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閎有點不好意思地手:“這不算以權謀私吧?”
為了紀念他在上海經商的日子,容閎在柜子里擺滿了博雅最古早的那種制罐裝茶,馬口罐上繪著流暢的花鳥圖案,擺在柜子里倒像工藝品。
那個英國學者傅蘭雅正在給自己泡茶,聽到林玉嬋這邊對話,忽然突兀地了一句話。
“這位小姐,你是這種茶葉的經銷商?”他問,“可不可以冒昧問下,這罐子上的畫作,是出自哪位藝家之手?”
傅蘭雅三十余歲,是《上海新報》的兼職主筆,也在同文館教書,林玉嬋在洋人社場合也見過他幾次,沒想到漢語這麼地道,快趕上赫德了。
于是也用漢語回,說這些都是孤兒院孩子的手繪作品。孩子們個不一,有的會在罐子上小小地留個名,但大多數時候都會忘記,因此也不知這一罐出自誰的手。
傅蘭雅連連稱贊:“他們一定習練很久了——畫這一罐,能拿到錢嗎?”
林玉嬋笑著點點頭。
“工費多?”
林玉嬋依舊笑而不語。
傅蘭雅有些不好意思:“是這樣的。在下聘于翻譯館,譯書的時候時常需要繪制圖,或是臨摹一些模糊的原件。雖然我自己也習練素描,但繪畫太占力,我一直在尋找收費低廉又態度認真的畫師,來幫我繪制大量圖……”
他想了想,飛速心算,說:“一幅圖十文錢,不知林小姐可不可以代我詢問,如果孤兒院有天賦超群的孩子……”
林玉嬋微微驚訝,看看傅蘭雅案頭那一眼不到邊的原版圖書堆,意識到“繪制圖”確實是個大工程。
西方科學書籍本來自帶許多示意圖,有時因為繪圖習慣差異,難以被中國讀者理解,因此在譯介的時候,負責任的譯者都會重新繪圖,把三維寫實改白描線條,把西洋背景改為中式風,袒背的西洋子改溫婉削肩的古典仕……以及為著書籍趣味著想,更會格外增加不畫圖,讓人們看得下去。
十文錢一幅畫……雖然比外銷畫的市價低不,但略略估算,跟孩子們畫茶葉罐的收應該大致持平。
傅蘭雅也很懂得省錢嘛。
林玉嬋心中驀地點燃一盞燈。繪制茶葉罐畢竟創意有限,許多孩子已經練出了巧練的技藝,苦于沒有更進一步的實踐機會。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做外銷畫師,等長到了走社會,給自己賺更多的錢!
思考了好一會兒,傅蘭雅自嘲一笑:“我就是問問……”
“可以,”林玉嬋笑盈盈地說,“我可以去跟孤兒院的教士談。不過有條件。您需要出錢雇傭專業的油畫素描師傅,定期去給那些孩子們上課。”
傅蘭雅在翻譯館兼職,容閎直接給他開了每月一百兩的薪水。雇個外銷畫師的開銷,對他來說九牛一。
當即和林玉嬋握手,表示:“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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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投標考察,逛一趟,卻給徐建寅找到個高薪工作,還給孤兒院孩子們談出個繪畫課,林玉嬋心里滋滋。
回去以后,也不用蘇敏幫忙,自己認真撰寫了投標書。參考了徐建寅的專業建議,最后讓各位經理過目。據江南制造局的生產能力和產品計劃,分別從哪國訂購哪種鋼材,能參數單價各是多,最終的產品品種、產量、所占比例、何時運抵、如何保存……厚厚地列了幾十頁的大綱。
然后,再自賣自夸,詳細介紹了博雅公司作為進出口外貿商的社會信譽和人員資質。順便再提一當初慈禧太后的金口玉言:“那些個機,什麼翻譯啊保養啊零件兒的,既然他說你懂,那就都給你好了……”
不僅是為了這一次采購。江南制造局一切從零開始,如果能贏下這一次的招標,以后多半能為簽約采購商,那就有源源不斷的單子了!
