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意瞥了一眼, 一笑：“怎麼個丟臉法？”

朱姨娘見弱聲細氣，心下越發得意：“聽說表姑娘去給瑞王當了側妃，又因為犯了錯, 做了有辱瑞王門楣的事兒，被王爺趕出了王府, 現在去了道觀里當姑子，妾斗膽問一句, 這事兒不知是真是假？”

故意拔高了聲音, 旁邊盡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人群中發出幾聲輕輕嗤笑。

沈遲意上下打量兩眼, 忽然抄起手邊一枚水沛的鮮果，重重砸在朱姨娘腦袋上，趁著朱姨娘沒反應過來的當口，反手又了兩耳。

眾人一片嘩然。

朱姨娘滿臉狼狽，尖了聲：“你敢打我！”

沈遲意冷笑了聲，指著道：“果然是賤.人無格, 誰給你的膽子，敢非議王府？！別說是給你這一下了，若是捅出去, 你這蠢貨還想活著走出去？”

天見可憐, 沈遲意上輩子也是個名流淑，現在奈何勢所迫, 好好說話本沒人聽，只能把宅斗劇演武打戲，人生多舛吶！

柳知府一下沒反應過來，忙把心肝朱姨娘護在后，厲聲對沈遲意道：“你瘋了不, 敢在這里對長輩手？！”他臉鐵青，掌已經高舉起來，一副要手教訓沈遲意的樣子。

沈遲意哪能由著他打，往后退了兩步，順手抄起手邊盛著滾燙茶水的茶盞，一把砸在柳知府上，那茶水是新續的，大半濺到柳知府上，燙的他連連后退，也顧不得上前追究沈遲意了。

沈遲意哈了一聲，一臉鄙意：“長輩？是我哪門子的長輩？區區一個妾而已，便是我沈家敗落了，給我姑母提鞋都不配，我姑母坐著就得站著服侍，我姑母要喝茶不能遞水，一個奴婢也敢自稱我的長輩？”

輕蔑看向柳知府：“知府別嫌我說話難聽，這宴會是什麼場合你心里沒點數嗎？大家都帶著正頭太太來，偏你明明有正房的況下，帶了個妾侍出來，你到底是在辱其他賓客，想讓個妾侍和他們際？還是在折辱主家，覺著主家不配你帶正室過來，所以你才帶了個奴婢來赴宴？！你還讓打扮的花枝招展，比在座的三四品誥命還貴重，這逾制！枉你還是一地父母！”

倒是沒那麼深的封建思想，歧視奴婢怎麼的，不過對于寵妾滅妻這事兒…嘖，是現代人也一樣惡心。給瑞王當側妃的時候，雖也不是正室，但卻是有品階的妃嬪，和員姨娘不可同日而語，何況王府也沒有正妃，可不像柳知府這般，在明明有正室的況下還帶侍妾出來，這不是明擺著打人臉嗎？

再說當側妃那會兒，穿著打扮也是謹守本分的，這朱姨娘倒好，穿戴都更跟當側妃的時候比肩了！

本來在旁湊熱鬧的眾人還覺著沈遲意太過厲害，上來就跟人干仗，倒似野丫頭一般，如今聽說了原委，心下不覺轉了立場。

按照規矩，這等重大的社場合，本沒有妾室姨娘出場的余地，都是宦夫人之間的際，除了柳知府這二百五，能來赴宴的員，自然帶的都是自己妻子，這些人多是有誥命在的宦太太，往日本不把婢妾之流放在眼里的，現在柳知府卻帶了個沒有封號品階的妾過來，不是明擺著辱人嗎！這些誥命太太焉能樂意？

若是柳知府的夫人故去，他勉強提拔一下侍妾，雖不合規矩，倒也有可原，可他正頭太太還沒死呢！

更何況這妾室穿金戴銀，把在場好多那正頭太太都比了下去，實在是可恨！而那可憐正頭夫人是沈遲意的姑母，來出這個頭，更是拿住了道理。

柳知府被說的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姨娘頂著一頭狼藉，更是氣的渾。

這時周釗拿著他家世子的心荔枝走過來，看見沈遲意的‘戰果’，忍不住一陣牙酸，心里默默給他家世子點了個蠟。

他走過去，才開口：“諸位…”

柳知府當即扯住了他，指著沈遲意怒聲道：“周侍衛，姓沈的沒有請帖，擅自闖世子的蓮池宴，還在這兒傷了我的家眷，大放厥詞攪和了世子的宴席，還世子嚴懲于，以正規矩！”

