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漸長, 臉皮也跟著增厚。
林疏月臉不紅心不跳,將他的深沉語氣也學了個七八分,“行,以后在我面前你也別穿服。咱倆一樣一樣的。”
魏馭城問:“還有這種好事?”
林疏月沒繃住, 笑罵:“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魏馭城不再逗, 左轉并主車道后, 認認真真開著車。林疏月調低了一檔空調溫度, 隨口說:“送我回夏初那吧,你繞繞路。”
魏馭城說:“不繞路,一起。”
林疏月閑閑道:“魏董大忙人, 還有空去察民了?”
綠燈過半, 魏馭城加了點油門,踩著尾開過這個路口,一副正經語氣, “去看看我的小舅子。”
林疏月:“……”
還會代份。
夏初去政務部門辦業務,下午不在工作室。魏馭城進來就看見門口柜上的香檳玫瑰,林疏月沒來由地說了句:“這是月季, 別認錯了。”
魏馭城的目悠悠挪回的臉, 林疏月揚開下, 手了上門沿的風鈴,細細碎碎的鈴鐺響,清脆悅耳。魏馭城盯著系在上面的玫瑰,有些時日了, 花瓣邊沿微微發黃卷曲。他問:“這也是月季?”
林疏月徑直朝房里走, “食人花。”
林余星從二樓探出腦袋, “魏舅舅來啦!你來看看我拼的新樂高!”
魏馭城上樓, 一手撐著桌面, 一手搭著他的肩,“宇航系列?這架火箭模型,是97年的‘長征三號乙’,有效載荷達到五千公斤,在當時已經很了不起。但由于一個電子元件的失效,導致發失敗。”
魏馭城又拿起一盒沒拆的,“做得很真,也有難度。別太累,要注意眼睛休息,不要讓你姐姐擔心。”
林余星乖乖點頭。
魏馭城還想繼續聊些別的,但這小年目有意閃躲,眼珠轉回樂高上,有模有樣地研究。顯然是不想聊天。魏馭城想笑,但沒拆穿他,“你先玩兒,舅舅不吵你。”然后下了樓。
林疏月咦了聲,“就下來了?”
魏馭城走過來,“嗯,小孩兒有心事。”
“剛才還小舅子得親,沒順著你就變小孩兒了?”林疏月替弟弟抱不平。
魏馭城無奈,挑起的一縷頭發纏在指間,“別惹事。”
林疏月的頭朝他那邊歪了歪,“誒,別扯,疼。”
魏馭城立刻松手,神張。可一對上林疏月狡黠的眨眼,就知道被騙了。兩人在桌面調笑,林疏月手機響。手機屏朝上,魏馭城看到上邊的名字是裴總。
林疏月當他面接,很禮貌的語氣:“裴總您好。”
魏馭城不由向靠近一步,不聲地翻著桌上的繪本。林疏月聽了幾句,“好,您在哪兒?我就出來。”
電話掛斷后,林疏月說:“出去會,客戶來了。”
魏馭城沒吭聲,就聽一聲吩咐:“幫我燒壺水。”
他抿抿,眼睜睜地看著出了門。
林余星探出腦瓜子,瞄了眼,并且順手拍了一張魏馭城的背影。他把照片發給鐘衍:
-小衍哥,形容一下。
鐘衍回得快,兩個字:
-怨夫。
裴彥的車就停在工作室外,他坐在車里回電話,所以林疏月走過來了,他仍沒察覺。車窗降下一半,林疏月把車里看得清清楚楚。
副駕駛又一捧鮮艷滴的香檳玫瑰,還有一個漂亮的禮袋。
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
裴彥對笑了笑,指了指手機。林疏月比了個OK的手勢,安靜等在車外。
很快,裴彥下了車,一路小跑著繞到副駕駛這邊,“不好意思林老師,久等了。”
“沒事,一會會。”
裴彥今天這是心打扮過的,淺polo衫很提氣神,頭頂艷天,眉目耀眼。迎上林疏月的目時,又別有深意地轉開了些。
再轉回來時,神真摯,“那個,林老師我……”
林疏月直截了當,“裴總,花就不必送了,我有男朋友了。”
裴彥愣了下,但不至于失態,依舊是溫和輕松的語氣,“我沒別的意思,路過花店,看花漂亮。林老師拿去吧,放工作室里也添一份好心。”
而窗戶邊。
魏馭城一直站在那兒喝水,一點點地倒,小口小口地吞咽,視線有意無意地往外面送。耐心告罄之際,林疏月回來了。手上拿著個文件袋,看起來就是談完工作的正常樣子。
他冷不丁地說了句:“林老師現在比我忙。”
林疏月看都懶看他,“退休,養你。”
—
晚八點,魏馭城從工作室出來,開車回了趟魏宅。
魏濮存和婁聽白正在偏廳煮茶,阿姨給他拿拖鞋,魏馭城攔了把,“您腰才好,我自己來。”
了夜,院里風過草木,時不時地送來陣陣梔子花香,聞得人心舒悅。婁聽白換了家居服,糯的針織披巾圍在肩上,轉時落一角,“回了啊。”
魏馭城走來,幫母親把那一角重新提拎好,應了聲,“嗯。”
“吃飯了嗎?”魏濮存問。
“吃了。”魏馭城答。
婁聽白往右邊挪了挪,給兒子讓出一座,“疏月現在住哪?”
