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子組五十米短跑初賽決賽的第一名都是阮眠。
上午只有這一個項目,比完賽在班級休息區和孟星闌們一起玩游戲的時候,突然接到了父親阮明科的電話。
阮明科是科研工作者,工作質使然,一年到頭也攤不上幾天假,這次回平城也是臨時掉出來的一天的時間,他在電話里提出想和阮眠一起吃頓飯,另外還有些東西要給。
阮眠沒拒絕,和周海請完假便離開了學校。
阮明科的車停在學校門口,一輛黑的桑塔納,是阮眠三歲那年買的,有十幾年了。
阮眠和父親的關系一直很好,小一點的時候,阮明科工作還沒有現在這麼忙,經常帶著阮眠參加各種田徑類比賽,上初中那年,和阮明科一起參加了那一屆的平城環湖十公里跑,分別拿下了當時人組和青年組的冠軍。
當初他和方如清離婚,阮眠也有想過跟著父親一起生活,但因為方如清的堅持和阮明科的工作質,的養權最終還是歸母親所有。
阮眠朝車子走過去的時候,阮明科正在接電話,聽著像是項目上的事,瞧見阮眠的影,他忙推開車門下車,聲音帶著笑意:“不跟你說了,我見到我兒了,的數據等我回去再修改。”
阮眠有一年多沒見他,發現他好像曬黑了,阮明科以前常年呆實驗室,底子很白,加上樣貌清俊儒雅,上總帶著些書卷氣,現在曬黑了,反而多了些英氣,人看著也神了不。
笑了下,喊道:“爸爸。”
阮明科應了聲,瞇著眼笑起來,眼角有很清楚的細紋。上了車,他問阮眠:“今天不是周六嗎,怎麼還在學校?”
“學校開運會。”阮眠低頭扣上安全帶。
阮明科看的穿著,笑著問道:“你參加了什麼?還是跑步?”
阮眠點點頭,“報了五十米和三千米,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跑完五十米。”
“第一名?”
“嗯,計分老師說差零點零三秒就破了全校記錄。”阮眠說:“我下午還有三千米,爸爸有時間來嗎?”
阮明科在路口掉頭,說:“當然有時間。”
阮眠和父親去了以前常去的粵式餐廳。飯后,服務員送上來餐后甜品,阮明科不嗜甜,全都給了阮眠。
他喝了口水,盯著阮眠清瘦的臉龐看了會,才出聲喊道:“眠眠。”
“嗯?”阮眠著勺子抬起頭。
阮明科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遞了過去:“爸爸的項目組過段時間就要調去西部了,估計兩年之都不能回來,也不能和家里人聯系。這里面是南湖家園那套房子的過戶手續,另外還有一張銀/行/卡,碼是你的生日,你收著。”
南湖家園是阮明科和方如清沒離婚時,他們一家三口一直住著的地方。
阮眠很吃驚又有些講不出來的難過,手著甜品勺的長柄挲了幾下,“那今年過年,你都不會在平城了嗎?”
“應該是的。”阮明科看著,眼眶微紅,“是爸爸沒用,沒能守住這個家,現在還要放你一個人在這里。”
阮眠眼眶一酸,可又不想當著阮明科的面哭,拿手了下,聲音發:“沒有,媽媽說的對,離婚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是你們兩個的緣分不夠深。”
阮明科別開了視線,沉默片刻才說:“你媽媽無論是作為妻子還是母親,都是非常稱職的,現在帶你去了新家庭,有時候可能會顧不著你,你也別怨,一個人也不容易。”
“嗯。”
“家里的門鎖都沒換,你隨時都可以回去看看,今年過年你要是不想留在那里,就去家,一直都在掛念著你。”阮明科勉強笑了下,“爸爸離開這兩年,就把兩個媽媽都托付給你了。”
阮眠吸了吸鼻子,“……嗯。”
吃完飯,阮明科送阮眠回學校。
三千米長跑是下午最后一場比賽,四點鐘才開始,阮明科五點鐘有個會,等不到比賽開始就走了。
阮眠心里難,只送他出了場,“爸爸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好。”阮明科了腦袋,“那你回去吧。”
“嗯。”阮眠走幾步回頭,發現阮明科還站在原地,又和他揮了揮手,收回視線往回走的時候,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場四周回著輕快的歌聲,人涌,阮眠抬手抹掉眼淚,快步從人群中穿過。
那天的三千米比賽,阮眠是唯一一個跑完全程的生,但也是唯一一個哭得最兇的生。
從三分之二圈開始,一直半陪半跑的孟星闌就發現的不對勁,眼淚和汗水糊滿了整張臉。
孟星闌又驚又急,“眠眠你怎麼了?是不是難啊?”
