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楊堔嘆了一口氣,開車帶著陳六藝去藥店買了事后藥。
楊堔沒讓陳六藝自己去買,他覺得那樣太不男人了。
在藥店門口停車之后,他進去給陳六藝買了一盒事后藥。
藥店的人對這種行為好像已經麻木了,沒有那種生氣或者是憤怒的表。
藥店門口有個自販賣機,楊堔出來的時候順便給陳六藝買了一瓶水。
……
“兩顆,吃吧。”
上車之后,楊堔把水和藥一塊兒遞給了陳六藝。
陳六藝接過來,和他說了一聲“謝謝”,然后一口氣吞下了兩顆藥。
“就那孬種,以后別跟他睡。”
陳六藝吃過藥之后,楊堔這樣提醒。
陳六藝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怎麼反駁。
剛才陳懷遠做的那些事兒,已經徹底讓對他這個人絕了。
以后,大概也不會再原諒他了。
他隨便和誰結婚都好,不關的事。
**
把陳六藝平安送回家之后,楊堔也回家了。
這麼折騰了一通,回到家已經十點半了。
洗了個澡準備睡覺,手機卻突然響了。
楊堔皺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北京的號。
他摁下接聽鍵,“你好,哪位?”
“臭小子,連我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個悉的稱呼,楊堔立馬就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了。
他從北京離開的時候,只給老頭兒一個人留了電話。
當時他答應了老頭兒,他的葬禮一定會趕過去。
所以當楊堔意識到電話那邊的人是他時,心立馬升起一不詳的預。
他問:“你打電話給我干什麼?”
老頭兒笑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已經沒以前那麼神了。
他說:“臭小子,這兩天有空,來趟北京吧。老頭兒我也不行了。快死咯。”
楊堔從床上坐起來,緒有些激:“你別胡說八道行麼!快死的人哪里有力氣打電話?死老頭兒,你別玩兒我,我絕對不信。”
說完這一大段話,楊堔的眼睛已經紅了。
其實他是一個特別重的人,雖然只和老頭兒相了一個禮拜,但是他心里頭已經把他當自己的親人了。
他走的時候老頭兒子那麼朗,現在突然打電話給他說快死了,他本不能接這樣的事。
老頭兒聽著楊堔的聲音,欣地笑。
他臨死的時候,給兒子兒打電話,他們都說忙。
只有這個臭小子,還能憋出幾句關心的話來。
“臭小子,你過來還能再看到我們醫院的小白。”
老頭兒說:“聽說這個月做完就要辭職嫁人咯。”
一聽到白靜的名字,楊堔立馬就急了,他問:“辭職干什麼?要嫁給誰?那個狗屁江彥麼?”
老頭兒爽朗地笑了幾聲:“你過來就知道了……我這子,最多撐三天。”
楊堔:“那你好好撐著,我這就去買機票!”
**
掛上電話之后,楊堔直接打開手機訂了一張明天早上六點大連飛北京的機票。
出票之后,他拿了行李箱收拾了一下服。
四點半,楊堔開車到了機場。
取票,托運,安檢,五點二十五分登機。
登機之后,楊堔便把手機關了機。
這次出來得突然,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說。
隨意失蹤這種事,他以前也不是沒干過,再多干一次也沒什麼。
抵達北京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首都的機場流量永遠都下不去,楊堔在出口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才打到車。
他拎著行李箱,直接奔到了松堂醫院。
這一次和志愿者活不一樣,探視之前要先做登記。
楊堔難得耐地按照醫院的規定寫完了登記,將行李寄存在一邊,然后直奔老頭兒所在的病房。
楊堔進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
他只不過離開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那個原本神的老頭兒現在已經癱在床上起不來了。
旁邊有護工正在喂他飯,可是他一邊吃一邊吐。
楊堔握拳頭走上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松。
“嘿,老頭兒,我來看你了。”
老頭兒聽到楊堔的聲音,有些興地扭過頭。
他想說話,但是沒力氣說了,只能一直盯著楊堔看。
楊堔看了一眼護工手里的粥,問:“他就吃這點兒東西?”
護工說:“這個都吃不下去了,一吃就吐。這兩天一直在輸營養。”
楊堔聽得心里難,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那就繼續輸營養吧,等他能吃下去了再喂。”
護工問:“您是他的家人嗎?”
楊堔搖頭:“不是。”
護工說:“抱歉,不是家人的話不能下這種決定的,我們和患者家屬簽過協議。”
楊堔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的確,他沒有資格決定這些……
不知道怎麼地,看到老頭兒這種況,他腦子里突然就想起了梁朝。
當年,是他決定了他的生死。
現在回憶起來,楊堔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別造孽的事兒。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有資格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就算梁朝那麼提出來,他也不應該答應給他簽字兒。
……
楊堔看著護工喂完老頭兒一碗粥,等護工離開之后,他坐到了床邊,樂呵呵地和他聊天兒。
“吃飽了?”
