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隨倒了一杯水給他,問:“你想說嗎?”
周京澤接過來喝了兩口,臉上習慣地掛起散漫的笑,語氣輕描淡寫:“下次吧。”
他好像不太想提這事,說完就茬開話題了,竟然還有心講笑話逗許隨開心。吃完面后,周京澤看了一眼時間,拿起桌上的鑰匙和打火機,開口:
“嘖,滿足了。”
周京澤拿好東西出門,想起什麼他又回頭,手停在門把上,瞇了瞇眼暗含警告地說道:“你給老子鎖好門。”
“我每晚都會鎖門,該防的應該是你吧。”許隨小聲地說道。
周京澤懶散哼笑一聲,低下脖頸,直視:
“爺要是想要你的話,你覺得這門能防住我嗎?”
“總之,晚安。”周京澤抬手了一下的頭。
送走周京澤后,許隨關上門,在收拾桌子的時候,收到梁爽發來的一條短信,八卦兮兮地問:【寶貝,到家了嘛,我覺得柏教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哦。】
【你想多了,寶。】許隨無奈地回。
梁爽收到這條信息只當許隨是在害,便“嘿嘿”了兩聲。其實一直覺得許隨這樣乖的格跟周京澤那樣的人談是很吃虧的。
周京澤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喜歡你的時候,像火焰一般,灼熱又激烈。可有時又像一陣風,琢磨不定又抓不住。
比起轟轟烈烈的,更需要的是細水長流和安全。
和柏郁實約好看展的前一天,許隨提前在大眾點評上找了評分較高的餐廳,還特意問他:【柏教授,你吃新疆菜嗎?可能有點辣。】
柏郁實很快回復:【可以,吃多了港粵菜,換下口味。】
【好。】許隨回。
天氣越來越冷,氣溫驟降。
許隨穿了大還不夠,里面加了一件白高領,出門的時候,一陣凜冽的風刮來,似刀子般刮在臉上。立刻把臉埋在領子里,只出一雙烏黑安靜的眼眸。
柏郁實看見這副模樣覺得有點好笑,說:“我車上有件大,我讓司機拿過來。”
“不用,”許隨擺手,臉從領子里挪出來,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馬上就要進去了,里面應該很暖。”
柏郁實點了點頭,不再勉強。兩人一起走進會展中心,一進去,像是走進了歐洲街頭。復古的電影海報掛在墻壁上。
許隨和柏郁實一前一后地走著,偶爾遇到興趣的海報,會停下來多看幾眼,柏郁實便會為講解。
在這次電影海報展中,許隨驚喜地看到了看過的意大利電影——《馬太福音》《燦爛人生》等。
鏡頭一轉,許隨看到了《南方與北方》的電影海報,畫面正停在男主對主表白的場景。
“前兩天在你家樓下見的那位,是一直困擾你的為唯一論嗎?”柏郁實見思緒發怔,問道。
許隨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再遇見他,發現其實他一直沒放下這段,也在追我,但是我——”
“但是你不敢了,害怕重蹈覆轍。”柏郁實一針見地接話。
“是。”許隨應道。
缺乏一份重新和他在一起的勇氣。
柏郁實點點頭,這次他竟然沒有像許隨之前在香港一樣,說“這是你們天真小孩才想要的東西”,他開口:
“我有點理解你了。”
許隨覺得驚訝,笑著問:“教授,是什麼改變了你?”
像柏郁實這樣的人,應該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價值系,旁人很難改變他。這會兒換柏郁實怔住了,半晌,他淡淡一笑:
“是有這麼個人。”
“總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
許隨點了點頭,繼續看展,兩人看完之后,打算去吃飯。司機有事先回去了,柏郁實親自開著車載從環城路出發,一路上斷斷續續地堵著車。
周京澤最近事兒多,一直很忙沒怎麼出來過,剛好大劉回來了最近在休年假,他們這幫人才又聚到了一起。
會所2070 包廂,紅的燈幽暗,大劉坐在那鬼哭狼嚎地唱著:“找一個親的相的人來告別單……”
周京澤懶散地窩在沙發上調酒,他調了一款很烈的酒,從白瓷盤里撿了一塊檸檬卡在杯口,低頭時,后頸的棘突緩緩滾,且勾人。
“嘭”地一聲,盛南洲推門進來,一屁坐在周京澤旁邊,沙發凹陷,他瘋狂為自己遲到的事找補:【環城路那一塊也忒堵了,跟煮餃子一樣,一路走走停停,總之,遲到這事不怪我。】
盛京澤把那杯剛調好的伏特加放在他面前,抬了抬眉骨:“他媽廢話,喝了它。”
盛南洲瞥了一眼那酒的度數,以他的酒量,要是這一杯下肚,不得抱著馬桶狂吐。他一把摟住周京澤的脖頸,語氣揶揄:
“兄弟,該喝這杯酒的人是你吧,我剛見許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那男人看著有學識魅力的哈,心碎了吧。”
周京澤指尖夾著一煙,煙灰掉落,掌心傳來灼痛,他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嘖,你別不信,兄弟我可沒騙人,兩人有說有笑的,看上去要去約會,我開著車與他們肩而過,不然我就拍張照給你看了。”盛南洲無形之中又往他心底捅上一刀。
周京澤正慢慢又用力地摁滅煙頭,猩紅消失,煙灰缸也被燙得一片漆黑。他垂下眼睫,眼底的戾氣濃郁一片。
盛南洲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狠起來可太絕了,都坐人副駕駛上了,你呢,重逢之后,人家坐過你副駕駛嗎?”
