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樓下咖啡館, 寧思音與方副總面對面坐在窗邊卡座。

從口中聽完前因后果，方副總沉默許久。

“今天確實聯系不上老寧，不過你現在指控的不是一般人, 是我們啟的總裁, 老寧親手提拔上來的。秉堅是個很能干的年輕人, 正直，嚴謹, 這幾年對啟的貢獻有目共睹。說句實在的，閨, 我和秉堅認識的時間，遠比你久, 你要我相信你所說的話，得拿出證據來。”方副總點了點桌子。

寧思音道：“我沒有辦法證明別人心里的盤算，但爺爺現在就在圣濟醫院住院部7樓病房，你可以親自去看看。”

方副總盯著，似乎想從臉上看出究竟是說謊還是真誠的痕跡。

寧思音又道：“昨天晚上錦綠公寓的火災不知道方爺爺有沒有聽說，起火的地方剛好就是我住的地方。那間公寓我從來沒住過, 昨天是第一次, 剛剛好就著火了，你不覺得太過巧合嗎？如果不是后來我恰巧離開僥幸逃過, 今天火災的新聞就不會這麼平淡。這些您都可以查證，如果我說謊，很容易就被拆穿。”

“火災的事，我聽說了。”方副總用銳的目鎖住, “那你怎麼證明, 這不是你自導自演的戲？”

“放個火來陷害他們？我真沒那麼蠢。”寧思音已經疲于不斷地向別人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 扯了下角, “我要是想陷害他們，至會帶著傷來，才能真的讓他們百口莫辯。”

最終的話還是說服了方副總，他沉片刻，說道：“好，我相信你。我和老寧半輩子的，就算拋開這個，我也不能看著有人竊取啟不管。思音，你先照顧好你爺爺，我會說服董事會暫時對嚴秉堅停職，一切等老寧醒了再說。”

蔣氏。

人事部。

梁雨溪拿著報表正與蔣措說著什麼，他放在桌子上地手機忽然響了。

蔣措是一個極有紳士風度的男人，幾乎從不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接電話，但今天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并未儲存的號碼，抬手示意暫停。

他走到窗邊，接起。

“講。”

極簡短的一個字。

來電的國字臉保鏢，也是四個人當中的領導者，他語氣有些凝重地匯報：“三爺，跟著寧小姐的那兩個兄弟突然聯系不上了，我擔心他們那邊有狀況。”

蔣措眉頭輕輕皺了皺：“你沒跟著？”

國字臉苦了臉，將醫院發生的事簡短解釋一遍。“我們跟那兩個兄弟一直保持著聯系，每十分鐘會報告一次，但距離他們上次報告已經過去十七分鐘了，我一直聯系不上他們，八是出事了。我已經派了兄弟趕去他們最后一次報告的位置，一有況馬上再給您匯報。”

蔣措沒出聲。

沉默更讓人忐忑，國字臉擔心自己把事辦砸，想彌補一下，于是試探著問：“那寧老這邊怎麼理？剛剛聽說他人醒了，不過嚴家那父子倆嚴防死守，十來個人看著呢。咱要不要搶人？就是會起點沖突，不過您放心，絕對不傷著他人。”

靜默數秒后，蔣措道：“利落點，靜別太大。”

國字臉應了一聲便去準備手了。

蔣措將手機從耳邊拿開，重新撥號碼。他垂著眼，明明站在線里，深卻晦暗不清。

梁雨溪等了一會兒，輕聲他：“蔣經理，出什麼事了嗎？”

蔣措沒有回答，電話嘟了好幾遍，寧思音遲遲才接起，喂了一聲。

“在哪？”蔣措問。

“剛見完一個人，正要回醫院。”

寧思音那邊能聽到車聲，的語氣聽起來沒什麼異常。

“在開車？”蔣措又問。

“嗯。”

“跟著你的保鏢呢？”

剛才從咖啡館出來，寧思音忘記還有還有保鏢了，但進去的時候保鏢就在門外車上守著，應該自己跟上來了吧。

往后視鏡里瞄了一眼，卻發現后方的車并不是一直跟著的保鏢。

寧思音一愣。

又仔細觀察一圈，沒看見保鏢那輛車的影子。

“不知道，他們不見了……”寧思音覺一不尋常的氣氛，將車靠邊打算停下，可踩下剎車卻毫無反應。

寧思音嚇了一跳，在撞到路邊石之前趕忙打方向盤，重新回到車道。又踩了好幾下剎車，車子還在繼續往前行駛，毫不減速。

蔣措眉頭皺著，立在窗邊，忽然聽了一聲。

“蔣措。”

