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數月, 傅言真只要有空就來北城。
他說到就會到,從沒失過約。
好幾次,曾如初都覺得他應該不會來了。
但到說好的那天, 他回回都能出現在眼前。
最離譜的一次, 傅言真從歐洲回來, 飛機落地北城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去津市。
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
曾如初知道這個活。
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因為會邀請各路影星, 還都是些當紅人,每一次都能霸榜熱搜。
晚宴舉辦的這天, 北城下著大雨。
廣廈高樓、車水馬龍都沒在濛濛煙雨里,路燈灑下的束也像是被雨水淋, 站在窗前,目所及之,都有糊化粘膩之。
晚宴結束時,天早已黑。
現在這天氣惡劣不說,何況傅言真已經輾轉三地,總不至于還過來這邊吧……
當時是這樣想的。
他若不能來, 不會怪他半分。
但心里呢, 難免又沾上了一意。
當晚整理完近期的幾份優秀案例,后又追了一集很火的劇。
啃的是生, 邊看邊做翻譯。
就是為了打發時間。
一時倒也會了“有客約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滋味。
快到十一點,雨勢仍未歇。
篤定傅言真不會來了,便準備收起平板。
擱在一旁的手機, 突然鈴聲大作。
傅言真打來電話。
他那邊的背景聲有些嘈雜。
雨聲風聲, 還夾雜人的說笑聲。
但他輕緩的聲音卻偏能鑿穿著這片嘈雜, 直抵耳蝸。
“睡了沒?”傅言真問。
“沒”。
傅言真笑:“等我啊?”
“誰等你……”
“在路上了。”
“你過來了?”
傅言真“嗯”了聲。
“……”竟然還真的過來。
早說過讓傅言真今晚別來。
北城和津市雖說離的不算遠, 但也隔著一百多公里地……
一時也想不明白,他那到底是什麼做的。
通話結束后,便拿著平板到客廳。
躺靠在沙發上,邊看劇邊等他。
23:37分。
門從外面打開。
傅言真著一件墨襯,西裝外套早已下來搭在臂彎。
另一只手拿著把英倫風的長柄傘。實木彎鉤手柄,純黑傘面。
傘尖朝地,傘面上噙著的水珠一顆顆都很飽滿,很有節奏地往下滴。
“都讓你別來了,雨都下這麼大了……”
曾如初立即就注意到他肩上那淺深不一的塊,分明也是沾上了雨水。
傅言真將傘放在門外,只進來,吊兒郎當地笑著,“下雨?下槍子也來啊。”
曾如初:“……”
他將門帶上,走到曾如初跟前,一把將抱起。
曾如初洗過澡,上還帶著沐浴的清香。
他湊過,深嗅這片馨香。
曾如初兩手環上他脖頸,到他肩上意,哼哼道:“你現在把我服也弄了。”
傅言真不以為然:“那正好一起洗。”
“……你快點去洗……”
“這麼迫不急待?”傅言真抬起臉去看,眼里饒有興味,聲音也啞的厲害。
曾如初哪里不知道他話里有話,忙解釋,“我是怕……”
傅言真完全不給說完的機會。
將直接抱進衛生間,“你就是。”
……
外面,雨水繼續澆淋著紅塵。
屋里,意卻越燒越濃。
曾如初被他折騰的真的都在求饒。
傅言真數落了一句,最后還是只好把放開。
兩人躺在床上,頸卻未眠。
“傅言真,下次我去看你吧。”曾如初環著他的腰。
傅言真挑了下眉:“什麼時候?”
