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秋,窗臺外原本的綠蔭已變了,稀稀疏疏,一陣風吹來,黃了的樹葉就搖搖晃晃地往下掉。安靜又浪漫,還頗雅致。
然而,此時正在窗臺里繪圖的人卻沒有那種文藝的心。一片黃葉掉在了的手繪板上,被暴地揮開了。
煩躁的心如同手機屏幕上不停催圖稿的信息,此起彼伏,綿延不絕。
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接著門就被人推了進來。
“桑桑啊。”
坐在書桌前的人頭都沒回,“我沒說可以進來。”
“嘖,你這丫頭……”保養得宜的中年婦穿著高定的禮,小心翼翼地在后面的床上坐下來,“哎喲哎喲,這一坐腰這繃得厲害。”
鹿桑桑嘆了口氣,回頭:“干嘛啊媽,沒事就出去,我這還畫著呢。”
“畫畫畫,畫什麼畫啊,畫畫能當飯吃啊。”
“巧了,我這還真能當飯吃。”
“得了吧,畫一個星期都還不夠你買件服的。”鐘清芬嫌棄之意溢于言表,“你先放下,媽跟你說說,誒聽到沒有,放下——”
鹿桑桑自知拗不過家這位皇太后,于是按著脾氣放下手繪板:“什麼事。”
鐘清芬睨了一眼,開口道,“昨兒聽說敬懷他有恙去了醫院,我和你爸這不有事纏嗎,所以啊,你下午去看看。”
“生病了?”
“你看看你,這都要我跟你說才知道,你還是不是人孫媳婦。”
鹿桑桑吸了吸鼻子:“老實說,你不說我都要忘了。”
鐘清芬翻了個白眼:“你別再這跟我耍皮子,晚點敬懷不是要到了嗎,你到時候就跟他一塊去。”
“嗯?段敬懷回來了?”鹿桑桑這下是真驚訝了。
鐘清芬瞪了眼,覺腰邊的料要被眼前這不孝給氣崩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鹿桑桑!你老公還是我老公啊?!啊?你能不能上點心!”
鹿桑桑支著腦袋,不耐煩:“媽你別喊了,等會讓外面人聽到還以為我夫妻關系有多糟糕。”
“難道不是?”
鹿桑桑冷哼了聲,隨即又敷衍地擺擺手:“你別管……”
“桑桑,這次敬懷回來你們可要好好,你看你們結婚都半年了吧,你肚子什麼聲都沒有,這可……”
“結婚是半年,但一結婚他就去跟什麼團隊去了香港,我也半年沒見他了好不好。”鹿桑桑邊擒著一抹笑,“媽,你讓我肚子這會有聲?這想法很綠。”
鐘清芬又給氣到了,“你說什麼呢你,我,我的意思是他現在也調回來工作了,你們得抓。”
“噢好的啊。”鹿桑桑“誠懇”地點頭,“我會的,所以您先出去吧,記得把門給我帶上啊。”
“我話還沒說話呢——”
鹿桑桑不肯聽,回頭,干凈利落地戴上了耳機。
又是生孩子,才24。英年早婚就算了,還隔三差五被催生。
煩。
鐘清芬見這樣也不好說什麼,再加上外面丈夫的催促,嘮叨了幾句后就出了鹿桑桑的房間。
鹿桑桑在房間又畫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把畫趕完發回了工作室。
說起來在娘家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了,本來是無所謂住多久,但現在段敬懷回來了,如果還敢賴在家里,媽非把念死不可。
于是干凈利落地收拾好行李,開走了車庫里的一輛大G。
鹿桑桑和段敬懷的婚房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上,當初買在這的原因只有一個,離段敬懷準備進的醫院近。
可誰能想到剛結完婚段敬懷就因為調崗進修去了香港,一走就是大半年。不過鹿桑桑對此是沒有半分怨言的,甚至非常高興。
自在啊。
反正他不喜歡,對他也淡薄,兩人能結合純粹是從前那次意外和后來的利益糾纏。
他們這種家庭出來的小孩對于婚姻看開得很,誰誰。
——
將車子停在車庫后,鹿桑桑一手拎著的畫畫工,一手拖著行李箱上樓了。
按了碼鎖,推門而進。
屋里安安靜靜的,并沒有什麼人,但客廳中央放了個行李箱,上面托運條還沒撕。
想必他回來過了,只是沒來得及收拾。
鹿桑桑把自己的行李箱拉進帽間收拾好,出來后坐在了沙發上,給大半年沒聯系的老公發了個消息。
【段醫生,聽說你回來了啊】
幾分鐘后,那邊回復了一個【嗯】字。
鹿桑桑冷哼了聲,覺得這人冷淡得很。不過微信幾秒后里又跳出一條消息,【抱歉,沒及時通知你】
冷漠又禮貌,這就是段敬懷。
鹿桑桑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聽說生病了,我們去醫院看看吧,你在哪】
段敬懷:【我已經在醫院】
鹿桑桑翻了個白眼,這他媽也不上一起,故意給扣不孝的罪名呢?
