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屹的車在院子里停下來的時候才下午四點, 外婆柳文清驚訝的從屋里出來, “不是說晚上才過來嗎?”
他從車里下來, 隨手關上車門, 朝前走了幾步,扶住老人的肩膀, “沒什麼事, 就先過來了。”
林嘉卉暫時需要住院療養一段時間,他走之前人還沒醒, 阮眠著急回去照看,和他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朋友呢?”柳文清笑意溫和, “之前不是說有喜歡的姑娘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定下來。”
陳屹這次沒再遮遮掩掩, “定了,等下次我帶過來吃飯。”
“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騙您做什麼。”陳屹扶著柳文清走進屋里,客廳里沒開空調,頂部吊著一頂吊扇, 正緩緩送著風。
柳文清喚來傭人給陳屹盛了碗降溫的綠豆湯, 清湯寡水里飄著幾瓣百合葉子, 好在是沒加冰, 陳屹端過來喝了幾口。
老太太在桌旁坐著,“你舅舅陪你外公去療養院看以前的戰友,估計五六點鐘才能回來,你舅媽帶著寶兒去逛街了。”
寶兒全名宋寶兒, 陳屹舅舅家的小姑娘,宋淮為了培養兒獨立,從初中起就把人送到了寄宿學校,寒暑假小姑娘還自個報了各種夏令營冬令營活,一年到頭回家的次數寥寥無幾,這次也是湊巧,前兩天才結束夏令營從大草原回來,再過幾天也要開學了。
陳屹陪著老太太聊了會天,門口又傳來一陣汽笛聲,沒消一會,便有急促的腳步聲蹬蹬從外跑進來,“外婆,是哥哥來了嗎?”
下一秒,宋寶兒看見坐在沙發那兒的人影,激的連英語都彪了出來,被母親安虞照著肩膀拍了一掌訓了句好好說話,才收斂了幾分。
陳屹和安虞打了聲招呼,小姑娘蹦跶著到他面前,“哥,生日快樂,二十七歲咯。”
“你不提年齡,我可能會更快樂一點。”陳屹打小就寵這個妹妹,雖然差了有十歲,但兩個人相起來并沒有什麼三歲一代的問題。
宋寶兒調皮一笑,非拉著陳屹去玩自己存的游戲碟,兄妹倆玩了大半下午,晚上吃過飯,陳屹去廚房找了阿姨,要把湯盛出一份打包帶走。
阿姨找出一個保溫桶,柳文清聽到靜走過來,“這麼晚還去給誰送吃的啊?”
“朋友。”陳屹了下鼻尖,“在醫院值班。”
“你這孩子,也不早點跟我說你要去給人家送吃的。”柳文清走進廚房,又洗了兩盒草莓放在另一個保溫盒,“不然我煮點餛飩你一起給帶過去?”
“不用,夜宵也吃不了那麼多。”陳屹接過阿姨打包好的東西,“那我先過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陳屹在門口換鞋,宋寶兒洗完澡從樓上下來,看他要出門,急匆匆跑下樓,“哥,你不是說晚上住在這兒嗎?怎麼又要走了。”
柳文清笑說:“你哥不走,他去給你未來嫂子送吃的。”
“哇哦!”宋寶兒來了興趣,“我也要去!!哥!你帶我一起吧!萬一下次你帶嫂子回來,我不在家豈不是虧大發了。”
不依不饒,陳屹拿沒轍,上車之后給阮眠發了微信。
[CY]:我過來給你送點夜宵。
[CY]:我妹妹跟我一起。
[阮眠]:好,你來吧。
這條消息存在的時間不過幾秒,陳屹眼睜睜看著它從白聊天條變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陳屹:“……”
他覺得好笑,借口說要接個電話,讓宋寶兒在車里坐著,自己從車里下來給阮眠打了語音電話。
電話接的很快,約還能聽見那邊的關門聲。
陳屹走到院子里人工修筑的水池邊,泉水泠泠順著假山壑徑直而下,灌池中。
他故意裝傻,“撤回什麼了?”
“啊,沒什麼,點錯了。”阮眠的聲音得很低,“你已經過來了嗎?和你妹妹一起?”