沈遲意沒想到這宴是衛諺擺的，不由怔了下，不過宴席是誰擺的都一樣，拿住了道理，就不怕人懲戒。當即冷嗤了聲：“也不知是誰攪和了這場宴席，柳知府瞧不上世子，帶了個花枝招展勝過誥命的奴婢來赴宴不說，還由著那奴婢折辱于我，我好歹是圣上親封的真人，話里話外辱我不說，還捎帶上了王府名聲，這我如何能忍？！”

周釗皺了皺眉，淡淡看向柳知府：“真人是我們世子特地請的貴賓。”他擱下手里的貴重荔枝，放在沈遲意前的桌案上：“真人，這是世子贈你的，讓你吃兩個甜甜兒。”

他看了眼被沈遲意砸到朱姨娘臉上的蘋果，猶豫著道：“真人記得吃啊。”可別拿著砸人了。

有人給沈遲意長臉，自然滿意，不一笑：“多謝世子記掛。”

周釗又轉向柳知府，臉微沉：“柳知府果真帶了妾室來赴宴？可是對世子不滿？”

柳知府臉惶恐：“豈敢…”

周釗再瞧了眼朱姨娘，臉更沉了幾分：“區區奴婢，竟打扮的這般逾制，知府你尋常是怎麼管教的？”

柳知府慌忙要解釋，周釗又看了眼沈遲意：“不過畢竟是知府的侍妾，打扮逾越，世子也管不著，但敢在世子的宴席上言行無狀，沖撞了世子的貴客，世子便得要個說法了！”他看向沈遲意：“既然開罪的是真人，依真人看，該怎麼罰好？”

只有衛諺授意懲戒得罪的人，周釗才敢做這個主，沈遲意很明白這一節，心頭不覺微了下，含笑道：“畢竟是柳家的姨娘，我也不好懲，便讓除去上違制的裳首飾，再站到奴婢堆兒里聽差遣侍奉便是。”

周釗一抬手，很快走來幾個壯仆婦，不顧朱姨娘的驚恐掙扎，暴地扯下頭上的金銀珠翠，又半強迫地給套上一件奴婢穿的素裳，趕和服侍的丫鬟站在一。

自打沈家出事之后，沈姑母便沒了依仗，朱姨娘既得寵，子又張揚，一向是踩著沈姑母臉面過日子的，在在外都是一氣地抓尖要強，沒想到今兒遇著對手了，跟了柳知府這麼久，就從未這般沒臉過，此時這麼多雙眼睛都往上瞧，怒之下，渾發，真恨不能昏死過去！

若上天再給一次機會，見到沈遲意一定繞著走！

沈遲意慢慢剝了枚荔枝，果飽滿，水盈，果然是上品。

替沈姑母好好出了口惡氣，心不免愉悅，不吃了好些荔枝，就連桌上瓜子桂圓柑橘都用了好些，就連一些辛辣的菜品都吃了不，這麼一頓上火套餐吃下來，嗓子都熱熱的，忙喝了半盞清茶去火。

等到宴席結束，沈遲意正要隨眾人一道出去，周釗過來攔住：“沈姑娘，我們世子請您過去一敘。”

雖然對衛諺的子實在是…不敢恭維，但不得不說，出了事有人不問青紅皂白就站在你這邊的覺還好，心緒難免有些復雜。

想了想：“我還有事…”

剛有抗拒之一，立刻就有兩個形壯的婢圍上來，一副要捉著去見衛諺的架勢。

周釗拱了拱手：“世子真的有要事，您別讓我們為難。”

衛諺這狗德行…沈遲意剛生出的瞬間灰飛煙滅，恨的牙起來，無奈隨著周釗來到了蓮湖邊上，周釗又引著上了船，晃晃悠悠地到了湖心的相輝樓。

這樓分為二層，底下是書房，上頭是供人休憩的室，布置的清雅巧妙，只要推開窗一瞧，便能看見荷花十里的湖面，水波澹靜，水霧濛濛，儼然仙境。

沈遲意贊嘆了聲，忍不住打趣：“這肯定不是你們家世子建的。”

周釗頗為不服：“真人這話就偏頗了，這雖不是我們世子建的，確實世子翻修的，這才有了你今日所見的景。”

他比了個請的手勢，便主離去了。

衛諺進出的地盤都隨意慣了，沈遲意被他帶的也隨意起來，推開門，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室約傳來說話聲：“…世子，薛老夫人等著您回去呢。”

接著是衛諺慵懶的聲音：“嗯，等會兒上完藥我便回去。”

那人道：“老夫人子不好，總念叨著自己時日無多，就想見見晚輩，勞世子奔波了。”

衛諺懶懶嗯了聲：“我知道，外祖母的沈自強其實還康健，就是心病難醫，我待會兒過去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