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終究是沒有醒過來。

他傷在頭部, 重度擊傷讓他神經損, 醫生給他父母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兩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在醫院泣不聲問著他們的兒子啥時候能醒。

醫生說：“治療后可能一個禮拜就能醒過來，但你們也要做好他再也無法醒過來的心理準備。”

這種回答多麼蒼白無力, 基本上就是告訴你這個病人的生死醫院無法抉擇, 只能給老天。

這段時間是江巍十幾年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經歷, 整日陷在疚、自責、憤怒、惶恐和擔憂之中。

想不明白，怎麼好好的人就會躺在病床上再也起不來了呢？

他明明前幾天還生龍活虎的啊。

江巍天天去醫院，但柳天是和江巍一起出事的, 柳天現在生死未卜, 江巍卻活的好好的。柳天父母無法面對，每次看到來了醫院都要趕走。

沒法進去，就天天在病房外坐著，誰也勸不。

看柳天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無非是嘆惋和憤怒一番，最后也無可奈何。

趙燕哭著來過好幾次, 告訴江巍，孫雯雯臉上的傷治不好可能會留疤, 家里已經帶到帝都去治療, 還為聯系了最好的整容醫院。

江巍這幾天都沒吃多飯，水也沒喝個幾口，整個人都呆呆的, 誰勸都沒有用。

聽到孫雯雯的消息, 才抬起頭, 開口時頭干，聲音喑啞到趙燕都快聽不清在說什麼。

“雯雯……以后還會回來嗎？”

趙燕勉強聽懂了的意思。

用手抹了把眼淚，說：“不會了，雯雯說這個城市給影太重，不回再回來了。”

“巍巍，你要振作點，天肯定也不像看到他恩公這樣的。”趙燕看不下去這副模樣，勸道。

“恩公……我算哪門子的恩公，他要是不認識我他就不會出事了。”江巍痛苦抱住自己。

“你看看這些。”

趙燕從包里拿出一個日記本，這個本子很奇怪，上面還被人包了書皮，用的正是武俠風，一看就知道這個本子的主人是誰。

江巍認識這個，之前以為這是本武俠小說，但卻又經常看到柳天在上面寫，才發現是個日記本。

只不過這個日記本柳天太寶貝，誰也不讓看，所以江巍也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在寫什麼。

“其實他，很喜歡你的。”趙燕說道。

柳天喜歡江巍，趙燕和孫雯雯都知道，但江巍卻不知道，柳天也從來不敢對表現出來。他的喜歡，低微又自卑，只敢默默對江巍好，還要打著償還恩義的幌子。

趙燕走后，江巍過了很久才敢打開日記本。

上面寫了很多他的江湖武俠夢，文字不切實際卻又生有趣。

江巍常常覺得，如果柳天生在古時，他一定會是一位仗劍走江湖的大俠。

又接著翻了幾頁，才發現這上面寫的不止是他所熱的武俠江湖，還有……。

高中兩年同桌，上面記錄了江巍在學校的點點滴滴，有很多事自己都忘了，但柳天卻幫記著。

他在最后一頁這樣寫道：“我的江湖里有一位姑娘，仗義灑，在的邊，膽小的我再也不用人欺負，也再也不用害怕。不會嘲笑我虛妄可笑的江湖夢。就跟書中除惡揚善的英雄一樣，讓我仰和追隨。我恩公，但我更想做的英雄，為上刀山、下火海，獻出我的生命。”

江巍想起了很多事，的書桌每次都是他清理的，的熱水都是他幫著打的，的值日很多也是他幫忙做的，在很多看到看不到的地方，柳天就這樣細水長流對好著，他的心意安靜不言，兩年來，江巍都不曾察覺。

直到他真的為上刀山下火海，獻出生命。

醫院的長椅上，江巍眼前好像看到了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后一口一個喊著恩公的戴眼鏡小個子男生，抱著日記本泣不聲。

傷害柳天的兇手段宏被抓了后，法院認定他是防衛過度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這時江巍才知道，段宏家黑白兩道背景都很大，家里錢財雄厚，再加上他未年份的庇佑，很有可能這幾年坐牢都只是象征坐坐，進去以后坐一兩年，就可能減刑放出來。

