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措單手抄著肚子將它放到上,可能是剛才追鸚鵡追累了,旺仔乖乖地在他上趴下來。
“娘胎里帶出來的弱,你養不活。”蔣措說。
寧思音一頓。
“你怎麼知道?”
蔣措不答,清瘦的手緩慢地狗的腦袋。
寧思音問完也覺得白問。
旺仔簡直眼可見的虛弱。
蔣措的話,他一點懷疑都沒有。
“養不活嗎。”看著乖乖躺在蔣措上的旺仔。
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旺仔總是生病,總是好不了,這段時間一點都沒有吃胖,還有越來越瘦的趨向。
蔣明誠送了一條天生弱帶病的狗。
為什麼呢?
寧思音閉上眼睛讓自己思考。
他為什麼送狗?——沒有任何比一起養一只寵,更快增進兩個人的方式了。
可剛回國那幾個月,蔣明誠并沒有對表示過任何想法。如果和蔣伯堯、蔣二一樣有所圖,和蔣昭野婚約破裂的那段時間,才是他最好的可乘之機。
為什麼是一只病弱的狗?他在嘲諷涵蔣措?——不至于。因為一只多病、經常要看醫生的狗,更能為他創造機會。
竟然,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嗎?
走心地講,拋開那些算計或利益,蔣明誠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蔣家的人,有些一開始就對存有偏見或敵意,譬如蔣昭野,譬如六太太;有些人則一心榨取利益,譬如蔣伯堯,譬如蔣二。
蔣明誠是第一個對展示友善的人,也是蔣家最沒有距離的人。
他總是帶著笑容,讓你覺得平易近人。
總是紳士而,讓你和他在一起時覺很舒服。
他很有耐心,旺仔曾經吐到他上,他一點都沒生氣,溫地抱著它它說沒關系。
但其實他比蔣二還要更冷。
或者更早讓寧思音見識到冷。
哪怕是從各種各樣的算計中穿行到如今,哪怕自己心里也打著許多小算盤,直至此刻,寧思音才真正到藏在這個龐大家族枝葉中的坑路無。
蔣措沒有再答無意識重復的問題。
寧思音再睜眼時,他顧自看自己的書,右手放在旺仔的上。小狗子盤在他的上已經睡著,在他的手掌下均勻起伏。
寧思音又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能養活嗎?”
蔣措的視線從書頁橫向平移過來。
他沒說話。
寧思音已經有了決定。
“我把它放在你這,你幫我養活。”
蔣措不置可否,只問:“為什麼認為我能養活?”
“我覺得你可以。”寧思音說。
沒道理,說不來,人的第六是玄學。
也可能是因為在弱多病這方面他有經驗,應該算是半個專家?咳。
蔣措將眼睛重新移向書,手依然放在旺仔上。
寧思音知道這是同意的意思。
又起轉頭尋找。鸚鵡正站在一高高的站架上,像個攝像頭一樣居高臨下地監視他們。
“你的鸚鵡什麼?”問。
蔣措翻了頁書:“亞里士多德。”
“……”
如此洋氣的名字,簡直是城市高富帥,一下子將他們旺仔襯托得像個農村小土鱉。
寧思音決定消除這種城鄉差距。
“太長了,不好念,以后它的小名就鐵蛋吧。亞里士多德·鐵蛋。”
鸚鵡:?
寧思音又轉頭看看旺仔:“蘇格拉底·旺仔。”
蔣措角牽起一若有似無的弧度,好像笑了一聲。
寧思音背著手慢慢走向鸚鵡。亞里士多德·鐵蛋充滿防備地盯著它,在站架上小小挪了一下。
寧思音拿起旁邊的鳥食,挖了一勺喂它。鸚鵡瞅瞅手里的食瞅瞅,不為所,懷疑這是一個捕鳥的陷阱。
把手抬了抬:“吃吧。”
鸚鵡猶豫片刻,這才謹慎而戒備地往前探頭,飛快地啄了一口。啄完見什麼事都沒有,相信了這并不是一個陷阱,放松警惕低頭食用。
寧思音又喂它吃了兩勺,將鳥食放下。鸚鵡吃飽了警惕也放松干凈了,愉快地抖抖翅膀。
小小的鳥腦袋怎麼都沒想到,就在此時寧思音突然殺了一個回馬槍,趁它不注意手一把抓住了它。
遭到背叛的亞里士多德出離憤怒了,力掙扎:“救命!救命!”