“嗯,在路上了。”
“我怎麼以前沒聽說你還有個妹妹呀。”
“舅舅家的。”陳屹低頭看著池水里的魚,“今年升高三,平時比我還忙,我也很能見到。”
阮眠哦了聲,“那你到了給我發個消息,我下去找你。”
“行。”
去醫院的路上,宋寶兒臨時接到同學電話,沒空追著陳屹問東問西,等到醫院門口了,還在那兒抱著手機嗷嗷。
陳屹停好車,給阮眠發了消息,站在車外等著人,聽宋寶兒跟電話那頭說:“誰說我在外面瞎玩了,我跟我哥來給我嫂子送夜宵來著。”
他低頭勾了勾角,看到阮眠的回復,收起手機靠著車門,夜晚涼風寂靜,高樓大廈撐起一片天。
幾分鐘后,一道影出現在大樓底下,一開始還是跑著的,等看見了人,反而慢了下來。
宋寶兒在窗口,語氣激,“是那個嗎是那個嗎?”
陳屹嗯了聲,回頭看著,“你嫂子臉皮比較薄,你等會安分點,別嚇著人家。”
宋寶兒笑瞇瞇的不說話,等人走近了,沒等陳屹招呼,就先開了口,“嫂子好!”
人長得漂亮生,一眼看過去就讓人心生歡喜,但嗓門失了控制,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阮眠被這麼一聲嚇了一跳,緩了幾秒才朝笑了笑,“妹妹好。”
宋寶兒連忙從車里下來,一米七三的高個子,是比阮眠高了大半個頭,不認生的挽著阮眠的胳膊說個不停。
到最后還是陳屹把人重新趕回了車里,連門帶窗都給落了鎖,才算消停了一會。
礙著有小朋友在,陳屹也沒做出太多親作,把手里的保溫桶遞給,“你師姐怎麼樣了?”
“現在還好,剛才我下樓的時候睡醒了。”阮眠扭頭看到宋寶兒在車里對著陳屹的背影張牙舞爪,沒忍住笑出聲,“你妹妹可的。”
“可?就是一魔王。”陳屹回頭看了眼,宋寶兒瞬間偃旗息鼓,朝著兩人乖巧的笑著。
兩個人說了會話,快十點的時候,陳屹看著進了醫院大樓,回頭上了車,宋寶兒從后排過來,“哥,你跟嫂子怎麼認識的啊?”
“高中同學。”陳屹說到這里,想起什麼,“我們認識的時候就和你現在差不多大。”
“哇哦!那你們怎麼那個時候沒有在一起啊?”
聞言,陳屹沉默了會,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自嘲的說,“因為你哥那時候太笨了。”
笨到看不見的喜歡,讓彼此白白蹉跎了這麼多年。
宋寶兒卻曲解了他的意思,“你這樣還笨,沒天理啦,難不我嫂子是無所不知神?”
“神算不上。”陳屹與有榮焉道:“不過你嫂子當年高考是狀元來著。”
“……”
宋寶兒被打擊到了,躺在后座上不吭聲,不過沒一會,又坐起來問陳屹:“哥,姑姑在群里問你嫂子為什麼在婦產科醫院,怎麼?姑姑不知道嫂子在醫院上班嗎?”
就在十分鐘前,宋寶兒把拍張阮眠的一張照片發在了家庭群里,并附言,我哥朋友。
宋景一早就從丈夫陳書逾那里了解過阮眠的一些況,也知道是在協和上班,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就是疑阮眠為什麼在婦產科醫院門口。
想到上午陳屹打給陳書逾的那通電話,思維不可避免的往別發散。
陳屹自然也明白宋景的疑和擔憂,拿著宋寶兒的手機在群里發了條語音,“在開車,我晚點回去跟您解釋。”
另一邊,阮眠拎著保溫桶回去的時候,林嘉卉正在打電話,言辭之間盡顯激烈,不難猜出對方是誰。
在門口站了會,等到屋里沒了靜,才走進去,“師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嘉卉紅著眼,臉蒼白,“我不,你吃吧。”
“多吃點吧。”阮眠盛了一小碗湯遞過去,“不管怎麼樣,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林嘉卉沒再拒絕,接過了勉強喝了兩口,問:“陳屹呢,回去了嗎?”
“剛走。”阮眠也端著碗坐在一旁。
“真羨慕你們。”林嘉卉說著,一滴淚掉在湯碗里,自顧自說道:“我跟周遠認識十年了,我把我最好的青春最寶貴的時間全都給了他,結果到頭來,他卻因為孩子要跟我分手,可明明這也是他的孩子,我如果真的怕吃苦,我怎麼會跟他在一起這麼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多富有事業有多功,我只是想要和他有個家而已,只要那個人是他,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林嘉卉手捂著眼睛,阮眠怕灑了湯,手接過碗放到一旁。
對于的羨慕阮眠不可置否,雖然比起林嘉卉和周遠的這十年,和陳屹只能是有過之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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