心里不高興,但還是客氣又虛偽地發了個消息過去:【哪個醫院啊,我擔心呀,我也要去看看的】
段敬懷:【好,第二醫院vip病房區】
【ok,馬上到】
兩人一來一往一點不膈應,似乎完全忽略了“夫妻半年未聯系”這個問題。
對面沒回復了,鹿桑桑慢條斯理地起,去浴室整了整儀容儀表。
接著,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在開車去醫院的路上,鹿桑桑無聊想起了當初那場婚禮,那場簡單低調,邀請的人并不多。還記得段敬懷站在司儀面前給戴戒指的模樣,客氣又疏離,清潤致的臉上沒有什麼笑意。
比他好點,那時的應該是揚著一抹淺淡的笑的,畢竟眼前的男人家里有錢有權,長得還帥。
十多分鐘后,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
鹿桑桑把在路上買的一些水果和營養品拿出來,徑直去了住院樓。
“您好,請出示一下門卡。”
“嗯?”
vip病區有嚴格的門,護士又道,“或者您說一下是來看誰,我先聯系一下病人家屬。”
鹿桑桑反應過來,“哦你等會,我打個電話。”拿手機翻通訊錄,找到段敬懷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通了。
“喂。”
“我到了,你出來接我一下吧。”
“嗯。”
這是兩人大半年后第一次流。
段敬懷說完后就掛了,一分鐘后,鹿桑桑看到一個男人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
男人型修長,里襯黑,外面一件長款的黑風,人跟架子似得,十分好看。鹿桑桑幾乎立刻想起了半年前他穿著新郎西裝時的模樣,那俊俏樣,把幾個伴娘都看得面紅耳赤。
人是好看啊,不過沒變的是,還是一張撲克臉。
一板一眼,深沉無言。
記得好多幾年前有人跟這麼說過,在帝都公子哥的那個圈里,段敬懷就是朵白蓮,出淤泥而不染。確實啊,這麼多年了,他一點沒變。
“段醫生。”鹿桑桑變臉度很快,下一秒就抬起手,很熱地跟他打招呼,“我在這呢。”
段敬懷當然早就看到了,他看了眼燦爛的笑容,上來后先是跟邊上的護士代了句,“之后可以讓直接進。”
護士下意識瞄了眼邊上這位打扮致的人:“好的……”
段敬懷復看向鹿桑桑:“給我吧。”
鹿桑桑提了兩大袋東西,見此毫不客氣地到他手上:“這可重了。”
段敬懷恩了聲,轉往里走。
鹿桑桑屁顛屁顛地跟上了,“誒,你要回來好像沒告訴過我吧?”
“臨時通知。”
“噢。”鹿桑桑遲疑了下,“那還走的吧?”
段敬懷腳步一頓,側眸看了一眼。
鹿桑桑訕笑:“我的意思是,你走或者不走都告訴我一聲,要不然長輩那邊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段敬懷目淡淡收回:“不會走了,香港那邊已經結束。”
“這樣……”
半嘆半憾,可惜“單”生活從此結束。
鹿桑桑:“是這間嗎。”
“對。”
兩人停在了一個病房前,段敬懷提著東西,所以示意鹿桑桑去開門,然而剛出手門就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有人正好出來。
出來的人跟段敬懷差不多高,眉眼跟段敬懷還有兩三分相似,不過鹿桑桑知道,這個人跟段敬懷的格是截然不同的。
“哥。”這人正是段敬懷的弟弟,段經珩。
段經珩也看到了站在段敬懷邊上的鹿桑桑,他笑了一下,了聲“嫂子”。
這人可比還大三歲。
而且,他好像是第一次嫂子。
鹿桑桑了鼻子:“嗯。”
“進來。”段敬懷說。
鹿桑桑應了聲,沒再說什麼,抬腳跟了上去。
和段經珩錯而過。
那瞬間,鹿桑桑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尷尬的一批。
雖然這麼些年來都沒怎麼見過段經珩了,但此刻見到他還是會想起以前的荒唐事。
想當年,可是追過人家,還小哥哥、小哥哥的得歡快。
可后來誰知道啊,小哥哥沒追到,先把小哥哥的哥哥給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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