“國慶節吧,”曾如初還滋滋地,“能有七、八的天假。”
傅言真“嘖”了聲,撿起床頭柜上的礦泉水,抿了一口,語氣里沒有一點心,“這還有一個多月,你不會讓我們這段時間都不見面吧。”
“但你太累了啊。”
“不累。”
“……”
“再做一回都行。”說完,他又了上來。
“…………”
雨還在下。
屋里燈火闌珊,興意仍未盡。
曾如初五天后收到一摞商業雜志。
雜志里有傅言真的個人訪談。
傅氏集團未來的掌舵者,年輕多金又英俊,必然是備商業雜志青睞。
翻開細看,直到看見那一整頁的人照。
前一頁正好是某腕表品牌投放的平面廣告。
但無論是形象還是氣質,或是腕上戴的表,傅言真都明顯高出那當紅炸子一截。
當晚,傅言真打電話告訴,讓把雜志“給爺爺看一看”。
傅言真喊的爺爺、舅舅舅媽,已經不在前面加“你的”這類定語。
一副不分彼此的派頭。
曾如初之前以為他那日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竟真的在擔心家里人不喜歡他。
電話里,他要跟家里人說:“你男朋友可不是一個只會薅羊的資本家富二代,也是很愿意為社會做點事的。”
想塑造一個好點的形象,怕家到時候不放人。
隔周的周末,傅言真沒空來北城,但周五晚上又給定了一束花。
周六,便有空去爺爺那邊。
瓜皮已經胖的像只豬了。
傍晚時候,陳路秋過來一趟,看到時,嘖了聲,“呦,妹子今天也過來了啊。”
曾如初哪里沒聽出他話里的怪氣。
陳路秋笑:“這幾次都沒見到你啊。”
爺爺不知,忍不住說了兩句:“不是你們公司忙嗎?路秋啊,生意歸生意,但也不能這麼榨底下的員工啊。”
曾如初一直都說是公事忙,老人家把話當真。
陳路秋笑地意味深長,給留三分薄面所以沒反駁爺爺的話,卻又不做人的一直拿開涮:“公司還這麼忙啊?你是想去納斯達克敲個鐘?”
曾如初:“…………”
這人明明什麼都知道!
四目相對,陳路秋臉上笑意不減。
撅了撅。
晚上吃完飯后,還得開車捎陳路秋一程。
他跟爺爺喝了點酒。
不過,覺得陳路秋今晚好像喝多了。
這一路上,這人的話都沒斷過。
“還記得你大一那年,跟我借錢去看比賽嗎?”陳路秋支著肘,架在窗沿上,“后來你哥打電話跟我說,說接你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曾如初:“……”
那次借錢是為了看傅言真的比賽。
聽說那是他最后一場。
“我那時候說你這丫頭肯定有事,”陳路秋嘖了聲,“你那傻哥哥不信。”
說到顧閑,曾如初想到伯母之前說的話,“閑哥是談朋友了吧?”
陳路秋“嗯”了聲,“這回你哥回來,得他請一頓。”
曾如初順問了句:“他到底什麼回來?”
顧閑前年說去年回來,去年說今年回來。
但今年……
今年沒說明年回來。
“年底吧。”陳路秋說。
其實,還有一個人也要回來。
他撇過視線看著窗外,早就想點一支煙。
但這是曾如初的車,還不能“造次”。
只好忍著煙癮。
“陳路秋。”曾如初看出他好像有心事,“你……”
陳路秋:“?”
曾如初抿抿:“你人也不算壞,不至于孤寡終老的。”
陳路秋笑的樂不可支:“借你吉言。”
曾如初沒再說什麼。
心里想著,顧閑要是回來了,爺爺應該也沒那麼孤單。
日子就這樣輾轉到了十月。
國慶和中秋撞一起,能放八天假。
也說話算話的回到江城。
傅言真帶去了他外公外婆那邊。
之前來過一次,不過當時月昏昏,加上發生了一些難以啟齒的事,無暇去打量。
憑著略印象,那好像是個古意盎然的住。
這回到的時候。
黑玄鐵大門外,依舊落著一把銅銹斑駁的鎖。
曾如初懷著點僥幸地問:“是沒人吧?”
傅言真笑了聲:“有,大概是今天又有人來找了。”
見曾如初面疑,他耐心解釋:“經常有人來找我外公求畫求字,拿到東西后又想著登門拜訪謝什麼的,拒絕也拒絕不掉,說了別來還非得來,所以有時候干脆就拿鎖把門鎖上,這樣閉門不見客,也算給人留了面子。”
說完,他指著落鎖那兩翼的空隙,“手能塞進,你試試。”
曾如初過手,這手也不大,果然輕松穿過。
“我外婆經常這樣從門里把門鎖上。”傅言真說,“要是看著這把鎖,人家便以為家里沒人。”
曾如初恍然,竟然還有這樣的法子。
“我們以后也可以這樣試試。”傅言真低著眼睫瞧。
他們面朝著門,日落在后。
避站著的,可傅言真的眼眸深都是亮的。
還噙著一笑意,雖不濃,卻讓恰好捕獲他此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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