“朋友的工作室,帶著林余星。”魏馭城接過阿姨端來的茶水,就著潤了潤口,沒有太多開場白,單刀直地要答案:“爸媽,對印象如何?”
婁聽白微微皺眉,“嚇我一跳,幸虧沒外人,還以為我和你爸怎麼你了。”
魏馭城松了目,放低姿態,“我的錯。”
魏濮存:“余星那孩子,乖巧,有禮貌,是這個姐姐教得好。”
魏馭城一下明白父親要問什麼。
果然——“家里頭的關系,理清楚了嗎?”
其實魏濮存和婁聽白在林疏月來之前就了解個大概,倒不是他們有心查,而是魏馭城一早就打了預防針。
定的周六見面,周四他特意回來了趟。
魏馭城想要的人,想達的事,那便能謀劃得滴水不,萬無一失。不用父母主,徹底平息了兩老的好奇心。林疏月的年齡,學歷,個人況,待得明明白白。聽到這,婁聽白連連點頭,是滿意的。
魏馭城話鋒一轉,“但我也跟您和爸個底,疏月哪里都好,唯獨家庭關系。”
魏濮存:“父母離異,還是單親家庭?”
婁聽白:“多大點事。”
“都不是。”魏馭城說:“父親早年病逝,母親從懷起,就一直抱著敵對的態度。與母親的關系一般,林余星與是同母異父,并且,養權一直在方手里。”
婁聽白糊涂了,“有點繞。”
“小星一直沒上戶口,先天心臟病,這些年也一直是疏月在照顧。大學畢業后,被一個神病舉報,原因種種,吊銷過從業執照,也因為母親的關系,這兩年一直搬家、換地方。未必有一個拿得出手的過去,但我認為,這跟本沒任何關系,這是別人不好,一直是個好姑娘。”
很長一段時間靜默。
煙炭爐子上的花茶煮了,正咕嚕嚕地冒著泡。
婁聽白與魏濮存對一眼,誰都言又止。
魏馭城的臉就這麼一點點沉下來,眉目間的那點平和之氣,也一分分褪盡。老三人,呈三角之勢,于沉默之中,各懷心思,各個凸出了棱角。
魏馭城當場就撂了話,“有想法,我理解。周六我一定會帶來。”
魏濮存皺了皺眉,威嚴氣勢仍能鎮場,“我和你母親還沒說話,你這不明不白的威脅,說給誰聽?”
魏馭城沒吭聲,疊著,坐得板筆直,哪有半點教的謙虛姿態。
婁聽白攏了攏披肩,抿了一口茶緩過勁,“你剛才說什麼,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過去?”
魏馭城抬眼向母親,“嗯”了聲。
婁聽白氣質雍容,緒始終平靜,“既然認定了,那你就給一個好點的未來吧。”
一錘定音。
茶水飄出淡淡的清香,與這滿屋子的亮景相得益彰。悄然挪了位,一束正巧罩在婁聽白擺上,像閃耀的波。
魏馭城先是低了低頭,然后擺正,坐起了些,手肘搭著膝蓋,臉上笑意淡淡,“謝了,媽。”
魏濮存冷不丁地呵了呵,“為這點小事,起了跟我們翻臉的心思。”
魏馭城低著態度,忙不迭地給父親斟茶,“哪敢。”
婁聽白更迫切直接,“今兒才周四,周六去了,哎,你有照片嗎?先看看?”
答案竟是沒有。
魏董還沒習慣間的這些小親。
時間軸拉回現在。
魏濮存關心這個問題,也是理之中。父子倆都習慣用理來解決實際問題,“倘若你們要談婚論嫁,總會牽扯雙方父母。父親病逝,很憾。但母親既然在,也沒有忽略的道理。你娶妻,禮數總得周全,這既是對疏月負責,也不至于日后落人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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