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點頭道:“也行,你之前就是鋒芒太,所以才會找來嫉恨,但你份特殊,不宜太過惹眼,以后還是得低調行事,你就暫時回府休息一陣兒,等到這次風波過去再說吧。”說罷,了顧憫的手臂,語氣惋惜地道,“就是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今年這個年我們怕是不能在一塊兒過了。”
顧憫抓住沈映的手放在掌心里一頓,輕笑道:“雖說是閉門思過,但也沒人盯著臣,外人哪里知道臣在不在府里待著,想要進宮,還愁沒法子?”
“說的也是,”沈映放松地笑了,眼珠一轉兒,想出來一條妙計,低聲音神神地同顧憫商量道,“到時候除夕晚上,朕會命人去你府里賜菜,然后你就換上監的服,扮太監的樣子來宮里找朕!我們一起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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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皇帝連同文武百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春節假期,一連忙了幾個月的沈映總算能得空閑下來,可以好好歇一歇。
到了除夕這天晚上,闔宮同慶,宮里的主子們都要一起吃年夜飯,連一回宮就在壽安宮里潛心禮佛、久未面的劉太后也出席了。
這是沈映穿過來之后過的第一個春節,雖然桌上擺滿了酒佳肴,眾人言笑晏晏,歡聲笑語很熱鬧,但這些人畢竟不是他真正的親人,沈映坐在最前面,看著這一屋子的熱鬧沒什麼歸屬,反而心里涌現出了些思念親人的傷。
也不知道他的靈魂穿越之后,原來世界的自己怎麼樣了,如果原來世界的他已經不存在,那他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傷心絕,爸媽把他養這麼大,他還沒來得及報答養育之恩……
沈映原本也不是一個多愁善的人,但越是這種時候,就會勾起心里的傷心事,沈映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兒,在這個喜慶熱鬧的日子里,總算會到了“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憫又不在,邊沒個知心的人,沈映更加悶悶不樂,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許多酒,直到朔玉提醒他該賜年菜了,沈映才放下酒杯。
“那道魚肚煨火給固安侯府送過去,”沈映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菜,然后看向下面坐的昌平長公主,笑著說,“正月十六就是昌平出嫁的日子,朕再額外賜固安侯府一道龍呈祥。昌平,你和林徹應當有很久沒見了吧?需不需要幫你傳句話,遞個信到固安侯府?”
昌平長公主可能是最近人逢喜事神爽,又或者是大了一歲五長開了,容貌比之年初的時候又明艷了不,聽沈映說完,地低下頭,嗔怪道:“皇兄慣會拿昌平打趣的,臣妹沒什麼可代的,您趕讓監把菜送出宮吧,免得送到固安侯家菜都涼了。”
和昌平長公主開了會兒玩笑,沖淡了點心里的傷,沈映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要嫁人了,一心向著夫家怕人家吃冷菜,行,朕第一個就讓人去給固安侯家送!”
指完了賜給固安侯家的菜,沈映又分別給其他重臣勛貴家里賜了菜,最后還剩兩道,沈映低頭看了看菜單,“這個干連福海參給臨侯府送過去,另一道桃仁山丁……就送去給安郡王府吧!”
看在安郡王在行宮里擔驚怕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沈映便把最后一道菜賜給了安郡王。
監們得了旨,將賜菜都裝進食盒里,分別去給各府送菜,剛給臨侯府和安郡王府賜完菜,監們準備拿下去送出宮的時候,沈映忽然又有了個主意。
他本來的打算是讓顧憫裝監,然后混在前去賜菜的監隊伍里一起回宮的,現下反正待在宮里也無聊,不如反過來他裝賜菜的監,混出宮去玩玩不是更有意思?顧憫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會出宮來找他!
就這麼辦,去給顧憫送驚喜!
沈映立即裝醉起,和劉太后、太妃們說自己有些不勝酒力,要去花園里逛逛醒醒酒,一從正清宮出來,沈映便立即回永樂宮換上小太監的服,帶上朔玉一起,跟著賜菜的監隊伍出了宮。
臨侯府和安郡王府就隔著一條街,兩府離得很近,因此沈映在去找顧憫之前,先順道去了一趟安郡王府。
進安郡王府之前,沈映都能想象得到待會兒安郡王看見自己親自過來給他送菜會有多驚訝,于是促狹地代朔玉:“等會兒咱倆先別出聲,看沈暄那個呆瓜能不能發現朕。”
朔玉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表愣愣地在出神,沈映不滿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想什麼呢?聽沒聽到啊?”
朔玉回過神,心虛地看著沈映,“皇上,您說什、什麼?”
沈映耐著子又代了一遍:“朕說,等下咱倆都別說話,看安郡王能不能發現朕來了!”
朔玉咽著口水道:“……好、好。”
進了安郡王府的門,沈映和朔玉故意站在賜菜的監后面,等到宣讀完旨意,安郡王叩頭謝恩起接過監手里的食盒,不經意間抬頭往監后掃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臉上出不敢置信的驚喜之。
沈映以為是安郡王發現了自己,角翹起,正要出聲打招呼,卻見安郡王徑直走到他旁,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旁邊的朔玉,臉上漾著傻笑,低著聲音問朔玉:“你怎麼來了?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我就知道,你心里頭是惦記我的!”
