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賀禹今晚給溫長運擋了兩次酒,向來都是別人給他擋酒,被他架得太高,溫長運都有點不適應,尤其每次稱呼爸爸時。
溫長運知道兒跟嚴賀禹正相著,說是在磨合期,所以嚴賀禹喊的這聲爸爸,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能含含糊糊‘嗯’一聲。
再加上范智森從中打圓場,今晚這頓飯可是熱鬧。
“侄婿,來,我們喝一杯。”范智森也不再稱呼嚴總,侄婿喊的那親切。
在旁人眼里,范智森是趁機套近乎。
只有嚴賀禹和溫長運知道,范智森是在緩和他們兩人的尷尬氣氛。
侄婿一喊,嚴賀禹就了晚輩,他站起來敬了范智森一杯。
這三年,范智森在他跟溫笛復合這條路上出了很多力,是真心實意在幫他,幫他時又反復確認他對溫笛到底是不是真心,說自己不能干對不起溫老弟的事。
浸染在商場那麼多年,他已經很能遇到像范智森這樣面對巨大還尚存良知的人。
一杯酒下肚,范智森詢問:“今年在江城過年還是回北京?”
嚴賀禹擱下酒杯,話沒說滿,“看況。沒要的事,我就留在江城,到時除夕陪爸喝兩杯。”
溫長運:“”
這是要拿他當借口,肯定不。
當著桌上那麼多人面,說話前都得在腦子里過一遍,他面拒絕:“酒哪天都能喝,過年還是得回家去,老人一年到頭就盼著家里團聚,一個人都了年味。”
其他人附和,過年不比其他節日。
嚴賀禹家不存在這個況,不管是嚴家還是葉家,人太多,一兩個真的不影響,說不定長輩都不記得誰來了誰沒來。
但他不會當眾反駁溫長運的話,“嗯,到時盡量回去。”
他們這桌人有一大半都是江城本地人,酒過三巡之后,他們不自覺用方言聊起來。
還是范智森提醒他們,說嚴總聽不懂。
嚴賀禹正在給溫長運倒水,用江城話說:“我聽得懂,你們盡管聊。”
方言講的沒那麼地道,可能是剛開口說還有點生,但有那麼一點意思,他們不敢置信,“真都聽得懂?”
嚴賀禹把水杯放在溫長運手邊,還是用方言回:“可能除了一些不常用的詞我不會說,其他都沒問題。”
方言能瞬間拉近人跟人之間本來隔著錢與地位的距離,他們遞了江城這邊常的煙給他。
嚴賀禹接住,說了謝謝,又道:“我平常幾乎不煙,嘗嘗這個煙勁道怎麼樣。”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著。
范智森知道嚴賀禹不煙,但其他人不清楚,擱在以前別人熱給嚴賀禹煙,他若不想,連話都不會多講,頂多擺手示意一下。
今晚給足了面子,其實是給溫長運面子。
其實他是佩服嚴賀禹的,平心而論,換他他做不到嚴賀禹三年如一日的堅持。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對做到的人總是莫名多了一份欣賞。如果嚴賀禹家世敗落,或是他自己事業遭遇重創,不得已才放低姿態,那他不會幫忙,偏偏是他翻手為云的時候愿意改變自己,在這個名利圈里,難能可貴,這也是他愿意幫嚴賀禹的原因。
“嚴總學江城話學多久了?”有人好奇問道。
嚴賀禹吐出煙霧,依舊用方言說:“半年多,跟溫笛學的。”
“半年多就能說這麼好,那是下了功夫。”
溫長運余瞥一眼旁邊的嚴賀禹,方言說那麼好也出乎他的意料。他額角,覺頭疼,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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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賀禹回到住快凌晨,家里客廳的燈亮著,還有電視聲。
崔姨平常不在客廳看電視,而且那麼晚,早就休息。
他大步進別墅,賀言正靠在沙發里,人迷迷糊糊睡著,上蓋的毯也到地毯上。
可能睡得很淺,聽到腳步聲,忽然睜眼。
“哥,回來啦。”
“什麼時候來的?”
