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年前在京中一別后,念善未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見到周無逸。

暗自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轉過了。

“周三叔。”

眼前高大英俊的男子跟十年前的風流紈绔公子漸漸重合，悉又陌生。

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許是這些年的奔波,讓他眉眼間添了風霜的痕跡。念善甚至發現他發鬢上約的白發,這些年他勞心勞力的帶著端王孤東躲西藏，想來并不容易。

聽這麼稱呼自己,周無逸挑了挑眉。

十年前那個小姑娘跟在阿萱后，怯怯的在阿萱后看自己。

很快他就知道這個小姑娘并沒所表現的那般單純弱，他一度認為是利用阿萱的心，騙取了阿萱的信任。

不過阿萱喜歡，他便也屋及烏的對好些。

“十年未見，善姐兒長大姑娘了。”周無逸慢條斯理的道“你小姑姑在天有靈，一定很欣。”

他果然是因小姑姑之死,怨恨上了宋驍和。

念善不想為自己辯解，始終也覺得，跟小姑姑的薨逝不開干系。

“只是我未曾料到,嘉貴妃竟有如此膽識魄力，敢來孤赴約。”周無逸慢慢走近,銳利如昔的目如刀子飛來。“嘉貴妃就不怕我會讓你有來無回”

念善不閃不避的回過去，神坦然道“我知道,周三叔不是是非黑白不分之人。有些事，我想跟您解釋。”

“皇上并未曾薄待小姑姑,直到小姑姑薨逝，在后宮中他未讓小姑姑過委屈。若你想為小姑姑報仇,小姑姑的仇人絕不是皇上。”

周無逸執意跟宋驍做對絕無好,念善不想他因此白白送命。

“你如今了嘉貴妃,又育有大公主，自然是偏著宋驍說話。”周無逸面無表的道。

念善并沒有被他嚇到，從容勸他道“周三叔，我希您不要再跟皇上做對。這天下已經是皇上的天下，我知道您重重義才一直護著端王孤到了現在，可如果您真的為了那個孩子好，就該讓他不要知道自己的份，不要被人利用，做個平凡的人好好活下去。”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長劍出鞘的嘯聲，如寒霜秋水的長劍抵在了的脖頸僅一寸的位置。

“嘉貴妃當真以為我看在你小姑姑姑的面子上，不會你”周無逸慢慢翻轉著手中的劍，離念善的脖頸越來越近。

只需要稍稍用力，就會鮮飛濺，送了命。

“周三叔，皇上治下的江山您也看到了，不敢說海晏河清，卻也是百姓能安穩的過日子，各得其所。”念善并不懼怕他，氣勢上也并不弱。“換了端王，就一定比皇上更好更可況是稚齡的端王孤當初端王構陷的行為，您也是不齒的罷”

周無逸的劍幾乎已經抵在了的脖頸上，念善覺到了那抹冰冷，更覺到了強大的迫，讓幾乎無法呼吸。

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周無逸真的會殺了

“周三叔，您不要再執迷不悟，小姑姑希您能好好的活下去”念善想到小姑姑帶著那枚玉扣平靜而安寧的模樣，仍然執拗的勸道。

“殺了宋驍，大皇子就能登上皇位，他是記在你小姑姑名下的孩子。”周無逸忽然放緩了聲音，用了的語氣道“你是養大皇子的人，往后得封太后，大權在握豈不是更好”

念善神堅定的搖了搖頭。

“國賴長君，大皇子還太小。”無論是誰問，的答案是不會變的。“他守不住這皇位，只會為傀儡，朝廷會起來，朝臣們只會顧著爭權奪利。”

“你倒是對宋驍深義重。”周無逸面復雜的道。

念善在心中苦笑一聲，無論什麼理由，自己維護宋驍都會激怒周無逸。

可也不想去解釋自己不由己，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一如選擇了進京，選擇了求小姑姑進侯府，選擇了去定王府，又選擇了宮為嬪

“你小姑姑說的沒錯，你果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忽然念善覺到迫驟然散去，長劍被周無逸收了回去。

念善驚訝的睜大了眼。

“四年前，我收到了你小姑姑送來的信。”周無逸收了臉上的冷厲嚇人神，面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悲戚之。“我留給的聯絡方式，只用了這一次。”

