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岳父瞅著就看自己不太順眼的樣子。
不過沒關系,不要之過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上跟別人的婚約解除了再說。
想清楚了這一點,沈放心態放平穩了,道:“姜丞相勿怒,你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明白,是想要保全。”
姜平軒勉勉強強維持了表面的平靜:“既然沈公子知道,那這件事就切勿再提,否則我可要送客了。”
沈放道:“但姜丞相弄錯了,這不是保全的方式,而是把推向新火坑。”
姜平軒冷然道:“怎麼說?”
沈放道:“丞相可知,當初太子命你去江縣鎮災民,你拒絕了,這個任務又落到了誰頭上?”
姜平軒冷笑:“你不必誆我,我知道最后是楊樂領了命。”
沈放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丞相可知,楊樂領命后,最后真正去的是誰?”
姜平軒怔愣了一下。
沈放看著他的反應,慢慢地點他:“正如丞相此時心中所想,最后帶人去鎮災民,打死了上千人的,正是楚青的父親。”
“而他,早就是太子的鷹爪了。”
姜平軒的作頓住了。
這幾年,圣上不理朝政,太子半當政,姜平軒才逐漸察覺到,自己之前似乎被太子的假象騙了。
太子未曾當政的時候,做出一副勤勉的明君胚子模樣,可是那玉璽一半落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才出真面目。
猙獰又貪婪。
姜平軒不敢想象,未來國家到他手里,會是什麼景。
直到江縣事件發生。
促圣上終于開了口下令賑災的老臣中,就有他一個。
太子接了命,姜平軒還很高興,覺得太子終于也顯出仁慈的一面了。
未想,太子昧下了所有的賑災錢款,又把那江縣縣令羈押起來,說是他貪污災款,以死罪論。
當時太子做這些,都瞞過了他,他雖然約知道有什麼不妥,卻也還沒有太過懷疑太子。
畢竟,太子再怎麼貪婪,也不可能做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吧?
然而,前幾個月,跟著私服尋訪的時候,太子在醉酒的時候,說出了真相。
第二日,太子醒過酒來,知道自己吐了事,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跟姜平軒說,江縣鬧得太兇,一直暴,讓他去鎮。
姜平軒不愿做這種事,拒絕了。
他知道太子那人睚眥必報,他這個拒絕,已經得罪了太子。
果然,之后太子對他更好了。
他教了太子這麼多年,太清楚他這一手了,他對打算下死手的重臣,就先是格外溫和格外友善,瓦解對方的警惕。
更讓他擔憂的是,太子開始頻繁的問起姜云庭,終于在有一天,說想讓他宮陪伴自己。
那一天,滴酒不沾的姜平軒,借著夜里群臣飲酒聚歡的由頭,喝到吐不出一點東西來。
所有人都散去后,他獨自在客棧里,老淚縱橫。
他知道,姜家不保了。
姜云庭和姜涼蟬這兩個孩子,也保不住了。
太子對他的怒意太重了,連他兩個孩子的命也得要。
進退都是絕路。
進,是一家老小的命。
退,是一縣貧苦百姓的命。
他對著列祖列宗磕了頭,遙遙對著家的方向,流了一晚上淚。
回家第二日,他關上門跟夫人坦白,給休書,讓離開姜家。
一向賢淑平和的夫人,這次卻溫而剛烈。
“我與夫君一生舉案齊眉,唯獨這一刻,夫君在我心里最是頂天立地。我們夫妻一,我既與你榮辱與共,就愿跟你生死共擔。這休書,你不必給,我不必要,黃泉路上,我與你一起,你不會獨自走。”
他與夫人商量許久,最后決定,把兩個孩子送出去。
姜涼蟬提前婚期,嫁楚家,以楚家婦的份過活,就不必跟著姜家一起難。
姜云庭安置到他相的將軍門下,提前帶到邊關,到時候安排他在軍中趁消失,以后改名換姓,遠離太子的視線。
那天,姜云庭正好撞破了他們在室商量,只是好在那孩子心大,也沒多在意,輕易就被打發走了。
他走之后,夫人站在窗后,看著云庭高高興興離去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
這一生,見一面,一面。
他們為道義死,為夫妻分死,都死得其所。
惟愿兩個孩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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