于對于他那句“你要不要把自己賠給我”而下意識就去逃避。
真的很笨,又很傻。
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眼淚浸了圍巾,蘇小小聲噎著,“謝謝婆婆,我沒事的。”
賣花阿婆是過來人,瞧的樣子,懂了七八分。
“婆婆懂,婆婆不問了好不好?”賣花阿婆把花塞給,“拿著花不哭了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渣男不值得,下一個更乖哈。”
“婆婆邊也有不很優秀的男孩子,小姑娘不哭,回頭婆婆給你介紹十個八個的,氣死讓你傷心的渣男。”
蘇:“……”
不知道老人家腦補了些什麼,聽一口一個“渣男”,蘇很難把裴時瑾那張斯文英俊的臉跟“渣男”相提并論。
張了張要解釋,一道清越的男聲.進來,帶著笑意,“抱歉,我家小朋友讓您費心了。”
蘇微微一怔,猛然從圍巾里抬頭。
賣花阿婆面前站著個男人,白襯衫黑西,外頭罩了件黑羊絨大,敞著懷沒系扣,周彌漫著優雅的矜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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