寧思音強行把它抱在懷里,它的頭。
“救什麼命,我又不殺你,我來和你培養一下。”
鸚鵡扯著嗓子喊:“毒婦!毒婦!”
寧思音嘖了聲:“三爺爺,你的鸚鵡誹謗我。”
“是誹謗嗎。”蔣措的聲音從沙發飄過來。
寧思音:“當然。”
“它不說謊。”蔣措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毒婦?”
蔣措不回答這個問題,慢悠悠說:“你若堅持維權,明天我會給它請一個律師。”
厲害了,讓去起訴一只鸚鵡啊。
“我是個好人。”寧思音說。
“一個威脅把它下油鍋的好人?”蔣措反問。
那天他果然都聽到了。
寧思音捂住鸚鵡的頭,因為沒找到它的耳朵在哪里。
“別聽他的,我沒說過。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旺仔是你的弟弟,你知道做哥哥的應該怎麼對弟弟嗎?應該保護弟弟,善待弟弟。所以,我不在的時候不準欺負他,明白了嗎?”
給鸚鵡做了足足十分鐘的心理教育,寧思音才放開它。亞里士多德已經生無可,扇翅膀力飛到高,鉆進它因為向往自由而從來不進的金屬籠子,并自己用關上了門,轉過面朝墻壁,留給一個倔強的背影。
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寧思音準備離開,趁旺仔還沒醒,否則大概率會心。
起走了幾步,忽然又轉,看著蔣措的側臉:“三爺爺。”
蔣措側眸。
寧思音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那天你看到我坑蔣昭野了吧。”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你還見到我在芳里約瓜哥見面,知道我私下跟他易。”
蔣措依然不否認,回視的目寂靜而清淡,在那張漂亮又蒼白的臉上找不到微毫波。
寧思音微微歪頭:“你知道我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為什麼要答應跟我結婚呢?”
“你認為呢?”蔣措平靜淡然地反問。
寧思音又說:“你知道你四孫子在追我吧。他好像是沖你來的哦。”
“明誠,怎麼一直不說話。”會議主位,蔣伯堯朝他過來,公事公辦地詢問,“你對這個安排有異議嗎?”
蔣明誠右手轉著筆,聞言道:“明天就走,這麼急?”
“事出得急,得盡快安排人過去接替,要是出什麼差錯,對接下來的工程會造不可估量的損失。你這邊有什麼困難嗎?”
從天而降的差事,遠隔千里的調遣,不過是想把他支開,以免他壞了事。
蔣明誠若無其事地笑笑:“沒有。舅舅安排就是了。”
蔣伯堯沒再說別的,收回視線宣布散會。
蔣明誠將筆尾在桌上一按,筆芯回明筆,被他隨手輕撂到桌上。
等與會人員散去,蔣伯堯才從主位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會上公事公辦的語氣切換長輩的親切。
“心里有氣?”
“怎麼會。”蔣明誠說。
不過是臨時派遣他到外地,接替一個所謂的分公司總經理職位,負責一個工期還剩一半的項目,半年之回不來,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有氣。”蔣伯堯道,“你二都跟我說了。明誠,思音跟你三爺爺的婚事是你老爺子做主的,誰都不能手,也不能阻礙,我這麼安排,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年輕人,了也可以理解,不過你要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現在這個時機,你離開一陣冷靜冷靜也好。”
蔣伯堯又在他肩上拍了拍,轉要走,只聽后的蔣明誠說:“你們都不想知道,三爺爺這麼多年清心寡,一個外人都不見,怎麼突然想結婚了嗎。”
蔣伯堯停下。
蔣明誠合上面前的文件,拿起筆站起來:“小思音當眾點了他,他就答應了,舅舅,你不好奇為什麼嗎?”
“男人到了歲數都要結婚,你三爺爺也一樣。他只是差,又不是那方面無能,想結婚并不奇怪。”
“是嗎。我怎麼覺得是其他原因呢。”
蔣伯堯攏眉,語氣沉下三分:“你到底想說什麼?”
“三爺爺真的無心家業嗎。”蔣明誠稍稍靠近蔣伯堯,別有深意地問,“他是差,無力,但是真的沒有這個心嗎?”
蔣伯堯眼底微。
“尤其是,他母親的死那麼蹊蹺。”
蔣伯堯面驟變,冷聲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母親是突發心臟病去世,哪有什麼蹊蹺。”
他的威厲蔣昭野會忌憚,對蔣明誠并無多震懾作用。后者無所謂地笑了笑,拿著文件打開門。
“我先走了,舅舅。”
作者有話說:
sorry,字數多所以更得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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