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飛行，在飛機上又沒怎麼睡，無聊之下，竟然睡著了。

醒來，聽到周澤晏的大嗓門，“我們一會兒去費城，你不去啊？”

“嗯，不去了。”

“真不去給老爺子拜年？雖然他還沒松口，最近明顯心不錯。”周澤晏說，“可能是因為小不點兒……”

他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

蘇睡得迷糊，一句“小不點兒”讓睡意全無。

從臂彎抬眸，一臉懵懂地向聲音來源。

他們已然沒再談。

茫然向裴時瑾，他穿了大，里頭的襯衫一不茍，鉑金針鏈熠熠奪目。

瞧樣子，大約是要出門。

蘇莫名有些心酸，從見面到現在，他們竟然都沒能好好搭句話。

抬眸看向他時，他也恰巧看過來。

視線膠著在一起。

蘇怔然著他，就見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彎了彎，一句話沒說，出了門。

不過片刻，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過手機，低頭一瞧。

是裴時瑾發來的微信。

一條語音。

蘇心跳得飛快，做賊心虛地將手機藏好，習慣隨攜帶無線耳機。

連了藍牙，這次按了播放鍵。

[大魔王：又想欺負裴太太了怎麼辦？給不給欺負？嗯？]

蘇臉頰紅，一個沒拿穩，手機差點飛出來。

江霧里暗中觀察他們許久，若有所思著面紅耳赤的小姑娘。

這倆人該不會……

真在談吧？

再見到裴時瑾是在除夕，最近天冷，冷空氣襲來時，伴隨著海洋吹來的氣。

雪下得大，幾近一尺厚。

一覺醒來，趴在窗外，目所及的便是一片銀裝素裹。

頭一次在國外過年，這種覺還奇妙。

宋和平這幢別墅面積不大，勝在致，外頭是簡約風，里頭的裝潢卻古古香，有種懷舊的質。

多年沒跟父兄聯系，蘇對宋和平的印象還停留在稚園時期。

兩人的見面賊尷尬。

一個古板的老學究，一生奉獻給了生研究，甜言語完全不在他的領域范圍。

一個害心戲很足的中二小蘿莉。

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子，撞一起，尬的蘇腳趾能摳出三室一廳來。

宋和平忙，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見了面，也是一些沒營養的對話，“吃飯了嗎？”“睡得好嗎？”“住的習慣嗎？”“需要什麼讓你師兄師姐們買給你。”

蘇明白這位老父親其實一直在想方設法彌補失去的過往。

明白是一回事兒，但不代表不尷尬。

兩個極度安靜的人在一塊簡直是種折磨。

宋和平搞得雖說是高科技的生研究，人卻極風雅。

書房里暖風足。

宋和平提了筆，正給研究所的科研人員寫春聯。

蘇趴在一旁意興闌珊地研墨，宋和平睨了眼兒，向來嚴肅的臉上罕見地融了抹笑意，“困了？”

“啊？”

“晚上沒睡好？”

“還可以。”

“倒時差是比較難。”宋和平且寫且問，“燕丞說你考了清大院。”

“是的。”

“有沒有想過去意大利留學？”宋和平擱下筆，認真地看著。蘇愣了愣，回他，“去意大利留學？”

宋和平頷首：“意大利的佛羅倫薩是藝的天堂，既然主攻油畫，不妨到更專業的地方。”

“不用擔心其他問題，爸爸會安排你哥哥準備好一切。”宋和平溫和地看著，“至于你媽媽那邊也不必擔心，通的事由爸爸來做。”

“蘇，你想不想去？”

學的沒人不想去這座一流學府，蘇以前也幻想過，念完本科，可以申請到國外深造讀研。

但也只是想想，以眉固執的子，這輩子都不會放一個人出國。

猶豫了下，蘇眼眸低垂，聲音很輕，“我還沒想過這些。”

知道小姑娘顧忌什麼，宋和平沒多說。

又是持久的沉默。

直到周澤晏跟江霧里帶了禮過來拜年，宋燕丞招呼他們進了門，打破了尷尬的僵局。

蘇在二樓書房，遠遠聽周澤晏說，“裴三在外頭呢，老師又沒放話，誰敢讓他進來。”

宋燕丞：“他瘋了啊？外頭這麼大的雪？”

“今天氣溫還低的。”江霧里擔憂，“流浪漢被凍死已經上了新聞。”

蘇聞言，心頭重重一跳，研墨的手不由一頓。

宋和平眼皮都沒抬，大筆一揮，從容勾勒著那個“”字。

“蘇。”他沉聲道。

小姑娘明顯嚇一跳，“啊？”

“吧嗒”一聲，墨條砸在燙金的紅紙，濺起朵朵墨花。

宋和平：“好好研墨。”

“……嗷。”

