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圣旨一下,錦衛即刻上杜府拿人,杜還癱在床上起不來,直接被四個錦衛拿著擔架抬出了去,抬出去時還呼天搶地地要杜謙仁想辦法救他。
杜謙仁自然舍不得讓兒子下獄,但錦衛是奉旨辦事,他就算貴為當朝首輔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兒子被錦衛抓走。
杜一被抓,杜謙仁立即進宮去求太后,可郭九塵早就提前向太后稟報過消息,皇帝手里已經掌握了杜科舉舞弊的鐵證,杜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抵賴不得。
而且如今宮外落榜舉子們怨氣沸騰,吵著要朝廷給個代,如今之計,只能把杜推出去來平民憤。
所以郭九塵勸太后不要再管杜的事,免得被連累。
太后本來也不喜杜為人齷齪不堪,之前答應網開一面,不過也是看在杜謙仁對忠心耿耿多年的份上,既然現在紙已經包不住火,自然也不想再手此事,所以杜謙仁求見的時候,干脆稱病避而不見。
杜謙仁被壽安宮拒之門外,這才意識到,他那兒子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他杜謙仁做的有多大,在場上如何呼風喚雨,本質上,也不過就是皇權下的一顆墊腳石,一旦沒了用,隨時都可以被舍棄。
錦衛的手段哪是杜那種生慣養的公子哥能得了的,不到半日,他就將自己所犯的罪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個干凈。
安郡王和顧憫拿著杜的口供進宮呈報給皇帝過目,沈映立即下旨置了所有涉案員,取消了所有靠作弊通過會試的考生的績,革去功名,永不錄用,另外在落榜考生中擇優補錄,來平息眾考生的怒火。
同時又頒旨,安郡王和錦衛指揮僉事顧憫辦案有功,安郡王加贈食祿兩千石,顧憫升任錦衛指揮同知!
兩道旨意一下,京中所有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涉案員罪有應得,科考的士子們得到了滿意的代,不再聚眾鬧事,對朝廷的公正法紀也重拾了信心。
一些攀附杜謙仁的員權貴,看到杜下獄則背地里唏噓不已,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哪怕杜謙仁貴為首輔,把持朝政十數載,他兒子犯了罪,該發配充軍還是得發配充軍,還連累了自己被言彈劾教子不嚴,恐怕首輔地位也要不保。
另有一些人則是對皇帝頒的那道嘉獎功臣的旨意頗有慨,安郡王也就罷了,賞賜的也只不過是錢財,可那顧憫,被皇帝封為錦衛指揮僉事還不到一月,就又升了從三品錦衛指揮同知,這升的速度,別人拍馬都趕不上!
有嫉妒顧憫的人酸道,到底是皇帝的枕邊人,這枕頭風一吹啊,皇帝還不對他百依百順,要什麼給什麼,可不就平步青云了。
杜被發配充軍那天,杜謙仁向沈映遞了辭去首輔之職的奏本,沈映拿上奏本,裝模作樣地去了壽安宮詢問太后的意見。
太后看完杜謙仁的奏本后,沒說什麼,只說讓皇帝自己看著辦就好。
皇帝離開壽安宮沒多久,郭九塵進宮來給太后請安,還帶了只鸚鵡送給太后解悶逗樂。
那是只純白的玄,太后命人把鸚鵡掛在廊檐下,拿了吃食逗著玩。
太后興致盎然地問郭九塵:“這鸚鵡會說話嗎?”
郭九塵笑呵呵道:“回太后,這個品種的鸚鵡并不會說話,只是聲好聽些。您要是喜歡會說話的鸚鵡,老奴去給您尋了再送過來。”
太后擺手道:“不用,哀家就喜歡不會說話的,這畜生要是學會了說人話,那豈不連畜生的都不可靠了。”
“太后所言甚是。”郭九塵點了點頭。
太后喂完鳥,拍了拍手,語氣隨意地道:“杜謙仁是保不住了,閣得要有位新首輔坐鎮。”
郭九塵試探地問:“太后心中可有屬意的人選?”
“首輔這個位置,不論是誰來坐,只要是忠心哀家的就好。”太后抬手讓宮給重新戴上護甲,瞟了眼郭九塵,冷哼道,“這事你來辦,選好了人,等到皇帝讓大臣們舉薦的時候推上去。皇帝以為倒了一個杜謙仁,這閣就是順著他的了,天真,哀家會讓他知道,大應朝究竟是誰做主。”
郭九塵笑了笑,“說起來,皇上最近的舉的確有些太過活躍。損失一個杜謙仁并沒什麼可惜的,但經過這次科舉舞弊案,朝中一些本來態度中立的大臣,已經有倒向皇上的趨勢,幾位新科進士與皇上的關系也頗為切,老奴擔心,長期下去,恐怕會威脅到太后您的地位。”
太后進屋坐了下來,“就憑他們?皇帝如今年歲見長,子難免叛逆些,但離翅膀還遠著呢,若是邊沒有人幫他,他能什麼氣候?對了,你說這次科舉舞弊案,是安郡王和顧憫幫皇帝破的?那安郡王何時那麼有能耐了?”
郭九塵道:“據說是安郡王在城外隨后救了個人,結果那人正好是陳子榮的書,可能也是天意。”
“天意?”太后不屑地冷笑了聲,“哀家向來不信命,恐怕,是背后另有其人在幫他們。”
郭九塵忙道:“太后英明,老奴回去就讓人細查!”