阮眠只是搖頭,腳下的速度始終未慢下來,風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吹散了奔跑帶來的熱意。
進最后的沖刺圈,阮眠忽然提速,孟星闌跟不上,穿過大半個場跑向終點。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場的人只多不,孟星闌拽上忙完來找的梁熠然,“快快快,跟我來一下。”
梁熠然被拉著胳膊往前走,長輕輕松松跟上奔跑的步伐,后跟著江讓和沈渝。
江讓問:“怎麼了?”
“阮眠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在哭。”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終點,不遠的距離外,是阮眠邁過終點線的影。
計分老師按下秒表,孟星闌沖過去把人扶住,耳邊是生失控的哭聲,完全卸了力的著往后倒。
梁熠然在背后托了一把,“先去旁邊。”
周圍的的老師看到這里的況,說了聲:“別坐下來,同學扶著走一走,難是正常的,過會就好了,哭一哭也沒事。”
老師這麼一說,孟星闌就沒那麼擔心了,拿紙巾掉阮眠臉上的意,“好了好了,沒事了。”
班里后勤部的同學拿著兌了葡萄糖的水走過來,“喝一點吧,人會舒服點。”
阮眠哭夠了,接過去喝了幾口便沒再喝,手里的水沒地方放,站在旁邊的江讓手接了過去。
也沒在意,低頭吞咽了下,嗓音仍舊沙啞,“我沒事了,你們去忙吧,我在這里歇一會就好了。”
“沒事,你歇你的,反正等會也沒其他比賽了。”孟星闌松了口氣,往后靠著臺階問:“陳屹呢,怎麼不見他?”
“在教室補覺呢。”江讓把玩著手里的礦泉水瓶:“沈渝,給他打個電話他過來吧,等會一起去吃飯了。”
“行。”沈渝拿著手機走去旁邊。
阮眠閉著眼睛休息,聽見打完電話回來的沈渝說陳屹等會就過來,眼皮一跳,睜開眼說:“孟孟,我想先回去了。”
“啊?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了?”
“我有點難,想早點回去休息。”剛跑完三千米的阮眠,臉蒼白眼眶紅,頭發糟糟,渾汗津津的,實在不是能一起出去的樣子,加之難也是真的,確實沒什麼胃口。
孟星闌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阮眠沒拒絕。
倆離開有一會了,陳屹才從教室過來,他的項目都在明天,今天來學校也是不想留在家里面對啰嗦的父母。
他看著就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倦怠都寫在臉上,夕昏黃的影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去吃飯的路上,幾個男生聊起剛才的事,沈渝著脖子,“我還是頭一回見生哭這樣。”
陳屹不知,沒怎麼在意的問了句:“誰哭了?”
“你同桌啊,跑完三千米的時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嚇得我還以為怎麼了。”沈渝說。
陳屹沒看到阮眠哭起來是什麼樣子,卻記得上午奔跑時勇往直前的模樣,垂著眼問:“為什麼哭了?”
“不知道,估計是難吧,是唯一一個跑下來的。”沈渝笑了下:“我看其他班沒跑完的生也哭了,不比阮眠哭得。”
一旁的江讓打了個岔:“晚上去哪吃?”
“吃火鍋吧,我想吃了。”梁熠然說。
沈渝上前一步勾著他肩膀:“說清楚啊,到底是你想吃,還是你家那位小青梅想吃?”
梁熠然彎笑起來,“想吃。”
人群里發出鄙視的長音。
那時候路的盡頭是懸在地平線之上的夕,暖橙的余暉鋪滿大地,年并肩前行的影,無畏而無懼。
孟星闌將阮眠送到家,家里那會沒人,阮眠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又去廚房給孟星闌拿了瓶酸。
肩上搭著巾,在沙發另一側坐下,見孟星闌對著放在電話桌上的相冊發愣,主開口解釋道:“這里是趙書棠的家,我媽媽在今年夏天和父親領了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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