確實,分手之后,除了周京澤主靠近,避無可避之后,任何時候,許隨都本本分分的,就好像兩人只是比陌生人多一層前任的關系。
在得到這個認知后,周京澤漆黑的瞳孔倏地一,將那杯伏特加一飲而今,酒在的一瞬間,胃如火燒,辛辣味躥上天靈蓋,太突突地跳著,嗓子啞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才緩過來。
舌尖低著冰塊,不不慢地嚼得嘎嘣作響,“嘭”地一聲,酒杯置歸原位。周京澤起,低聲音,撂下兩個字:
“走了。”
周京澤拎著外套,扔下一眾兄弟就這麼早了。大劉剛唱完《單歌》,一回頭,人就沒了。
他一臉的疑:“我哥們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盛南洲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某人醋壇子打翻了唄。”
柏郁實開著車,許隨坐在車上,兩人正在去往餐廳的路上,放在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拿出來點了接聽:“喂。”
電話那邊傳來打火機咔嚓的聲音,周京澤聲音像含著顆粒,低低沉沉的:
“在哪兒?”
“在吃飯的路上。”許隨答。
周京澤在那邊冷不丁地問:“和誰?”
許隨摁了一下車窗,問道:“我去哪兒要跟你報備嗎?”
電話那邊沒聲了,抑的沉默,只有滋滋的電流聲。
要不是手機里顯示正在通話中,許隨都懷疑周京澤把電話掛了。
“確實,你是不用報備,”周京澤的語氣漫不經心的,話鋒一轉,“但是基地學員的學生檔案和急救測試考核你得給我。”
“簡而言之,讓你現在過來加班。”周京澤言簡意賅。
許隨聲音遲疑:“現在,可以晚點嗎?東西都存在電腦了,晚點我回到家再發給你……”
“況急,事關他們考商照。”周京澤打斷,面不改地誆起來人了。
許隨還想掙扎:“可是……”
周京澤在那邊沒有說話,隔著電流,許隨都覺到他的低氣,學員考執照的事確實耽誤不起。
“好吧,我現在回家。”許隨說道。
掛完電話后,許隨一臉為難地看著柏郁實。男人笑笑,其實在電話里他約約聽了個大概,他可能了周京澤的假想敵了。
“抱歉,教授,我臨時有點事,吃飯只能下次請了。”許隨一臉的歉意。
“沒事,我先送你回家。”柏郁實笑笑,指節敲了敲方向盤。
說完,他便拐了個彎,調頭,在導航輸許隨家的地址,開過去。車子開了40分鐘后抵達,許隨在下車前沖他認真道謝。
許隨走回家,沒想到周京澤出現在面門口,他的臉并不太好看。
“你是不是沒有車?”周京澤走過來問。
“什麼?”許隨有點接不上他的話。
周京澤瞭起眼皮看向后緩速開走的黑車,聲音有點沉:
“沒有的話,我送你一輛。”
省得老坐別人車回來。
許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從包里拿出鑰匙說道:“走吧,我把資料給你。”
第二次來許隨家,周京澤進來的時候輕車路,往那兒一坐,那爺姿態,仿佛當自己家了。
許隨在房間里翻了好一會兒,抱著一疊文件出來,來到他面前:“紙質版的在這,一會兒電子版的我發你郵箱。”
“好了,你可以走了。”許隨開始趕人。
周京澤出一疊文件,修長的指間著紙的一角翻了翻,作慢悠悠的。
他低頭看著上面的學員信息,忽然沒由來地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和柏郁實約會去了?”
約會?不是單純地和朋友看個展嗎?許隨下意識地想解釋,倏地想起什麼,話到邊變了:
“是,就接下來發現他人好的。”
這意思是希他知難而退了。
周京澤正隨意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文件,聞言作一頓,一失神,紙張鋒利的邊緣割了他一下。
立刻有紅的珠冒出來,源源不斷,痛也隨之傳來,他沒管,就這麼抬眸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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