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翻著，一張照片輕飄飄地落下。

蘇錯愕一秒，彎腰撿起照片。

翻轉，攤開。

映眼簾的是一個歐式莊園，修了藤蔓秋千，秋千上坐著一個烏發雪的人。

紅長繚繞之下，襯得羊脂玉般的雪白瑩潤。

正低頭看書。

書的封皮很眼，上頭寫著“小王子”三個大字。

不遠的草坪一角。

出年優越的側臉，面容清貴平靜，黑漆漆的眼睛里卻流出一黯然。

蘇沒見過蘇辭，卻也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秋千上的人。

蔥白的指尖輕輕過人嫵冷清的眉眼，蘇沒由來地想起那天在飛機上，裴三哥哥去應付時，老太太跟自個兒說的那番話。

“裴三以前可不這樣。他小時候人傲的，因為他媽媽的事兒，見不得懟臉拍。”

“一度還得罪過不，被那些狗東西寫一通。”

“那會兒我乖孫子才五六歲，小蘇辭在生下他后就生了很嚴重的病，對他視而不見當空氣，偶爾嚴重，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兒。”

蘇聽到“不理智的事兒”，忍不住就想到了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聞。

所以，神當初抑郁后，一度真的帶著才出生不久的裴三哥哥，縱火燒了別墅嗎？

“后來裴三就被帶離小蘇辭邊，給了我那個毫無人的兒子。”

愣了愣，“毫無人？”

“不然呢？？”

豪門對待子孫的培養機制是不明白的，聽老太太講這些，懵懂中也懂了。

裴三哥哥那些過往的歲月里，一定是克制住自己的真實，摒棄了一切，包括對媽媽深沉的意。

太過在意，以至于越發不敢接近。

只能在無人的角落里，遠遠的看上一眼。

聽到這里，蘇的鼻尖酸酸的，眼眶也微微泛著酸脹，因為心疼他，想哭，又強行忍住。

裴老太太打量著小姑娘的神，攬著肩頭，聲說，“不過嘛，現在有了小蘇蘇，就放心把我乖孫子給你咯。”

蘇用力吸了吸鼻尖，握住老太太的手，重重點點頭，“我以后一定會對裴三哥哥很好很好很好的。”

“那我神——”稍稍平復心，遲疑開口，“我說的是裴三哥哥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嗎？”

老太太沒吱聲，像是在思忖著什麼。

蘇等了許久，才聽老太太幽幽嘆氣，“小蘇蘇想知道？”

點點頭。

老太太：“那你想不想見見？”

晚上跟裴時瑾通電話，才幾天不見，蘇發現被慣壞了后，沒他在邊，自個兒竟然十分不習慣。

下午又聽老太太講了一些悲傷往事。

現在特別想飛過去抱抱這個什麼都藏在心底自我消化的男人。

男人握著手機，喑啞的聲音漾在風里，“有沒有乖乖吃飯？”

“吃了吃了。”

“玩得開心嗎？”

“嗯，很開心。帶我去了很多地方，我發照片給你好不好？”

裴時瑾輕輕嗯了聲。

很快，一張又一張照片發來，照片里都是小姑娘笑靨如花的小臉，可又乖巧。

裴時瑾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修長的指不斷劃過屏幕，翻看著照片。

藍牙耳機里回著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話語。

像是要將這幾天的所見所聞一腦地都說給他聽。

裴時瑾心思敏銳，隔著手機聽出小姑娘嗓音略略啞了，像是哭過。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十分鐘不到，裴時瑾仰靠在座椅上，溫地問，“蘇蘇？”

“啊？”

“怎麼哭了？”

“……”

“有人欺負你？”

蘇沒想到這人的察能力強悍這樣，都已經極力忍耐了，怎麼就還能瞧出的不對勁。

趴在床頭咬著紅，蘇用力眨去彌漫的水霧，索也不裝了，小小聲說，“沒人欺負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小姑娘說出個所以然來。

裴時瑾骨節分明的手輕搭在膝頭，姿勢優雅又矜貴。

他輕笑了聲，問，“怎麼不說話？”

蘇了鼻尖，確定沒有眼淚掉下來，才怯生生的喊他，“裴三哥哥。”

“嗯？”

“你什麼時候回來？”