柳天的父母不滿意宣判結果，繼續上訴，但知道場黑暗后，江巍并不覺得接著上訴結果就能有所改變。

強權之下，只有更鐵的手腕才能治理。

在認識的人中，能干涉這件事的只有顧序的外公。

所以這件事還要拜托顧序，看看能不能請他外公來手，還柳天和他的父母一個公道。

顧序知道后，二話沒說就去找了他外公。

江巍陪著他一起去的，顧序進寧司令房間后，就站在外面等，爺孫倆談了一個小時，顧序走了出來。

江巍張地問：“結果怎麼樣？”

顧序對淡淡笑道：“我外公答應了，別擔心。”

江巍見他臉并不是很好，就多問了句。

“你外公沒有讓你答應什麼其他的事吧？”

顧序的頭，手從的頭頂順著黑亮順的發到了腰際。

“沒有，你別想太多。”

有了寧司令的出面，這樁案子才重新被審理，段宏也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柳天最后還是沒能醒過來，醫生說他沉睡得越久醒過來的機率就越是渺茫，江巍經常去醫院看他，開始他的父母還不待見，時間一長，得見這姑娘真心，也明白柳天這樣并非的錯，也就沒有再攔著。

江巍聽醫生說，柳天雖然昏迷不醒，但如果將一些他興趣的事，或許他是能聽到的，這對他醒過來也有幫助，于是江巍每次來都會帶上一本武俠小說，坐在他的床頭念給他聽。

顧序也經常會來醫院陪江巍，他知道這時候任何安都沒有用，他能做的就只是陪著，陪走過這段痛苦疚的時。

“你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呢？”江巍看著躺在病床上閉著眼一不的柳天，忍不住問邊的顧序。

顧序啞聲，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時間的善與惡，并沒有緣由。

他只能將他的孩擁懷中，希能給一份安穩。

“都會過去的，巍巍。”

江巍這時突然道：“顧序，我從前想法真的很簡單，你別看我這人做什麼都很努力，但我并沒有真的想得到什麼，也沒有特別明確的人生目標，我只是想著能一直陪著你，守著你就好了，時間久了，好像你就了我的目標，只要看到你，我就不會迷茫。”

顧序的手輕輕拍著的背，安道：“只要你愿意，我會一直在前面等你。”

江巍在他懷中搖頭，再次抬起頭時，眼角掛著眼淚。

“但我現在變了，顧序，我發現我想守護的不止是你，還有更多。而就在這其中，我也想清楚了自己該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想做什麼。”

“我想為一名警察。”江巍說道。

顧序凝視片刻，手指掠過的眼，帶走淚痕。

“你去守護好你想守護的，為一個你想為的人，不要擔心其他的，你爸那邊我會去幫你說。”

江巍將頭埋他的懷中，輕輕哼了句：“那你呢？”

“我啊，守好你就夠了。”

他的小丫頭守護了他這麼多年，也該他來保護了。

后來，江巍才知道，這天下從來沒有白得的便宜，與寧司令非親非故，人家憑什麼幫？能勞煩他老爺子出手不是給顧序面子，而是與顧序做了易。

顧序高考志愿填的是帝都的清北大學，是國最好的理工科大學，顧序報的是清北大學最熱門的金融專業，他原本是想以后從商。

但見過他外公后，他去改了志愿，改填了一所軍校。

等江巍知道的時候，木已舟，顧序只能去那所國最著名也最殘酷的國防大學，以后當一名軍。

“你怎麼這麼傻呢，再怎麼樣也不值得你拿前途幫我啊。”江巍知道后，又心疼又生氣。

顧序卻說：“沒關系，像我這樣的人，在哪個領域都是一流的人才，當商人還是軍人，對我來說都沒差別。只不過那個學校管理太嚴格，以后見你的時間可能就很，這點讓我太不爽了。”

“真的嗎？”江巍怕他只是在安自己。

顧序點頭，笑道：“真的啊，其實當軍人也好，多有男子氣概啊，你想想你以后是警花，我沒點本事我還鎮不住你。”

“你當了兵也打不過我。”江巍說。

“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國防大學里面訓練可嚴格了，搞不好在高強度訓練下，我手就能超過你。我可等這一天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