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的肩膀無意識地抖了抖，雖極力控制，但仍被魏馭城看出端倪。

“如果林老師忘記了，”他轉過，不給躲閃的機會，“沒關系，細節我記得。”

事好像到了一個非解決不可的地步。

事實上，林疏月并不認為這有什麼需要解決的。

水姻緣，你我愿。年人的世界，某些默契應該是共的。絕非是幾年后刨問底、誓不罷休。迅速分析魏馭城的心理，思來想去，應該是自己的不告而別，忤逆了他的男人自尊。

林疏月不想過多糾纏，于是順著這份揣測，要徹底圓掉這件事。

沒有什麼，比開誠布公更有效。

不等魏馭城繼續，林疏月看著他，主說：“要是介意，我以后不會再出現您面前。”

這話給魏馭城添堵，拿死死，顯然不是他要的答案。

“為什麼走？”他索問得更直接。

“因為該走。”林疏月的回答行云流水，“我以為，這是共識。”

魏馭城冷呵，“共識。”

“如果魏先生是為了先后順序惱怒，”林疏月倒大度，“我道歉，不該是我先走。”

強調的是“先”，并且打心眼地認為，魏馭城往事重提，是因為自己占了所謂的上風。以他的份地位，主權必須在他手中。

要玩，要走，要不要，那都得是他先選擇。

林疏月態度順從，目帶著真誠的歉意以及理的清醒。魏馭城心升躁意，想過手，狠狠蓋住這雙能滅人自信的眼睛。

林疏月同時觀察到他的神微變，猜想是不是不滿意。于是更加妥帖地作保證，“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鐘衍面前。”

魏馭城眉心落霜，不耐道：“我們的關系……”

林疏月打斷，目筆直清亮，“魏董，我和你沒有關系。”

這句話，如刀心，拐著彎地相勸，多大的人了，做個干脆面的男人不好嗎。

直到林疏月背影遠去，魏馭城眼里的與，便再不加克制與遮掩地追其后。

—

到家，林余星將航母的探測燈拼裝完。林疏月將剛才的曲拋之腦后，很是欣地給作品拍照。

林余星言又止。

“怎麼了？”

“姐，你把照片發朋友圈嗎？”林余星小聲：“那小衍哥也能看到的吧。”

林疏月放下手機，轉頭看向弟弟，“你不怪他嗎？上次在酒吧，你被他嚇著的時候。”

林余星把頭搖得飛快，“他其實好的，他帶我玩兒，不覺得我是麻煩，有時候不耐煩，其實很細心。”頓了下，他問：“姐，我以后還能見小衍哥嗎？”

在弟弟小心翼翼的解釋里，林疏月明白了。

林余星這病特殊，自就沒什麼同齡孩子愿意跟他玩兒。這條路是孤獨的，貧瘠的，他沒有同等流的伙伴，沒有把他當“正常人”的朋友。

林疏月意識到此，心揪著痛了痛。

將手輕扶著林余星的肩膀，揚出一個讓他寬心的笑，“嗯，會見到的。”

這邊，林余星把拼裝功的樂高發過來時，鐘衍從床上直接蹦起，嗶嗶叭叭一頓語音：“小子，挑釁我啊。”

“你這難度系數太低，等著，哥拿個更難的給你。”

鐘衍像起死回生，勁頭足足的。林余星能聯系他，這也證明，是林疏月的默許。

兩人約好晚上七點見。

鐘衍在家翻箱倒柜，把剩余的樂高通通往車上搬。阿姨瞪大眼睛，“你這是要去擺攤嗎？”

鐘衍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酷哥形象，“太多了，收拾收拾。”

五點，魏馭城破天荒地這麼早到家。看著一地狼藉，他不悅皺眉。鐘衍又抱了幾盒出來，意外了一下，忙不迭地請假：“我晚上出去一趟。”

“去哪？”

“林老師家。”鐘衍答得響亮。

魏馭城外套的手一頓，不聲，“什麼事。”

“樂高送那個弟弟去，上次不是連累他嘛，算賠禮道歉了。”

魏馭城冷呵，“倒有良心。”

鐘衍閉。

這些個詞語擱他上，自己都覺得違和。

“舅，我晚上不在家吃飯啊。”說完就要走。

魏馭城神微，側了側頭，“這些太簡單，你拿過去沒有意義。”

“啊？”鐘衍果然遲疑。

“之前客戶送了套新系列，國還沒上，在斯文的車里，你繞個路，順便拿了去。”魏馭城平聲說。

鐘衍倒高興，激道謝。下一秒便興致沖沖地開車去集團，到大廈樓下給李斯文打電話。

結果李斯文微微詫異，“嗯？”