裴時瑾怔了下，就聽手機那頭的小姑娘哽咽著說，“我、我好想你。”

他的小朋友向來害，除了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時刻，被他折騰得意識不清，偶爾會吐一些心聲。

大多數時間，都慫得像只小鵪鶉。

驟然聽到小姑娘毫無保留的一句“我好想你”，這個驗還新奇。

裴時瑾漆黑的眸沉了沉，一瞬間的念頭，只想飛回去將摁在懷里欺負哭。

但眼下，的確不是好時機。

有更重要的事兒需要去解決。

不迅速解決掉固執的士，他的小朋友怕是又要心煩得掉眼淚。

攏了攏微浮的心神，裴時瑾聲線溫地呵哄，“你乖，忙完這幾天帶禮給你，嗯？”

手機那頭的小姑娘沒吱聲，像是不太樂意。

小朋友有的任，讓他不免失笑。

“想要什麼禮？”

手機那頭依舊無人回應。

飛機馬上要起飛，空乘在做最后的安全確認。

裴時瑾倚靠在座椅上，在空乘提醒下，修長的指擱在薄，做了個噤聲的作。

這才寵溺地去哄自家小朋友，好聽的聲音略帶戲謔地喊，“裴太太？”

短暫的沉默，小姑娘好似很害地低低吐出一個字：“……你。”

沒過腦地說出這麼個丟人的字眼，蘇.軀一震，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在說什麼鬼東西！！

想說的明明是想讓他回來！

、沒那個意思！

臉頰燒得厲害，這會兒連腳趾尖兒都開始發麻，才想出聲解釋。

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男人清越喑啞的輕笑聲，“想要我？”

扣，傳耳。

震得耳發燙。

“等著。”

眉做完手回到值班室時，江云起已經等候許久。

值班室安靜，空調出風口暖風習習。

眉掃到曾經最在意的學生，臉不由沉了下來。

出于以往的師徒分，忍了忍，沒講太難聽的話，只是冷聲問，“你來干什麼？”

上回在江家，跟江提起江云起與蘇的訂婚事宜。

這個最為乖巧的學生從臥室出來，面容平靜地打斷們，“對不起，訂婚儀式可能要取消了。”

問了緣由，這人只是很沉靜地說了句，“喜歡上了別的孩兒，是我對不起老師跟小師妹。”

一句話，解釋了一切。

移別，無關其他。

眉記得江尷尬到極點的神，不停地在圓場子，這個學生一言不發，任憑江的好一通謾罵。

眉面子，這相當于是自個兒的寶貝兒被退了婚，盡管兒的心本不在這人上。

但主拒絕是一回事兒，被退婚又另當別論。

自此的日子，江云起此人，在眉心里除了名。

這會兒見到江云起，眉自然沒什麼好臉。

江云起知道的子，倒也沒多說，只是遞過去一封邀請函，“我知道老師不樂意見我，我送了東西就走。”

眉錯愕一瞬，瞇起眼睛看著他放在桌上的邀請函。

江云起果然沒多說，仿佛真就是單純送邀請函給。

“DR最近在業的向，老師應該關注了吧。”

江云起說，“與安和集團切割，永不上市。”

眉了皮，心震，卻拉不下面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時瑾學長沒有食言。”江云起輕聲道：“這些年他一直在為這項事業斗。”

眉一臉好笑，“你在替他說話？”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老師也十分清楚的事實。”

眉：“……”

臨出門，江云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回頭看，“老師，您知道蘇失眠嚴重麼？”

眉愣了愣，語氣不善地問他，“你說什麼？”

江云起沒在意冷厲的眼神，他的聲音很輕，“看來您不知道。”

“念中學時，蘇就找了徐主任開了安神的藥。”

他停頓了，笑了笑，“兩年前跟裴時瑾分手，蘇失眠到單純靠中藥都難以維持的程度。”

“中醫無效，曾經找過我問問能不能找藥房幫拿安定劑。”

眉：“……”

“老師，有時候就像是綁了線的風箏，您盲目地收，可能只會適得其反地使得風箏斷了線，再也找不到您最喜歡的那只風箏。”

“蘇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很多時候不反抗，不代表心里不難過。”

“偶爾，您也放下偏見，正視一下小姑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