“說對不住你，是連累你宮，不能選擇你想要的生活。”周無逸看著念善的目漸漸溫，與十年前一樣。“囑托我，若是將來有可能，要照顧你。”

念善從他說到懿賢皇后時，淚水便不控制的撲簌簌落下。

“小姑姑沒有有對不住我。”念善失態的拼命搖頭，在得知懿賢皇后的死訊時，甚至都沒哭得這樣肆意。這些年的委屈和力，在周無逸面前竟無法再控制自己。

周無逸遞上了一方素凈的帕子。

“善姐兒，我也要謝謝你，在阿萱最艱難的時候，陪在邊。”周無逸眼中閃過哀慟之，他卻勾起角道“若是沒有你，阿萱怕是在定王府就撐不下去了。”

周三叔什麼都知道

“我早就安排他在一戶普通的人家，過著平凡安穩的生活，這些年我帶著他的消息，不過是個幌子。”

念善慢慢的止住了淚。

“周三叔，你并非愚忠的人，為何還要跟端王的人在一”哽咽道“您便是不想效力朝廷，哪怕去過閑云野鶴般自在的生活也好。”

若周無逸始終擔起這虛名，宋驍也不會放過他。

念善問出了心中的疑。“周三叔，當初那批給邊關的糧草等資的采買和運送”

周無逸笑笑，沒有說話。

這沉默就是回答了。

“周三叔，您應該讓皇上知道”念善急忙道“起碼他不會再盯著追捕你”

話音未落，只見周無逸忽然做了個住聲的作。

“善姐兒，聽我說。”周無逸低了聲音，語速極快道“如今不是我們追殺宋驍，而是宋驍在圍捕我們。那些人已經悉數落網，只有我還在逃。”

念善愕然。

“魏秉亓是端王埋下的棋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只是他是個沒骨氣的。”周無逸輕蔑的冷笑一聲，又沉聲道“你做得很好，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他。”

“宋驍沒有用你和大皇子做餌的意思，魏秉亓是個意外。我本不喜宋驍，但我不想你日后心里有負擔和猜忌，索直接告訴你。善姐兒，你的一生還很長。”

“只有你過得好，你小姑姑才會安心。”周無逸拍了拍念善的肩，低聲道“這個極好的機會，你已是貴妃，再進一步也不是難事。”

念善心中約間有了預。

才想開口，只見周無逸擺了擺手。“他們差不多已經到了，只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口。此刻開始，你聽我安排”

長劍重新被周無逸收了起來。

對上周無逸的目，念善只覺淚水再次忍不住想奪眶而出。

“本宮已依約前來。”忍住讓自己子不再抖，咬牙道“你們如何才能放了皇上”

“放了宋驍嘉貴妃，你不要執迷不悟。”周無逸抬高了聲音，厲聲道“宋驍是我們的仇敵，我給你指一條活路，你擁立端王孤為帝，將來你就是皇太后，大皇子和大公主，新帝自然會善待。”

念善聽他一句句的狠話，心如刀割。

這一次長劍出鞘的聲音簡直要刺破耳，長劍再次抵在的脖頸上。

“嘉貴妃，你是當真不怕死”

當宋驍得到消息帶著人匆匆趕來時，只見到了山下的劉維昱和蘭心。

“嘉貴妃在何”宋驍甚至來不及住馬，便急聲問道。

劉維昱著頭皮說了這兩日的形，道“嘉貴妃獨自去見周無逸了。”

他就知道江念善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從未變過

宋驍也顧不上追究誰的責任，策馬往山上追去。

就不怕自己被牽連，甚至送了命不是向來最聰明的嗎該知道如何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縱然宋驍認為有一萬個理由不該來，可是聽說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覺在心中彌漫。

明明自的安危都難保，還敢來見對他恨之骨的端王余黨。

何時這樣笨了難道都沒有權衡過麼

不，這就是權衡過后，做出的選擇。

善善

這兩個在他他心中愈發滾燙炙熱，他的覺自己冷的心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熱流汩汩涌。

宋驍恨不得立刻飛到山上，將善善給解救出來。

只要平安，他能答應周無逸提出的條件

“立刻找到嘉貴妃”等到了信中所寫的半山腰時，宋驍忙讓人四散開，去尋找口。

宋驍循著聲音找到了過去，果然很快聽到了念善的聲音。的聲音不高，卻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