給慈禧供應花什麼的,來錢雖然多而快,畢竟不穩定。哪天太后一念之差,打算換個別的新鮮產品,也沒脾氣,連違約金都拿不到。
但是江南制造局可是會一直活著,活過大清,活過民國和日占,活到新中國,活到21世紀。
做好充分萬全的準備,投標書修改到深夜,弄得蓬頭垢面眼帶紅。好在容閎就暫住在二樓客房里,直接上樓一遞,門都不用出。
第二天,本來想一覺睡到中午,又早早醒了。林玉嬋來到江南制造局門口,久久地看。看工人進出,看原料送,看好奇的百姓們圍著那廠房指指點點。
徐建寅已經來到翻譯館開始工作。連帶著他爹徐壽、世華蘅芳、李善蘭……容閎財大氣,一封封書信邀請,幾乎把江南西學圈有名有姓的人都挖了來 。
由于赫德離開上海,廣方言館的規模又擴大,為了便于管理,也搬來了江南制造局后院。偌大一個工廠,一半的面積了文人學者聚居之地,引人矚目。就連向來疏于報道中國事務的《北華捷報》,也特地留出一整個版面,驚嘆這一清政府的先進政績。
在一派欣欣向榮的大生產景象中,林玉嬋終于等到了招標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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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先生,消氣……”
林玉嬋覺得自己有點角錯置,拉著容閎袖子不讓他再轉。
“我說話都不管用了嗎?我堂堂一個督辦,我的意見都是廢紙嗎?”容閎罕見的怒容滿臉,揮著拳頭道,“太后親口欽定的供應商他們都不認麼?那個‘滿發行’是什麼散兵游勇,他們本沒有資質……”
“那個‘滿發行’,大東是李鴻章的族弟。”林玉嬋疲憊地說,“太后管不到這里,李臺可以。您千萬別跟他起沖突。”
北京城里一句太后“金口玉言”,和真金白銀、近在咫尺的利益相比,也得退讓。
自從得知李鴻章的親戚也開始下場競爭采購商的位置時,林玉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江南制造局雖然擁有幾乎是遠東最先進的軍工機床,聘用了一批世界頂尖的學者工程師,但它的本質,還是個衙門。
大清的衙門。
當然,衙門不缺錢。林玉嬋送去的幾十頁細致標書,被他們欣然采納,回饋了一千兩銀子。然后就轉手送給了那個“滿發行”,當做現的采購指南。各種原料提價三,眼下已經采購過半。
衙門也很會做人。博雅公司還是得到了幾口殘羹剩飯,被授權為了“翻譯館”的供應商,進口一些小件的西洋科學械、科研原料、外文書籍、乃至供應茶葉……
倒也小有利潤。
不過跟林玉嬋暢想的,為近代中國工業抱薪填土的夢想,還是頗有差距。
容閎已經跟有關人員吵了好幾架,每次都被笑臉送出來,說不好意思,本部門無能為力,要麼您找找別人?
江南制造局是差衙門,里頭的管理人員拿著洋務經費,只求升發財、積攢資歷。偶然辦幾件實事,也是為了得到上級的嘉獎。
做事越多,犯錯的機會越多,不干活才是最保險。
誰肯冒著得罪李鴻章的風險,幫容閎說話。
于是眼下,明明是博雅公司錯失機會,容閎比林玉嬋還難。眼看自己跋涉萬里、每個零件都親自相看的機,放在個衙門似的廠房里,了別人加進爵的工,他心里好像點了無數炸`藥包的悶井,快按不住蓋子了。
林玉嬋只能反過來安他:“至聘用的工匠們都靠譜,這些機遲早會給中國造出自己的槍炮。雖然本高點,效率慢點,但終究是對國家有益的。”
容閎:“道理我都懂,可是……”
他攥拳頭,忽然怒容消失,振振地道:“沒關系,只要我督辦這廠子一天,我遲早把它的風氣扭轉過來。我堂堂一個耶魯畢業生,環游全球的旅行家,難道還斗不過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篤篤篤,篤篤篤,約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暢想。
容閎的辦公室就在廠房一側,別人不喜歡聽機隆隆的噪音,所以把這間屋子留給他,正好方便他每日視察。
因著噪音,隔了好一陣,才發覺有人敲門。
“喜事,容大人!”
來人是曾國藩的手下,容閎也認得,連忙看座,寒暄半天。林玉嬋回避到里間。
曾國藩問容閎休整得怎麼樣,回國待得習慣不習慣,容閎報喜不報憂,一一作答。
“為了嘉獎您購辦機之功,曾大帥保薦,讓您以江蘇省行政署的候補同知份,在丁臺手下做譯員。朝廷已經批準。您現在便可準備起來,去蘇州上任啦。恭喜恭喜!”
容閎一時沒聽懂,愣了好一陣。
那人直笑:“嗐,容大人,升啦!別愣著啊!曾大帥照顧您吶!”
容閎呆呆地問:“那這里……”
“這里當然是不做啦。一個督辦而已,有什麼意思?新督辦不日即來,您趕把這里收拾一下。”
“那,我以后的職責……”
“暫時沒什麼職責,總歸是辦洋務而已——曾大帥說了,容大人心思奇巧,做什麼都行。您不是常說,有許多西洋書籍亟待翻譯嗎?您就沒事譯譯書,寫寫文章,丁臺見洋人時陪同一下,每月就能拿二百五十兩銀子俸祿——這福氣,別人燒香都求不來呢!瞧瞧,曾大帥給您想得多周到!”
容閎被這突如其來的“福氣”砸一臉,微微張著,眼神迷茫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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