“怎麼了？”

寧思音嗓子有點抖：“我剎車壞了。”

梁雨溪站在辦公桌邊，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看到蔣措的表明明沒有什麼變化，氣卻在那一瞬間沉下來。

聽到他低聲安對面的人：“別害怕，往車的地方走，保鏢正在趕過去。”

蔣措讓保鏢定位寧思音的車，國字臉一聽就破口大罵，嚴家這父子倆狼心狗肺的玩意。他讓蔣措放心，這種事他們之前到過，有辦法把車停下來。

蔣措只是“嗯”了聲，嗓音極淡，音節極短，聽不出任何緒。

掛斷電話，他抬起頭，視線穿過窗戶向遠，不知落在什麼地方。鋼筋鐵骨的城市大廈林立，幾個街區之外又是另一個天地。

他募地轉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副車鑰匙，大步出門。

昨天的火災并未親經歷，頂多有些后怕，而此時此刻，坐在一輛被人弄斷了剎車線的車上，沒有辦法停下來，只能不停地往前沖，寧思音才當其境地到懸在頭頂的危險。

沒有辦法決定自己去哪里，能走的路不多，到路口紅燈便只能向右轉，很多次險些撞上行人。甚至被迫上了一趟高架。高架車速迅猛，是更危險的地方，不敢多待，尋到岔口便轉了下去。

不知道自己來到的這是什麼地方，以前從未來過。應該是舊城區，馬路比市區窄了許多，路邊被各種違章車輛和小攤販占據，通道愈發擁。路上行人很多，還有不逆向行駛的電車，沒辦法停車避讓，不停地鳴笛霸道地穿行而過。有時險險要撞上人時只能猛打方向盤，就這樣一路左沖右突，撞翻了一個水果攤、好幾輛共單車，得到一陣陣的尖和追著車尾的罵。

車里開著空調，寧思音卻出了滿頭的汗。

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次差一點點就要撞上車或人，就在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和這輛車同歸于盡時，一輛黑奔馳從后方超車。

從駕駛座降下的車窗看到國字臉。

“寧小姐！跟著我！”

他的吶喊被疾馳的風里吹散，但寧思音聽見了。

國字臉的車開到的前方，將引到一個冷清的路段。四下無人無車，只偶爾有運貨的卡車經過。接著他緩緩降速，寧思音的車撞上了他的車屁，砰——跟著顛了一下。

他慢慢將剎車往下踩，寧思音只覺得車前方遇到極大阻力，但車速的沖力太大，的車頂著前面的車繼續向前沖，胎在地面上出幾乎要將耳刺穿的尖利巨響。兩輛車的后尾與前撞在一起，在撞擊之下破壞變形。

打死寧思音都沒想到，會有如此驚心魄的一天。的心仿佛都提到天靈蓋去了，生死攸關之際，只記得穩穩持住方向盤，不讓急速旋轉的前打偏。

國字臉將剎車踩到了底，卻還是被寧思音推著急速向前，一直沖出幾百米，兩輛車一起翻了護欄，才堪堪停下。再差一點，就要一起沖進綠化帶了。

寧思音的一只前卡進了綠化帶，徒然地在土里打旋。

大大松了口氣，整個人好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后背已然被冷汗浸了。

然而一口氣還沒勻，寧思音眼角余忽然注意到什麼。

轉頭，十字路口橫向駛來一輛2噸的藍卡車，外觀很普通，與這個路段運送沙土的廂式貨車沒有什麼不同。但那輛卡車在路口并未減速，竟直直向沖來。

轎車在貨車面前猶如螻蟻，這個車速如果撞上，恐怕要和車一起碎片。

車卡進綠化帶又被保鏢堵在前方彈不得，寧思音猛地去拉車門，但卡死的車門無論如何搖撼都紋不。而貨車轉瞬間已經近。

剛剛從死神的黑袍下逃過一劫，現在，它戴著千鈞之勢再次降臨。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火石之間，國字臉發覺異常，迅速發車子向前竄出去，但救寧思音已經來不及了。

眼睜睜看著藍貨車橫沖而來，那一瞬間，寧思音腦子一片空白。

隔著火車前擋風玻璃，幾乎與戴著鴨舌帽的司機對上了視線。

貨車至眼前，寧思音預見到下一秒將要發生的迎面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