手上在作，心思早就飛遠，兩只小耳朵豎起，希能再聽到一些消息，心卻急得不行。

從江霧里那里大致知道事的來龍去脈。

江霧里講得很晦，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生研究，基因學，疫苗，新藥。

這些東西離太過遙遠。

唯一知曉的是，他們好像在做一件非常艱苦卓絕的事。

大量的資金投，的卻是頂級的科研資源。

所以裴三哥哥才回安和集團，沒日沒夜的工作，只是為了源源不斷的資金流麼？

明明做的是件絕對正確的事兒，為什麼爸爸對他有如此大的偏見？

大人的事兒不懂，問了，江霧里再也不肯說。

又研磨了一會兒。

宋和平聽小姑娘低聲開口，“今天很冷，這種天氣很容易生病吧。”

宋和平手上一頓，“你說什麼？”

“我記得以前撿了只流浪貓。”小姑娘沒回他，喋喋不休道：“媽媽不喜歡貓，也不準我養貓。”

“是爸爸悄悄幫我把小貓養在了地庫的儲藏間。”

了蔥白的手指，抬頭看他，“爸爸說，每一條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挽救，這是從醫之道，也是研究之本。”

“所以爸爸一直醉心研究，希有一天能制造出價廉的藥劑。”的聲音越來越沒底氣，“這樣普通人也能買的起藥，不會因為囊中而放棄本來可能挽救的生命。”

宋和平臉沉，目不轉睛地著。

蘇吸了吸鼻尖，“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才是正確的道路。”

“但我明白，靠國外是不的。我們沒有自個兒的技，就會被外人拿，被扼住咽，不得不去妥協。”

“我不懂什麼科研夢，學氛圍，理想，名譽或者其他。”

默了默，“我只知道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永遠我的國家。”

“可能還不，可能還有很多進步空間。”

“國的科研氛圍確實不夠，但如果沒有一個人去嘗試，那不是永遠都在裹足不前麼？”

“那至、至要給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說著說著，眼淚就想要掉下來，“而不是直接給人判了死刑。”

宋和平筆，復又松開，半晌，他淡聲問，“說夠了？”

蘇張了張，沒再吭聲。

室空氣悶熱，四彌漫著無言的沉寂。

話到這份上，蘇已經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明白爸爸糾結的點在哪里，或許另有什麼。

但這種氛圍讓難得不過氣。

高之下，人就容易變得敏，宋和平盯著小姑娘梨花帶雨的側臉，心頭一，放下筆，無奈地嘆了口氣，“去吧。”

小姑娘了通紅的眼睛，哽咽道：“去哪兒？”

宋和平面無表：“把外頭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貓拎回來。”

蘇：“……”

“你們誰去說？”

“別看我。”周澤晏眉心，“我不想再被丟出去。”

江霧里沉片刻，幽幽嘆息，“我去吧。”

話音未落，就見小姑娘拎著把黑大傘，連帽子都來不及戴，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嗖”地沖出了門。

宋燕丞一陣懵：“等等！你去哪兒？”

回應他的是震天的拍門聲。

宋燕丞：“……”

江霧里著微的紅木門，會心一笑，扯著他們倆的手臂，“走吧，我們先去把菜整一下。”

“整菜干什麼？”

“年夜飯呀。”

……

外頭風雪正勝，凌冽的寒風刮來，刀割似的，刺骨的涼。

蘇出來得急，沒戴帽子，一雙小耳朵被凍得通紅。

風大，傘撐不開，索就合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別墅外跑。

紛紛揚揚的雪花簌簌而落，沾滿了小姑娘綁著丸子頭的黑發。

等終于跑到他面前，小姑娘著氣，沒顧得上其他，急促開口，“裴三哥哥你冷不冷？”

裴時瑾微怔，漆黑的瞳仁浮流，一瞬不瞬注視著。

蘇毫無察覺，本能地去探他的手，“天吶！這麼涼！！”

丟下黑雨傘，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也凍得夠嗆，兩只小手條件反般地去幫他焐熱冰涼的手指。

卻在同時，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

冰涼的讓沒由來打了個寒噤，蘇下意識抬頭，裴時瑾眼眸低垂，彎腰撿起了被丟在雪地里的黑雨傘。

黑雨傘撐開時。

蘇只覺得腰間驀地一，被他扣了過來。

雪花漫天飛舞，不遠是江霧里他們的腳步聲。

漸行漸近。

蘇驚愕地著眼前的男人。

傘面傾斜，遮擋了視線。

蘇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越發近了。

這樣抱著真的沒問題嗎？

紅著臉想要出聲提醒，“裴——”

男人單手握著雨傘，手掌收之際，炙熱的吻同時落在上。

聲線攜著蠱般的喑啞。

“我你。”

▍作者有話說:

大姨媽來了，痛不生。

更新晚了，抱歉。

提前預告一下，萬眾矚目的瑞士雪夜小木屋節來了。

裴三，嗯，大概這次，真不做人了。

ps：嗚嗚嗚嗚！鵝太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