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曾如初拒絕陳路秋送回去的建議。
天暗沉沉的,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覺得陷進一場夢里。
大學的時候做職業測試。
開始第一個問題就是,你邊的人覺得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當時會錯意,問了室友。
室友告訴這是要覺別人怎麼看你,是考驗你對周圍環境的判斷能力。
但室友還是告訴,覺得是個“冷靜理”的人。
另一個選項是“熱友善”。
也覺得自己是。
從小到大,什麼樣的年紀該做什麼樣的事,心里都很清楚。
不貪玩,不貪吃。
學習的時候喜歡做規劃,每一步都得按部就班。
工作也是,早睡早起,閑暇時間怎麼過都規劃的很好。
但這麼多年,卻沒規劃過和婚姻。
心偶爾會覺得自己應該會過上像爺爺那樣,每天能為吃什麼喝什麼討論半天的瑣碎生活。
也一直覺得自己適合這種摻雜幾分平淡,幾分瑣碎,甚至普通到有幾分平庸的日子。
直到現在,才恍然發現,他給的那一份暴烈,好像在心里生了。
大伯母那天給介紹的人明明很優秀,完全符合理想中的的樣子,卻沒有半點心。
大學里不是沒有人追過,但也沒有起過一一毫的波瀾。
甚至那天在點鴛鴦譜,說和陳路秋也合適。
推拒說陳路秋太老了,才不要。
笑:“大一點不懂事些,好照顧你啊。”
直搖頭,說才不需要人照顧。
……
恍然發現,這些男孩子都有和傅言真相反的一面。
他們看上去都是溫和有禮數的,都懂得諒人,做學生的時候,學習績都很好。
這麼多年,他們在前后的晃著,但卻沒有多看一眼。
心里有扇門,一直關著,他們怎麼也不進來。
也一直用理智勒著自己,告誡自己和那個人不合適。
吾日三省吾一般的,不見他時好像有些效果。
但見了他,會發現并沒把自己束縛的那麼牢固。
房子在一點點的塌。
四面的墻都倒了,站在屋子中央,風往上灌。
讓有種四面楚歌的錯覺,惶惶難安。
沒打車,走了近兩個小時的路,才走回家。
坐下來后,腳后跟和小腹都開始疼。
但比那里更疼的,分明還有別。
坐在桌前,天已經黑。
卻不想開燈。
想被黑暗裹著。
木桌上的那只凍綠玻璃花瓶里,還著那一束雛花。
花還沒完全枯萎。
甚至還有那天的樣子。
視線落在這一捧雛上,知道它并不適合傅言真。
他應該是紅袖玫瑰,要被放在高貴華麗的漆金花瓶里,于熱鬧紅塵里,熱烈綻放。
所以,才這麼心痛。
何嘗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在做一件本就不是傅言真應該做的事。
--
次日。
第一次睡到日曬三竿。
因為失眠到凌晨四點,才勉強合上眼。
窗簾拉開時,明晃晃的直刺的眼。
眼皮跟著跳了好幾下。
頭還是昏的,但也沒敢再多睡。
今天是周末,得去找爺爺。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擱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下,看到一條微信。
裴照申請加。
盯著這條微信,默了幾秒,最后選擇【同意】。
剛一加上,裴照就打來語音電話。
像一直在等。
“不好意思。”裴照第一句話是跟表示歉意。
曾如初還記得,以前送作業去辦公室時,有次聽到老師們聊天,說裴照是傅言真那幫子人里,最像人的一個。
不過,大惡人排行榜NO.1的倒也不是傅言真,因為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沒事找事的人。
但他那時候喜歡找的事。
幾年過去,裴公子上又多了幾分溫潤。
依舊還是當年那幾個人里,為數不多能好好說話的人。
“我知道你現在有男朋友了,”裴照嘆了口氣,“但我也是沒辦法,我就占用你幾分鐘。”
“保證就幾分鐘。”他再三強調。
曾如初“嗯”了聲,“沒關系,有事你就說吧。”
心里其實有了點準備。
他是傅言真邊的人。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開場白,很明顯是為了那個人來的。