“天快黑時。”
嚴賀言彎腰撿起地上的毯,拍了兩下放在沙發扶手上,“崔姨說你參加團拜會去了,我就沒給你打電話。”
“來之前也不說聲。”
“我是從上海來的,坐高鐵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打車過來也方便,就沒想麻煩你,知道你忙。”
嚴賀言關了電視,從沙發上站起來,舒展個懶腰。
嚴賀禹下外套,自己去倒水喝。
“你明天回家去,今年不用你陪我在這過年。”
嚴賀言慢慢悠悠走去客廳,倚在中島臺上,“我不是陪你過年,過來把許愿牌掛上去,了一樁心事。”
年后跟朋友約了去旅游,沒時間來江城,正好年前有時間,過來提前把要事給辦了。
“許愿牌?”嚴賀禹轉頭看。
“對啊,我專門找店家定制的,質量杠杠的,只要樹在,它肯定在。”
嚴賀禹又拿了個杯子出來,問要不要喝水。
嚴賀言搖頭,“我包里有杯子。”
嚴賀禹讓把許愿牌拿給他看看,“上頭寫了什麼?”
嚴賀言不給看,“這是我許的愿,給別人看了就不靈了。”
嗅嗅鼻子,酒味特濃,哥哥的脖子上也泛紅。
“你喝了多?”
“三杯。”
“分酒那種三杯?”
“嗯。”
“這都快一斤了吧,你不要命了啊?”
嚴賀禹在回來路上吃了解酒藥,這會兒覺還吧。上次在江城被灌酒去醫院掛水的事還歷歷在目。
嚴賀言擼袖子,“我給你煮點醒酒湯。”
“不用。吃過藥了。”
“你就不能喝點呀。”
嚴賀禹又喝下半杯溫水,“應酬,免不了。”
嚴賀言拍拍他,催他去睡覺。
次日沒什麼事,嚴賀禹睡到七點多才起來,賀言起的更晚,他在餐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出來吃飯。
嚴賀言買了下午的高鐵票回去,讓哥哥吃完飯就帶去古街。
嚴賀禹給溫笛發消息:【今天賀言過來,三點鐘我去找你。】
古街上午人不多,今天天冷,更顯冷清。
嚴賀禹記得那棵許愿樹的大位置,跟妹妹一路走過去。
院子里這會兒一個客人也沒有。
“老板,還記得我不?”嚴賀言笑著問。
老板有印象,這對兄妹長相氣質不一般,當年還是顧客。
“去年沒來吧?”他怕自己記錯,又先給自己找個臺階,“不過我有半天沒在店里,可能你們來的時候我正巧不在。”
嚴賀言說:“沒來,今年來還愿。”
既然是還愿,肯定之前許的愿靈了。
老板揀好聽話說了一大堆,看嚴賀禹的氣場也不是一般人,他不會瞎忽悠,也會說上兩句真心話。
“其實靈不靈,咱不好說,有時就是個心理寄托,不管什麼愿,努努力,也許就實現了,對吧?”
嚴賀言笑笑,應了句。
今年還是選了套餐,要把自己的許愿牌掛在樹頂。
嚴賀禹問了老板多錢,打開手機準備掃碼,嚴賀言不讓他付,“我許的愿,我自己付錢,心誠則靈。”
嚴賀禹又收起手機。賀言爬升降梯,他在那棵掛滿紅帶的樹下,來回踱步,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前年寫的祝福帶,找了半天沒找到。
手機振,溫笛回他消息:【你陪賀言吧,我在劇組這邊忙。】
嚴賀禹:【下午就回去了,我等會兒送去車站。】
他問,下午忙到幾點。
溫笛:【還不知道,你什麼事?】
嚴賀禹今天沒有工作安排,春節假期他提前放了兩天,【下午陪你逛街。】
【我沒東西要買。】
【那就不買東西,四走走。】
梯子上,嚴賀言掛好了自己的許愿牌,里面的字是提前寫好封起來,很長的一段:
【如果你們還沒正式復合,那麼今天是你們分開的第1425天,我都清楚記著呢。
這半年我斷斷續續看了五本方面的書籍,收獲良多。
這是我第二次來江城古街,盼著以后還有無數次。
希你們擁有再次毫無保留上對方的勇氣和力量,愿你們白頭偕老,恩一生,自此悲傷與分離再與你們倆無關,余下人生全是麗晴朗的日子。
——妹妹,賀言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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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賀言,嚴賀禹直奔老城區。
路上,他接到關向牧電話。
關向牧的公司今天也放假了,他正在機場候機,飛江城的航班。
他問嚴賀禹今年的春節安排,“留在江城還是?”
“我人現在就在這。”
“知道。”關向牧知道他昨晚參加園區的團拜會,“在那過春節?”
“嗯,目前是這個打算。”
關向牧說:“我去看看其蓁,過年還是得回來。”他無法像嚴賀禹那麼瀟灑,留在哪過年都一樣。他父母年紀大了,不好,他能陪他們的時間似乎一個掌數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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