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阮眠和陳屹坐在他們兩后面。
車外夜如墨般黑沉,市中心的馬路兩側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燈粼粼宛若星河。
阮眠坐在靠窗的位置,整個人都十分拘謹,手和腳怎麼放都覺得怪異,好像就不該坐在這里。
反觀陳屹,一上車就扣著帽子在睡覺,長微敞,手指叉放在腹部,睡得一無所知。
回程的路顯然要比來時的路要顯得漫長許多,車廂了很多吵鬧的靜,阮眠在窗外一閃而過的景里逐漸聽見男生平穩的呼吸聲。
也慢慢放松下來,扭頭看向窗外,像是鏡子一般的玻璃上映著淺淺的笑容。
……
陳屹睡到梁熠然他們下車才醒,車子重新發,他撥掉帽子,長往外面著,抬手了眼睛。
剩下不過兩站路,幾分鐘的事。
阮眠跟在男生后面下了車,冬夜里的風凜冽刺骨,剛從全是暖氣的車里出來,被風迎面一打,忍不住低頭打了個噴嚏。
陳屹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放慢了步伐。
阮眠了鼻子,把拉鏈往上提到頭,看他往巷子走,沒忍住問了句,“你不回家嗎?”
“嗯,去李執那兒。”
阮眠在心里放煙花,慶幸又可以同走一段路,甚至連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從巷子到李執家超市有一小段路的路燈是壞的,冬天天黑的早天氣又冷,巷子里家家戶戶不像夏天敞著門亮著燈,這時候都很早的熄了燈,或者關著門亮著燈在家里待著。
一星亮從窗戶鉆出來。
巷子里的積雪沒理干凈,狹窄的道路兩側還有雪堆,鞋底踩上去,發出悶聲。
沉默著走了一截。
阮眠努力在腦海里搜索一切可以聊起來的話題,“那個……”
“什麼?”陳屹問。
“幫我補習作文的事。”阮眠咬了下角,“謝謝你。”
“不客氣。”
“……”
又沒話了。
阮眠皺著眉,抬手抓了下耳后那一片,羽絨服的面料因為這個作出靜。
想了又想,還沒等想到說什麼,李執家的超市已經近在眼前,店里的燈照亮了門口的一大片。
他們走到了另一片天地。
這里算是巷子里的鬧市區,琳瑯滿目的商鋪,穿行走的人影,肆意奔跑的小孩。
陳屹站在臺階上,回過頭看落了兩步在后面的阮眠,想到和李執的關系不淺,客套了句,“要進來坐會嗎?”
阮眠搖搖頭,“ 不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那好,明年見。”他語氣平常,把明年見說的好像明天見。
“……明年見。”
陳屹等走過去了,才抬腳走進店里,李執站在貨架那邊清查數目,見他進來,抬手指了指墻角,“那是我爸今年給陳爺爺準備的酒,你給帶回去吧。”
陳老爺子和李執爺爺是一起穿開長大的兄弟,關系匪淺。李家沒落之后,陳老爺子也從沒看輕過李執爺爺,待他仍舊如親兄弟,李家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貴件,恰好李執父親擅長釀酒,而陳老爺子文人雅興正好偏好這口,每年也就靠著這老手藝給陳老爺子帶去點心意。
陳屹還沒走過去,就已經聞見清淡的酒香味,笑了聲,“先替我家老爺子謝謝李叔了。”
“客氣。”
陳屹靠著旁邊的貨架,“今年過年你們是留在這還是回溪平?”
“回溪平。”李執合上本子,“后天回去。”
“行,我到時候送你們回去。”陳屹看他一眼,補上后半句,“順便去看一下。”
李執爺爺兩年前患上老年癡呆,確診后就一直留在平城治病,而李執腳不便,則留在鄉下由李執二叔一家人照顧。
陳屹小時候跟著李執在鄉下呆過一個暑假,吃過不頓李做的飯,說去看也是正常的。
但李執清楚,陳屹更多的還是想找個理由讓家里的司機送他們回去,不想他們一家人大冬天的還要去汽車站車。
李執點頭,“那行,我回頭跟我爸說一聲。”
“好,后天幾點走?”
“八點吧,也不能太遲了,晚了路上得堵車。”李執回到柜臺后面,“你剛才站在門口和誰說話呢?”
陳屹走過來,“阮眠。”
李執挑眉:“你們一起還是巧遇上的?”
“一起,下午班里同學一塊出去玩,回來順路。”陳屹從柜臺上拿了個泡泡糖,“走了,先回去了。”
“行,別忘了酒。”
“沒忘。”陳屹走過去把酒拎起來,“后天見。”
“回見。”
阮眠回到家里才知道趙書棠在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把給摔了,現在人在醫院,方如清和趙應偉都剛下班回來,接到電話正準備去醫院。
兩個人都急匆匆的,段英也跟著著急,等到方如清和趙應偉走了,質問阮眠:“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阮眠一愣,“我和同學出去了。”
“天天就知道往外跑,一個是的兩個也是的。”段英邊碎邊往廚房走,在里面把靜弄得乒乓響。
阮眠在原地站了會,默不作聲的上了樓。
行李是一早就收好的,原本按照計劃,明天早上方如清會開車送阮眠回鄉下家。
誰也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
阮眠把行李箱打開,拿出放在夾層里的信件,那是阮明科之前留下的,給十六歲的信。
在過生日那天晚上拆開看過。
信里也沒寫什麼,不過就是些關懷的話語,看著沒什麼,仔細再看看,阮眠只覺得難過。
如若他和方如清沒有離婚,這些話本不該這麼讓人難過。
門口傳來開門的靜,阮眠抬手抹了下眼睛,抬手合上行李箱,費了半天功夫才開了門的趙書邁著小步走了進來。
阮眠笑了笑:“你干嘛呀,趙書。”
小男孩也不,走過來往面前丟了樣東西。
阮眠低頭一看,是一顆大白兔糖。怔愣了下,在眼淚掉下來之前,抬手捂了捂眼睛,再開口聲音已經帶了哭腔,“給我的嗎?”