“我舅說，你那有樂高。”

魏馭城的行政書當了十幾年，舉一反三的敏銳力極強。李斯文瞬間反應過來，面不改，“嗯，但我現在在城東，臨時有個應酬。小衍，辛苦你跑一趟。”

于是，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差，又上晚高峰，足夠拖住鐘衍的腳步。

六點五十，如魏馭城所料地接到小子電話。

“舅，我堵路上了，也不好爽約。您能替我跑一趟林老師那兒嗎？先把家里的那些給他送去。”鐘衍語氣沮喪，還帶著迫切與愧疚的乞求。

—

七點五分，林疏月洗完蘋果端來客廳，“鐘衍還沒到？”

林余星站在餐桌邊，“還沒。”

“可能堵車。”

話落音，鐘衍發來微信。林余星邊看邊說：“他說他堵在路上，讓他舅舅過來一趟。”

果盤差點沒拿穩，林疏月皺眉，“誰？”

“你忘記啦，他舅舅，那個不怎麼年輕的……”

魏馭城在門邊，聲音過門，這一句正好鉆進他耳里。

林余星說：“叔叔。”

他是背對著門，正面對著林疏月，所以并不知曉當事人已經站在后頭。

但林疏月已經看見了魏馭城。

“叔叔啊。”語意深遠。

“年齡差不多吧，也不是特別顯年輕，總不能伯伯，那還沒老到這程度。”林余星起先還認真分析，可眼皮一掠，從桌上的一個玻璃瓶的反中，猛地看清了門口站著的某位叔叔。

“其實叔叔也不適合，他和鐘衍站一塊，像兄弟。雖然和他只見過一次面，但他的品味、長相，還有穩重氣質，真的讓人過目不忘。”

林疏月被弟弟這見風使舵的本事弄得哭笑不得，不客氣提醒：“你剛才還說他不年輕。”

林余星的小心臟就快不行了，魏馭城推開門，替他解圍：“你姐是不是很壞。”

林余星窘迫得紅了臉，單純子，連忙道歉，“對不起，魏舅舅。”

“沒事。”魏馭城神無比寬容，手上象征地拿了兩盒樂高，看完林余星，看林疏月。平移的視線里，有短暫鋒。

林疏月秉持待客之道，友好將路讓出，畢恭畢敬道：“請進，魏叔叔。”隨即轉過，背影纖纖，多著小得意。

魏馭城眉目輕揚，低頭失笑。

林余星不敢和他主搭腔，年齡差是其次，魏馭城自帶閱歷賦予的氣場，往沙發一坐，周圍空氣都低溫多度。

魏馭城看出他的不適，主聊天，“還好？”

林余星點點頭。

“上次鐘衍犯錯，連累了你。”

“沒事沒事。”林余星一個勁地搖頭。

林疏月可不慣著，冷不丁道：“對，沒事，差點送醫院。”

魏馭城聽出話里的責怪，說：“以后要去哪，讓鐘衍送。”

林余星愁眉嘆氣，“可不敢使喚。”

魏馭城眼里多了疏松的笑意，說：“使喚我，我送。”

氣氛已不像剛才那般張，但也沒絡到不冷場的程度。

安靜十余秒。

魏馭城沒有要走的意思，他落座沙發，姿態舒展，對任何狀態的理都游刃有余。他指了指桌上的果盤，問林疏月，“能吃嗎？”——語氣何其無辜。

林余星代替姐姐熱回答：“能吃能吃。”

剛洗的蘋果還有水滴，魏馭城拿起水果刀，有模有樣地削皮。當然，他不是真想吃蘋果，哪怕沒有任何供其發揮的道，他也要達目的——

于是，刀鋒偏離兩寸，伴著他自然而然的皺眉，殷紅的滴從指尖涌出。

林余星嚇了跳，“流了。”

魏馭城微微蹙眉，“沒事，不小心手。”

林疏月起先還冷靜，總覺得太巧合。但在弟弟的催促下，只好合合理地拎出藥箱。見沒有坐下的打算，魏馭城頭也不抬，嗓音低沉，“消毒就好。”

像一支被莫名其妙推上弓的箭，任由控者拿方向。林疏月只得坐在他邊，履行這“救傷”職責。

魏馭城的手修長，手背筋骨微凸，白細實。指甲修剪齊整干凈，細節都著自律與矜貴。抬手的高度，出半截手腕，而結實，一只積家限量裝飾點綴，多了幾分斯文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