被完全忽視了的沈映眉頭一皺,覺得此事不簡單。
安郡王還想去拉朔玉的手,朔玉低著頭慌忙躲開,急得說話都結了:“安、安郡王!請、請、請您自重!”
邊說邊瘋狂給安郡王使眼,示意他往旁邊看,好在安郡王還沒神經大條到連朔玉的眼都看不懂,視線一轉,恰好和沈映狐疑的目對上,嚇得安郡王差點原地蹦起來,瞠目結舌地道:“皇、皇、皇上?!您怎麼來了?!”
沈映揣起手,皮笑不笑地道:“朕不能來嗎?朕就是特意來看你的啊,朕心里頭可惦記你了,只是朕沒想到,你惦記的人卻不是朕,而是朕邊的人?”
安郡王往后退了兩步,膝蓋一,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朔玉也跪下來,低頭不語。
沈映手一揮,“其他人都給朕退出去!”等到閑雜人等退出了院子,他在安郡王和朔玉面前來回踱了兩步,審視著他們問:“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開始的?”
朔玉算起來是他的人,沒想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沈暄這個草包給戴了綠帽?豈有此理!
“皇上,都是臣的錯,和朔玉無關!”安郡王支吾道,“是在行宮的時候,那時候臣不是生了一場大病嘛……是朔玉一直在臣邊盡心伺候……然后我們就……不過皇上放心!自打回宮之后,朔玉便再沒理會過臣,都是臣一廂愿,朔玉他對皇上絕對是忠心不二的!”
沈映從沒想過安郡王會和朔玉之間有什麼瓜葛,不過聽安郡王說兩個人是在行宮的時候有了他便能理解了,那時候他詐死離開,安郡王被劉太后在手里,前途未卜,在患難中和照顧他的朔玉產生了火花也是理之中,朔玉又是這麼一個標致的人。
朔玉伏地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將此事瞞著皇上,奴婢有負皇上信任,請皇上賜罪!”
安郡王心疼地看著朔玉,過去擋在朔玉面前搶著道:“皇上,都是臣的錯,您千萬別怪他,您罰臣什麼,臣都認了!別怪朔玉……”
沈映著下,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的安郡王,“沈暄,你這樣子,朕都快有點不認識你了。”這還是那個風。流好。安郡王嗎?居然會喜歡一個太監?還一副深不渝的癡樣,他不會是被人魂穿了吧?
安郡王小聲道:“難道只能皇上您一個人改心換,臣就不能浪子回頭嗎?”
沈映故作冷笑道:“染指了朕邊的人,你還有理了是吧?”
安郡王忙低頭認錯,“臣不敢!臣認打認罰,絕無二話!只求皇上別怪罪朔玉。”
“行了,都起來吧,看在今天過年的份上,朕就先不跟你倆算這筆賬。”沈映抬抬手,“朕還有事,不能在你府里久留,等過了今晚,你明天自己滾進宮來說怎麼辦!”
安郡王忙喜道:“多謝皇上!臣今晚一定好好反省!”
沈映帶著朔玉,在安郡王依依不舍的目中離開了安郡王府,轉道往臨侯府而去。
安郡王府到臨侯府雖然只隔著一條街,但兩府之間還有些距離,沈映騎在馬上閑來無事,便問朔玉:“你心里頭對安郡王是什麼想法?”
朔玉低低地道:“回皇上,奴婢覺得安郡王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行事荒誕了些,但心腸不壞,待人也真誠。”
沈映繼續問:“那你對他可有意?”
朔玉抿了抿,似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沈映見他這樣笑道:“別有顧慮,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朕不怪罪你就是了。”
朔玉緩緩點了點頭。
沈映了然地挑了下眉:“那你可愿意去伺候安郡王?朕與你主仆一場,若你有個好的歸宿,朕也替你高興,朕可以讓你們如愿以償。”
沒想到朔玉卻十分堅定地搖頭拒絕了,“回皇上,奴婢不愿意。”
沈映不解:“為何?”
朔玉自嘲一笑道:“回皇上,朔玉只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就算去了安郡王邊,也改變不了奴婢的份。安郡王現在喜歡奴婢,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等新鮮勁兒過去了,他說不定又會喜歡上別的人,到那時候奴婢要怎麼自?所以奴婢不愿意離開宮里,離開皇上。”
沈映詫異地轉頭仔細地打量了朔玉兩眼,以前只覺得朔玉做事還算機靈,沒想到朔玉看問題竟然能看得如此通。
朔玉向沈映,眼睛里亮晶晶的,堅定地道:“奴婢在皇上邊伺候了這麼久,親眼看著皇上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的今天,從皇上上,奴婢知道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只有手里握有權力為人上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若是奴婢離開了宮里,這一輩子都可能為不了人上人,但只要皇上需要,奴婢愿為皇上竭盡所能,肝腦涂地,誓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