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衛諺清楚說的是公事上的合作, 但到沈遲意對自己的信任親近，他思緒止不住地飛揚起來。

沈遲意見衛諺不語，繼續道：“我自問也算有幾分眼, 幫世子探聽些消息應當不難，若瑞王對世子有什麼不利之舉, 我也會及時通知世子。”等了會兒，見衛諺神變幻,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忍不住輕催促：“世子覺著如何？”

衛諺不自在地掩輕咳了：“你方才說什麼？”

沈遲意一頭霧水：“我自愿幫世子探聽消息？”

衛諺挑了挑眉：“上一句。”

沈遲意想了想才反應過來, 遲疑著道：“我相信世子？”

衛諺忍不住把這句話存在心里, 暗自回味了一時，才角微翹：“既然你都這般懇求了，本世子便勉為其難地應下吧。”

沈遲意總覺著他有點答非所問…

早知衛諺子別扭，不覺一笑：“那就多謝世子恤了。”

衛諺勉強落定的心思，見到這般沖自己甜甜一笑，一下子又上下起伏起來。

他微惱道：“別沖我笑了！”真夠煩的, 沖他笑那麼勾人做什麼！

沈遲意：“…”

只好回了句：“瞧見世子跟我母慈子孝，我心下大，所以才發笑的。”

衛諺：“…”

沈遲意一句話把他兌到天邊, 心頗是愉快地翹了翹下, 告辭離去。

衛諺自己是個欠的，卻頗討厭別的別人跟他耍皮子, 但他看著沈遲意得意翹尾的模樣，非但不覺著反，甚至覺著…真可。

……

沈若渝緩了這兩日，緒徹底穩定下來，是知道好歹的, 這幾日獵場人多眼雜，暫時離不開營地，便只在沈遲意房里著，充作的婢，平時吃喝都在帳子里，絕不會踏出營帳半步。

不過沈遲意的營帳每天有使婢進出打掃收拾，最近西戎又在遍地找人，也不好攔著那些侍婢不讓們進來灑掃，不然就更為可疑了，必然會被西戎人查到頭上，只得吩咐使婢不要打掃書架箱等地，委屈沈若渝在這些地方先藏著。

沈若渝頗是機警，沈遲意一旦不在帳子，立時就藏在箱里，果然，沒過幾刻，就有幾個侍婢前來收拾打掃了。

王府之前用慣的家仆好些死在那場驚天地中，這幾個使婢是臨時提拔上來的，自比不得之前的累世家仆嚴實，打掃著打掃著便低音了閑話幾句。

“方才王爺跟世子發了好大一通火，聽說翠兒姐姐們都被牽連了，幸好王爺那里不是我當值…”

“王爺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作世子？這…”

“哪里是為著這事兒啊，王爺和世子不對付又不是一日兩日了，自打咱們這位沈側妃來了之后，那更是…”

眼看再說下去就大逆不道了，幾個使婢互相推搡了幾下，齊齊閉了，不敢再繼續嚼舌頭。

沈若渝蹲在箱里，聽了這些話，心口別別跳，既慌張又悲慟…以為自己的境遇已經萬般凄楚了，想不到阿稚妹妹也沒有比強上多。

耐心藏了會兒，直到沈遲意進來道了：“阿姐出來口氣吧，有我在呢。”

沈若渝這才打開箱，神傷地看著沈遲意：“這些日子我一直東跑西竄的，都沒顧得上問你，你怎麼了瑞王的…”斟酌了一下，才艱難道：“側妃了呢。”瑞王那好子蜀中都出了名的，想到明珠一般的妹妹給這樣的人做了妃妾，心里就難。

沈遲意倒還淡定：“李鈺把我送進來的。”

沈若渝臉一變，紅著眼眶：“往日咱們家大盛的時候，李鈺在伯父在你這里挨前后的獻殷勤，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定了定神，存了幾分天真地問：“我瞧著瑞王倒似對你不錯，也沒限制你的自由，你能否跟他陳，離了王府，咱們姐妹倆去鄉下謀生。”

沈遲意嘆了口氣：“當初就是瑞王和李鈺合謀把我坑進來的，我又能跑到哪去？”倒不是不想走，是瑞王不肯放人，見沈若渝神哀慟，忙道：“這其實也并非壞事，咱們家的案子一旦判下來，那你我都是罪眷，那可是要充教坊司為娼的，現在做個從二品側妃也沒那里不好，更何況咱們家的案子還在審，我這個份倒是能起點作用。”

