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曾如初帶著做的青梅酒去了公司。

酒盛放在明玻璃瓶中, 白酒里混著黃I冰糖，還漬著好多顆青梅。

日下，琥珀的有些好看。

一時間不想到傅言真昨晚看它的表。

當時看的出來, 他其實很想嘗嘗的。

不過沒讓他如愿, 倒也不是小氣, 因為護士囑咐了，要他避免飲酒。

曾如初覺得這酒肯定不能治胃病, 說不定還適得其反，它看上去長著一副很好喝的樣子, 陳路秋說不定一次就能喝完，然后胃病加重了……

是午休時候去找的陳路秋。

扣了兩下門后, 里面傳來一聲“請進”。

推開門準備進去時，看到陳路秋正在接電話。

注意到他接的是座機，擺明是公事，所以沒有貿貿然上前，又退了出來。

陳路秋接完電話后給開的門。

一走近，曾如初就看到他下上的胡茬, 問了句：“你熬夜了？”

陳路秋了眉心, “嗯”了聲。

剛將東西擱在他辦公室的茶幾上，那部座機又響了。

余里, 陳路秋臉上有而不發的怒意。

看出他心很壞，沒多說什麼，放完東西就走了。

其實進門的時候，心里有個念頭, 想知道他怎麼回復傅言真。

因為覺得陳路秋這明樣子, 沒道理會給傅言真一個否定的答案……其實有點想探個口風。

陳路秋到晚上九點才回一個【謝謝】。

雖然謝的不及時, 但也是焦頭爛額之際空回的。

曾如初回了個【不客氣。】

陳路秋后面沒再發消息過來。

十點多, 準備去衛生間洗漱時，手機震了一聲。

手拿過來看了眼。

是傅言真發來的微信，問明天有沒有空。

他要打第二針狂犬疫苗。

要陪著。

明天是周二，哪個正常的打工人會有空呢。

曾如初知道他一個人去不是不行，也知道他不會一個人去。

知道拒絕不了，所以也沒費舌，回了他一個“好”。

次日下午三點半，傅言真出現在他們公司附近。

也出了點空閑。

這時間的不比那快用完的牙膏輕松。

傅言真穿著件煙灰，料偏，襯得他整個人都慵懶閑適。

也確實閑適。

工作日，這整個大廈附近就沒幾個人。

他靠著車，一手兜里，一手夾著煙。

煙是燃著的。

他不躲不必的站在春天的日頭里，皮白的晃眼，煙頭那點亮倒顯得微不足道。

視線相接的一剎，曾如初發現自己還羨慕這人。

哪像，無端請假會被扣工資的。

傅言真眼眸抬著，看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到近，他替拉開車門，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在車里，曾如初瞥了眼他的腳踝，看到傷痕淡了些，開口問了句：“好點了吧。”

言辭并不算虛偽。

發自真心的盼他早點好。

傅言真看一眼，也看懂的眼里的意思。

他沒回話，只笑了笑。

和不一樣，他并不想好。

現在能找的理由寥寥無幾，這還是為數不多讓拒絕不了的一個。

為傷的。

喊出來其實也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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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醫院里也有很多人。

他們去的時候還要排個隊，不過隊伍并不長。

這期間，傅言真都沒說過一句話。

看著傅言真，覺得他今天不一樣。

他今天很沉默。

跟之前那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判若兩人。

一時想起，他那天說給陳路秋三天時間。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陪傅言真打完疫苗后，已經快到五點。

附近有車站，公車靠站停下，好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下了車。

“那個，你有事就先忙吧，”曾如初知道他應該沒什麼事，但年人話說的委婉點總是沒錯了，“我也要回公司。”

今天事還多的，也必須要理完，眼下陪他出來一趟，晚上勢必要加點班。

傅言真有些訝異：“這個點，你不應該都下班了嗎？”

曾如初解釋：“今天事很多。”

本來可能可以加點班的，但出來這一趟，怕是要忙到九、十點。

傅言真知道他誤了時間，也沒再說什麼，只問了句：“吃個晚飯再回去吧。”

