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問他,“為什麼當警察?”
這哥們爺做派爺脾氣,上滿是養尊優的勁兒,那脾氣爛得簡直了,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裴西洲這種公子哥為什麼會當警察。
聞言,他倒是收起懶散冷淡的爺脾氣,認真回他:
“被人救過。每次遇到案子,都會想,如果是他他會怎樣做。”
日歷嘩啦啦翻到七月。
早上七點,南風拉開窗簾,清晨大好,轉問病床上的人,語調糯尾音輕快上揚:
“你這麼白,應該不怕吧?”
“英劇里的吸鬼都可怕了,會滋啦一下燒起來,需要巫給他們做一枚特制戒指。”
遇到他也變溫,淺淺落在他眼角眉梢,長而的睫有細碎的。
“看來你不怕,這說明你不是吸鬼,那你是睡人嗎?”
“可能需要你的公主殿下來把你吻醒?”
這哥們以前的時候,確實是一口一個“公主殿下”的。
南風看著近在咫尺乖巧無害的睡,蹭蹭小鼻尖兒。
不行不行,下不了。
“冒犯一下下喔……”
手里溫熱的巾落在他額頭,順著他眼角眉梢往下。
“怎麼長這麼長的睫呀?比孩子的還好看。”
“想在哥哥鼻梁梯,你這個鼻梁高度應該可以達到……”
“你怎麼都曬不黑的呀。”
南風上孩子氣地嘟嘟囔囔,卻仔仔細細、作輕得像照顧兒園小朋友,生怕力道稍微重了哪怕一點點。
之前哭,他幫眼淚,就是這樣子的。
南風鼻子驀地發酸,極力忍下來,又搬了小凳子,坐到他病床旁邊。
胳膊肘抵在他床沿,雙手托著可可的娃娃臉,掌心捧著個糯米團一般。
“你不知道吧?我高二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肯定是追你的小孩里邊,喜歡你時間最長的……”
畢竟其他小姑娘喜歡他,估計在聽到他說什麼妖妖靈、漂流瓶,就徹底死心了。就只有迎難而上,暗他四年。
只可惜喜歡不能先到先得,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不能讓裴西洲給發個號、排隊排在第一位。
“但是我覺得吧,一直暗你也不是個事兒,你要是再不醒的話……”南風撇撇,用商量的語氣小小聲說,“我就去喜歡別人啦?”
“你不是說敢早打斷嘛,我馬上就要二十歲了,可不算早了。”
“我們大學喜歡我的小男生可多了,”掰著指頭開始數,“班草算什麼呀,還有系草、校草,那些小男生可以組一片青青草原!”
“可是……”
垂眼看病床上的人。
他頭發長了些,落在眉宇,長睫低垂眼睛閉,看不到他笑,只記得他笑時神采飛揚,萬千星辰不及他眼眸明亮。
南風小臉皺作一團,聲線帶了很重鼻音,“可是我就只喜歡你怎麼辦呀……從十六歲就喜歡你了……”
沒辦法再裝得開開心心和他說話。
寂靜空氣里自始至終只有自說自話。
回應的只有窗外蟬鳴和輸滴答聲。
南風臉埋進臂彎,肩膀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
有什麼微涼、輕輕撥了撥頭發,力道輕得像蝴蝶翅膀掠過。
南風呆呆抬頭,眼圈紅著、小鼻尖也是,大腦空白人還傻著,睫上的眼淚就被輕輕蹭掉,視野恢復清晰的那一秒,恰好撞進他深黑眼底。
他指尖冰涼,使不上力氣,又輕輕帶過眼角。眼尾微垂,弧度看起來無奈極了。
南風捂住臉,眼淚更多更洶涌地冒出來,像個了天大委屈等于等到家長認領的小朋友。
眼前的人直到這一秒才開始變得真實,才讓覺得,他真的回來了。哭得停不下來,卻又不舍得哭,憋著眼淚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裴西洲,生怕他下一秒消失。
他沒有什麼,看起來英俊病弱,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牽扯上數不清的傷。
時隔整整一年,才再次聽見他聲音。
“過來,”裴西洲開口,聲音啞著,“哥哥給你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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