沈若渝仍是心疼：“你莫哄我了…”沈遲意勸了好一時，才止了淚，有些猶豫地把方才使仆婢的話復述一遍：“你既是和瑞王…那世子又是怎麼回事？”

沈遲意沒想到居然有這等流言傳出來，皺了皺眉：“世子…”

……

衛諺現在就如同才明確自己心意的年一般，盡管他已經竭力分散自己注意力了，卻還是時不時想著沈遲意，哪怕這會兒沒什麼事，也想著去瞧一眼。

恰巧周釗這時趕來回稟：“世子，您讓請的大夫已經請來了，他瞧過沈側妃的脈沒發現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心緒郁結，已是開了幾副靜心凝神的湯藥。”他頓了下，又補了句：“也給那位堂姑娘開了幾副治療外傷的藥，沒讓他見著堂姑娘的人。”

衛諺調換了個坐姿：“藥呢？”

周釗忙道：“已經熬好，準備讓人給沈側妃送過去了。”

衛諺以拳抵，輕咳了：“帳子里還藏了個人，你確定去送藥的人靠譜？”

“自然是靠譜…”周釗話說到一半，突然開竅了一回：“不如您親自把藥帶給沈側妃？順便問問該怎麼安置那位堂姑娘。”

衛諺角一翹，上卻道：“這跑的活…只這一次。”

他說完便看似隨意，實則步伐輕快地去端藥了。

如今已經是春三月，獵場上有幾株野生的玉蘭層疊開放，噴吐出馥郁花香來。衛諺素來不關心這些花花草草的，路過這株玉蘭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莫名覺著和沈遲意十分相襯，讓簪在鬢邊倒也不錯。

他這樣不花的人，都頂著太仔細甄選了一時，選出一朵開的最的托在掌心，想著沈遲意看見這朵花的表，不覺微勾角。

很快他來到沈遲意的帳子邊兒，正要請人通報，忽然聽見里面傳來和沈若渝的對話，約還夾雜著‘世子’二字。

他子一頓，不覺抿了抿，停在了原地。

這帳子雖然隔音，但對他來說卻不是問題，他既覺著自己作為有些丟臉，又忍不住想聽聽沈遲意對他的評價，沉了一時，最終還是留在了賬外。

沈遲意道：“…那都是些流言蜚語，阿姐不必掛心。”

沈若渝早已不是未經人事的，衛諺對沈遲意那樣熱切殷勤，都被看在眼里。

忍不住握住沈遲意的手，勸道：“還記著你當年苦世子不，到的那些辱難堪嗎？你那時是天之驕，才貌雙絕，都落到那般難堪的境地，更何況現在…阿姐不想看你再傷心第二次了。“沈遲意被勾起些回憶，腦海里不覺浮現出衛諺呵斥，薛素派下人來辱的畫面來。

沈若渝見神便知道聽進去了，輕道：“世子和瑞王一向頗有齟齬，當初你對他好的時候，他都百般不上心，如今卻對你照拂，怕也有和瑞王相爭的意思…”有些猶豫地問：“你現在…應當對世子無意了吧？”

沈遲意沒想到是擔心這個，楞了一下，語調輕松地回答：“阿姐放心，我對世子當真無意。”

沈遲意心里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這本書的命定主是薛素，一個惡毒配摻和什麼呢？再說衛諺態度惡劣，也不覺著衛諺對有意，充其量就是想借讓瑞王難堪。

而且喜歡的也不是衛諺這一型啊！拋去其他因素不看，兩輩子喜歡的都是陸枕溪那樣穩重寬厚的類型，衛諺那個簡直…南轅北轍。

輕笑著補了句：“我和他只是合作關系，彼此算是信任罷了。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不會再對世子心的，阿姐大可放心。”

衛諺在賬外聽的分明，尤其是聽到那句‘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不會再對世子心的’，他宛如被兜頭澆下一盆涼水，滿心熱意瞬間凝結冰，又是尷尬又是難堪。

他低頭瞧著手里的藥碗，臉青紅加。

他修長手指不覺收，手里的玉蘭便被碎，花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

如今余震雖然平息，但眾人已經不敢再深林，打算再寬闊的獵場中獵些兔子狐貍什麼的，等到和談之事徹底收尾，再送走了西戎使節，眾人便可返回蜀中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