曾如初將被風吹耷拉下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后，淡淡應了聲，“不了。”

傅言真沒再勸，只說：“送你。”

半小時后，傅言真的車開到公司的大廈附近。

路上有點堵，趕上晚高峰了。

最后一個紅燈亮起，傅言真的手機響了。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了電話。

曾如初起先沒在意，直到下車關上門時，看到傅言真拿手機的那只手微微有些。

夕落下一抹余燼，不偏不倚地籠在他側臉。

將那點無措照的一覽無余。

電話掛斷，傅言真偏過臉看。

四目相對，他看的眼神有種筵席散盡后的孤寂。

曾如初覆在門上的手也輕輕一。

不用問是誰打來的。

知道是誰，也知道傅言真應該聽到了他并不想聽的答案。

他們最后什麼都沒說。

走進還在忙碌不停的公司，他開著車駛熙攘的暮里。

直到日頭完全消逝，北城也沒黯淡下來。

新的點綴著這座城。

二環路上，路燈一排排地綿延著，車燈一盞追著一盞，無數道在眼前縱橫錯著。

彼岸更是萬家燈火齊放。

這城市，離了太，它都能活的好好的。

傅言真沒升起車窗，任由兌著涼意的風就這麼順勢往車里灌，順著領口往他里鉆。

但他整個人早已在接到那通電話時就徹底冷了下來。

那通電話是陳路秋打來的。

陳路秋拒絕了他的那個要求。

合同和曾如初，陳路秋選了后者。

他說：“不好意思，不能把人就這樣賣給你。”

傅言真這才發現，他低估了陳路秋。

眼前又是紅燈。

一路上，他就沒遇見過綠燈。

綠燈亮起時，他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歸屬地不是北城，也不是江城。

是個和他沒什麼集的城市。

他到底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聲音很焦急，帶著哭腔。

是醫院那位大叔的媳婦，問他是不是和大叔在一起。

大叔中午出去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電話也打不通。

傅言真在前面路口調轉方向，開車去了醫院。

人站在醫院門口。

上還穿著在工地上干活的服，上臟舊不堪，還有幾破，上有泥漿，頭發披散著，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里都布著驚慌。

傅言真讓上車時，竟有了點理智。

上臟的很，知道。

又是泥垢，又是汗水，會糟踐了傅言真的車。

傅言真看出的局促，安了句“沒關系”。

猶豫，最后還是上了他的車。

傅言真帶在北城轉。

每想到一個大叔可能會去的地兒，傅言真就帶去。

跑了三個多小時，車都耗沒油了。

他路上看到個加油站，加滿了油后，開車帶繼續找。

快到零點，人收了條短信。

是大叔發來的。

認識不了幾個字，便把手機給了傅言真。

大叔文化水平也不高，有很多錯別字。

傅言真看著這條短信。

大叔在短信里說他不要手。

做手要罪，何況好了之后也沒有勞能力，他覺得活著怎麼看都是個累贅。

他讓他媳婦別想他，讓好好過日子，能找個好人就找個好人。

他這病耗了好幾年。

家里的積蓄耗空了，久病床前無孝子，他也不怪他的倆個孩子。

凌晨兩點，人的手機再次響起。

警察打來的。

大叔去了城郊的工地，他去年在這里了傷，但賠款到現在都沒下來。

他們眼下也不用再去工地，那里現在只有一堆沒有被清理干凈的鮮。

一個幾天前跟他有說有笑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刮著他的耳。

男人在短信里反復強調：

要他媳婦過的好點。

過的好點。

如果他不在邊能讓過的好點，他選擇自此消失。

傅言真靠在醫院的白墻上，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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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周，曾如初沒再見到傅言真。

他這幾天沒有聯系過。

但這會卻閑了下來。

公司面臨危機，融資事項擱淺，國際市場部那邊又傳來噩耗，他們流失兩個重要客戶。兩個外企跟他們的合同快到期，但明里暗里表示不想再續約，國際市場部那邊表示他們是想價。

一時間，整個大廈上空都罩著層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