裴照輕咳一聲:“阿真他這個人,脾氣是大一點,以前的事呢,也怪我,我那時候不該喊你去酒吧的。”
對于這事,他也愧疚。
曾如初說了句“沒事”。
“但是,你能不能看在他以前幫你攔下孟新詞的份上……”裴照頓了頓,知道拿這話出來說并不好,但也沒辦法,“如果那天不是阿真,你應該能想到你的下場吧。”
曾如初抿,輕輕應了聲。
的下場。
孟新詞輕易不會放過的。
裴照繼續說:“你應該也知道的,孟新詞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的,那天在場敢招他的,我知道沒幾個。”
“愿意為你去得罪他的,我也能確信,只有阿真一個人。”他強調。
曾如初知道,關于這件事,始終是虧欠傅言真。
輕輕“嗯”了聲。
并不否認欠傅言真的這一份。
“阿真他,雖然說過幾句混賬話,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裴照又嘆了口氣,“當年,聽說你轉學去北城,他瘋了一樣,要去北城找你。”
曾如初:“……”
“在你離開江城的第二天,我和沈逾來醫院找阿真,趙允恬把你轉學去北城的事跟沈逾說了,沈逾在醫院里,也把這事跟阿真說了。”
裴照回想起那天的形。
他們進來時,傅言真當時低著頸在玩游戲機,好一會兒都沒怎麼搭理他們,直到聽到沈逾說這事,他才猛地抬起臉。
游戲機滾落到地上。
他眼里那種震驚錯愕,還有顯而易見的不舍,令人記憶深刻。
“……走了?”他沉默許久,不確信地開口問了聲。
“他那時給你打電話打不通,他以為你是不接他電話,后來用我們的手機給你打,但也沒打通,”裴照說,“他晚上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去找你,問我借錢。”
他那時候上的卡什麼的都被家里人沒收了。
本來傅家的人為了孟家的心,一直對他們說傅言真也傷了,倆孩子打架,烏漆抹黑的下手沒個輕重。
傅家人也跟傅言真說,孟新詞在醫院待多天,他就得在醫院待多天。
但他知道曾如初走了,本沒法在醫院待下去。
問裴照要了些錢,便趕著要去機場。
誰知道剛出醫院,就撞上了孟新詞的爺爺。
老爺子看到他這好胳膊好一下就明白了,當面本沒說什麼,但掉頭就找了人在半道上把傅言真攔了下來。
傅言真怎麼打的孟新詞,老爺子就那些人怎麼幫孟新詞討回來。
傅家人過去時,傅言真已經沒有意識。
他那天穿的是件白的裳,后面竟變了紅的。
被染的。
他背上一道傷口,用刀砍的,胳膊也有數道。
孟家分明是要斷了他玩箭的路。
這事鬧的很大,傅家當即報了警,立了刑事案件。
傅孟兩家也因此徹底決裂。
通話最后,裴照問:“我能不能求你過來勸勸他,他這麼喝下去,我真怕他喝死……”
--
晚上十一點。
江城。
一家[零度]的酒吧。
曾如初徑直往西區走。
直至看到那個坐在暈里的人,停了下來。
冷暗的束落在他臉上,將那骨子里那桀驁難馴游戲人間的調照的一覽無。
不近不遠地,看著他。
用冷靜自持在畫地為牢,不愿讓他進來,卻也不讓別人進,弄的自己寸步為艱。
終于還是被驅使,一路顛沛,到底還是只能來到他邊。
他在跟人玩桌游,臉上噙著點笑意。
是彎的,但那抹弧度里卻盡是冷淡。
一邊的桌上已經倒好了酒。
一杯杯,都加著冰塊,燈從冰涼的上掃過。
像是要給開開眼一樣,一圈掃過,又來一圈。
很多杯,知道。
這些人要喝到盡興。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傳來一陣起哄聲:“真爺自罰三杯啊!”
傅言真笑了笑,轉過,長臂一抻,隨意從桌上撿了一杯,但看了眼,又把東西放下。
這杯里的酒度數不夠,口也不夠烈。
他掃了眼,重新拿了杯。
剛著杯壁,準備將東西送邊時,一只纖巧白皙的手從他側來。
將酒杯從他手里走。
作者有話說:
【注】:出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好了,下一章!懂吧(哈哈哈
倒計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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