老頭兒生地點頭,聲音還算清楚:“飽了。”
聽著老頭兒的聲音,楊堔的眼眶莫名其妙地發燙。
但是他不能哭出來,因為那樣太沒面子了。
“看你這樣子,肯定還能活。你騙我過來干什麼?”
楊堔輕拍了一下他的手。
老頭兒也笑了,他說:“你再不過來,小白都要被別人搶走了。你不喜歡了?”
楊堔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問他:“為什麼辭職?真的是要嫁給別人了?”
老頭兒說:“不知道,反正要走了。這個月底就走。江彥好像也不來了,估計兩個人一起吧。”
楊堔的拳頭越攥越。
老頭兒繼續說:“你要是真喜歡小白,就去追吧……年輕人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兒,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楊堔點了點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省著點兒力氣吧,別教育我了。”
他不想再讓老頭兒費力氣說話了,所以隨便一句話就敷衍過去了。
老頭兒也沒有再說話,一直對他笑。
笑著笑著他就睡著了。
**
楊堔躡手躡腳地退出病房,找護工問了一下老頭兒的狀況。
他們說,志愿者活結束沒幾天,老頭兒就這樣了。
他本來就有腦梗,有時候清醒有時候不清醒。
這幾天子退化得厲害,吃什麼吐什麼,說話也沒有之前利索了。
“那還能活多久?”楊堔問護工:“現在推到別的醫院治,能治好麼?”
人生第一次,他想拼盡全力救一個人。
現在,他突然就知道了梁朝生病的時候白靜是什麼心。
明知道他最后會離開,但還是不愿意放棄一一毫的希;
明知道怎麼治療都沒有用,但還是不愿意留下一點兒憾。
他想,那個時候白靜一定也在等老天給奇跡,可是等來的卻是梁朝的死訊。
楊堔再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人。
“沒什麼用了,腦梗這種病治不好,而且人年紀大了,也經不起折騰。之前有好幾個病人,都是死在去醫院的路上。”
護工的話,把楊堔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
聽完的話之后,楊堔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低著頭走到白靜的辦公室門前,然后推門進去。
白靜正在低頭寫營養報告,聽到門響,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當看到楊堔的時候,以為自己眼花了。手里的筆“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楊堔走到辦公桌前,低頭抱住了白靜。
白靜整個人子都是僵的。
不知道該推開他,還是該這樣讓他抱著。
因為楊堔今天很是反常……
他上,帶著化不開的悲傷。
“對不起。”
楊堔抱著白靜,聲音沙啞地和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就是個畜-生。”
白靜被楊堔接二連三的對不起弄得懵了。
問:“……你怎麼了?”
突然間出現,突然間抱著不停地道歉。
他究竟是做了什麼事。
楊堔將白靜轉了個,和面對面,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斗爭,他才有足夠的勇氣坦白當年的事。
他說:“其實那天……他本來不該死的。”
白靜知道楊堔口中的“他”是誰,沒有說話,等著楊堔繼續往下說。
楊堔看了看白靜的表,繼續說:“是我給他簽了安樂死手同意書,那天……他支開你,然后做手。”
“我在前一天找過他,和他吵了一架,還跟他說了你和我的事。他很生氣,但最后跟我說,讓我好好對你。”
憋了這麼長時間的話,終于一次說明白了,楊堔心里前所未有地輕松。
……
但白靜就不一樣了。
聽完楊堔的話之后,很長時間都沒緩過神來。
不能接的,并不是楊堔給梁朝簽安樂死手同意書;
不能接的,是楊堔和梁朝說了他們兩個的事。
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梁朝心有多麼崩潰。
他曾經說過,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
見白靜不說話,楊堔心里有些慌,他地抱住。
“對不起,我不是人,白靜……我真不是人,你打我吧。”
“你讓他安安靜靜地走……真的那麼難嗎?”
白靜抬起頭看著他,聲音-抖。
“楊堔,你好狠……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楊堔語塞:“我……”
“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白靜捂住耳朵,紅著眼睛瞪著他。
“我守了那麼久,演了那麼久……只想讓他干干凈凈地走。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多惡心,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為了錢和你茍-且那麼久。”
“茍-且?”楊堔怒極反笑,“在你心里,和我一起就是茍-且對吧?”
“是!”
白靜毫不猶豫地接話:“你不知道我有多惡心當初的自己,一想起來就反胃。我惡心你,更惡心自己。”
楊堔抓住的肩膀,“有什麼用?你惡心我,照樣陪我上了那麼多次。你敢說你沒爽到?”
啪——
楊堔話音剛落,就被白靜一掌扇得偏過了頭。
白靜這一掌,使出了吃-的勁兒。
楊堔沒招架,直接被打得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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