趙書點了點頭。
笑,“謝謝。”
趙書也不說什麼,轉在房間里找到之前玩過的樂高,盤著坐在地毯上開始玩了起來。
阮眠瞧著他的小影,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天晚上,方如清和趙應偉到后半夜才回來,阮眠失眠,聽見他們在外面的靜。
沒過一會,兩個人又出了門。臨走前,方如清來敲了阮眠的房門,只一下又停了。
幾分鐘后,阮眠的手機收到方如清發來的一條短信。
媽媽:眠眠,我和你趙叔叔去醫院了,明天估計要晚一點才能送你去家,你早上在家先把東西收拾好。
阮眠沒在這個時候回消息,躺在床上一會摁亮屏幕一會又鎖屏,重復了幾次放下手機,在黑暗里閉著眼睛放空腦袋。
長夜難眠。
次日清晨,阮眠隨著鬧鐘響醒了過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洗漱完,回房間拿上行李箱和書包,在巷子口攔了輛出租車去了平城汽車站。
現在還不到春運的時候,汽車站人算不上多,但也不算,阮眠在窗口買了票,按照指示上了去溪平的大。
大車半個小時發一班,上一班走了有二十多分鐘,在車子開始啟時,給方如清回了短信。
阮眠:好,我知道了,我已經在回溪平的大車上了。
消息才發出去,方如清的電話跟著就進來了。
阮眠猶豫著接通:“喂,媽媽。”
“你怎麼一個人回去了?我不是讓你等我嗎?”方如清那邊有點吵,過了會又安靜不。
阮眠扣著手機殼后的凸起,不答反問道:“趙書棠怎麼樣了?”
方如清靜了幾秒,說:“小骨折,左手輕微骨裂。”
“怎麼這麼嚴重,是摔的嗎?”
“被車刮的。”方如清沒放任把話題扯遠,“你現在在哪,大車走了嗎?東西都帶好了嗎?”
“車已經走了,東西也都帶好了。”阮眠扭頭看著窗外,“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吧。”
聽筒里安靜了片刻,只聽見方如清嘆了聲氣說:“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回來我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從平城到溪平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這是阮眠第三次坐大車回去。
以前方如清和阮明科還沒離婚的時候,每年寒暑假,阮明科都會把阮接到平城小住一段時間。
偶爾有幾次暑假,阮眠是跟著阮明科住到鄉下,平日里也不常出門,就待在院子里吃西瓜看月亮。
這一趟要說起來,其實是阮眠頭一回一個人坐車回去。
兩個小時車程不長,阮眠低頭睡個覺的功夫,就聽見乘務員拿著喇叭在喊:“溪平就要到了,有下車的乘客把行李提前拿好。”
坐在阮眠旁邊的阿姨在上一站下了車,阮眠當時就把行李箱先拿了下來,這會等著車停,就直接拎包下車了。
溪平是個大鎮,溪水中間的一道橋連著南北兩個溪平,汽車站臺在北邊,家在南邊。
阮眠下了車,旁邊有專門接人送人的三車。問好了價錢,司機一車送到家門口。
這里是阮家的老宅,鄉下建筑大同小異,幾間平房加一個院子,阮當初是溪平周家大小姐邊的丫鬟,跟主家姓周,名秀君,嫁給阮老爺子之后,就一直住在這里沒搬過。
這會,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擇菜和前來串門的鄰居嘮家常,聽見門口的靜,停下手里的作走了出來。
“呀!”瞧見阮眠,老太太臉上滿是驚喜。
阮眠收了司機找回的零錢,朝著老人笑了聲,“。”
周秀君上前幾步,接過孫手里的行李,“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你媽呢,不是說送你嗎?”
“早上臨時有點事,說準備下午送我來著,但我想早點來,就自己坐車先回來了。”
周秀君拉著手,“這一路上辛苦吧,走,快進來歇一會。”
院子里坐著的都是家門口的鄰居,阮眠張嬸李嬸挨個過來,個個都夸長得水靈又懂事。
老太太給倒了杯熱水,其他人也沒久留,剩下祖孫倆坐在院子里。
阮眠捧著水杯,坐在小凳子上,“爸爸去西北那邊了,今年過年都不回來。”
“我知道,你爸走之前回來了趟,和我說了這事。”周秀君邊擇菜邊問:“你媽還好吧?”
“嗯,好的。”
“那家人對你怎麼樣?”
阮眠喝了口水,“也好的。”
周秀君抬頭看一眼,“你比上次看,瘦了不。”
“沒有吧,我稱重還是那麼多。”
“瘦了。”老太太端起擇好的菜,起往廚房走,“臉小了。”
阮眠了臉,放下杯子跟了過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你中午做什麼呀?”
老太太低頭洗菜,“紅燒排骨,你不是最吃這個嗎?”
“那我有口福了。”阮眠笑得眼睛彎了彎,“那我先去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去吧。”
阮眠走了出去,周秀君回頭看了眼,轉過起圍抹了抹眼睛,又繼續忙活。
站在院子里打電話的阮眠瞧見老太太的作,眼一酸,挪開了視線,和方如清沒說幾句就掛了電話。
中午阮眠吃到撐,一盤紅燒排骨吃了一大半。吃完飯,周秀君帶著阮眠去別家串門。
一下午的時間,這一片都知道阮家的孫回來了,晚飯是在隔壁表叔家吃的,一大家子人,熱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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