太后轉了轉手里的佛珠手串,冷冷地說:“還有那顧憫,他在皇帝邊,倒也算盡心盡力,這才幾日功夫就破格提拔從三品了,你說他會不會已經轉而投靠了皇帝?”
郭九塵眼珠兒轉了轉,“其實這次科舉舞弊案破,顧憫也沒出多大力,皇上之所以會升他為錦衛指揮同知,想必……還是對顧憫的格外偏罷了。”
太后搖了搖頭道:“自古在皇家,‘偏’兩個字,隨時就能為一把殺頭的刀,你不知道這背后有多雙眼睛在盯著你,不得你從高位上掉下來,好狠狠踩你一腳。皇帝寵他,也是害他。”
郭九塵贊嘆道:“還是太后看事看得徹。”
太后眸中閃過一道寒,道:“不過讓皇帝總寵著一個顧憫也不是辦法,也該到了給皇帝立后選妃的時候,綿延子嗣才是要事,只要有皇子在手,皇帝聽不聽話又有什麼干系呢?”
郭九塵想了想道:“太后,過幾日就是皇家春獵的日子,不如到時候邀請京中各世家適齡的名門閨秀一同前往,讓皇上相一相?”
太后考慮了會兒,贊同地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就照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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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春獵每年在三月底舉行,為期三日,屆時由皇帝率王公大臣們前去皇家獵苑舉行獵活,以此來彰顯大應朝的實力。
在皇家春獵中,中獵多的人,還有可能獲得皇帝的賞識因此被破格提拔,所以能參與的臣子們都很重視皇家春獵這項活。
這算是沈映穿過來后,第一次出宮參加這麼大規模的活,到了春獵的圍場,看著眼前廣袤無垠的草原和浩瀚茂林海,心境不由得也跟著開闊了起來。
這些都是大應的疆土,而他是大應的皇帝,跟隨他而來的都是他的臣子,試問普天之下,還有比這更讓人暢快的事?
到了圍場,車馬勞頓,所有人先安營扎寨安置下來。
顧憫作為皇帝如今邊最炙手可熱的紅人,自然也跟著來參加這次皇家春獵。
皇帝的帳被眾星拱月地圍在中間,而顧憫的營帳,更是離皇帝的帳只有不到十丈的距離,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今他這位顧君,有多皇帝寵幸。
顧憫已經升任錦衛指揮同知,負責這次春獵營地的巡視安保,等他帶兵巡視完一遍營地,卻發現這次隨行春獵的大臣里,不人家還帶了眷過來。
一般獵這種活,甚有眷參加,因為眷都不擅長騎,顧憫覺蹊蹺,便去詢問負責登記隨行人員名單的監是怎麼回事。
那監還沒回答,后忽然響起了安郡王幸災樂禍的聲音。
“顧君,原來你還不知道吶?怎麼,皇上沒跟你說嗎?”
顧憫回,冷冷地看他,“說什麼?”
安郡王嘲弄地看著他,“你難道沒發現,這些眷的年紀,都是些到了適婚年紀的妙齡嗎?”
顧憫挑眉:“所以呢?”
安郡王叉腰哈哈大笑了兩聲,“所以你好日子到頭了!這些姑娘,是太后安排在這次皇家春獵上讓皇上相看的,皇上要立后選妃了你明不明白?等皇上立了后,你這……”
安郡王本來想說“你這狐貍”,但抬眼看看顧憫這人高馬大的樣覺得把“狐貍”這個稱號安他頭上又不太合適,于是改口道:“你這種巧言令之徒就再也魅不了皇上了,都要靠邊站!”
“沈暄,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沈映剛出帳,隔著老遠就聽到安郡王得意洋洋的聲音,循聲找過來,果然又是在找顧憫的麻煩。
沈映簡直快對安郡王無語了,這家伙,真是事不足敗事有余,他好不容易才讓所有人相信,他現在最寵的人是顧憫,可安郡王偏偏凡事都要和顧憫對著干,也不知道顧憫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安郡王不服氣,“我說的事實啊,皇上你就是要選妃了嘛。”
沈映無語地白了安郡王一眼,沒理他,走到顧憫面前,抬頭著他一笑,“巡視營地累了吧?朕看你都出汗了。”
說完,從袖子里掏出一方黃的帕,舉在手中替顧憫了額頭上的汗,看得旁邊的安郡王直接目瞪口呆,堂堂皇帝,居然幫一個男寵汗,這還有規矩嗎?
顧憫低頭深深地看了眼沈映,“謝皇上。”
沈映給顧憫完汗,又把帕展開,抬起顧憫的右手手臂,把帕系在了他的手臂上。
顧憫不解,“皇上,您這是何意?”
沈映負手笑道:“下午還安排了蹴鞠賽,到時君恕你上場,有了手臂上的這條帕,好朕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瞧見你,朕期待你的表現。”
顧憫朝手臂上那條皇帝親手為他綁的帕看去,心頭忽地重重一跳,心房里有什麼東西瞬間像野草般瘋狂滋長蔓延開來。
皇帝這樣做,是想告訴他,在這麼多人當中,他的眼里只有他顧憫一個人嗎?
而旁邊的安郡王則是一臉的咬牙切齒,那表,恨不能把顧憫給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