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半空的舷梯上,旁若無人地和他吻別。然后目送自己的人和孩子走下碼頭,回頭,朝揮手,影消失在幾叢繁花之后。
汽船鳴笛,水手在甲板上忙碌來去。服務生一個個敲門,送來茶水。
林玉嬋在小艙房里打開行李,找出防暈船的薄荷油。
然后檢查自己的德林加1858小□□,數數子彈。這一趟有蘇敏打點,回去也已聯系好親友接送,不會有什麼人安全上的問題。但還是習慣將這槍隨帶著。
那是他手把手教握過的,致的把手上似乎還帶著年輕狂的氣息。
將槍放回包里。忽然,的手到夾層里什麼的東西。
林玉嬋口輕輕一震,慢慢回手,手上握著另一桿槍。
一枝斑駁的木把□□筒老爺槍,磨平的雕花,細細的槍筒,對來說,像老朋友一樣悉。
金蘭鶴的信。誰拿著它,誰就是天地會兩廣兩浙的龍頭。盡管它年高德勛,已經不太中用,但蘇敏依舊每日佩戴,從不離。
直到方才……
閉眼,恍惚看到一個十九歲的雋秀年。大雨滂沱,一道閃電照亮他那冷漠傲氣的雙眼,以及他邊的無數鴿子籠。他蓄力肘擊,薄薄的磚墻碎出一個,出外面的約火。
他瞥一眼那個新認識的小妹仔,指指自己腰間的□□,滿不在乎道:“這便是金蘭鶴的信。你拿著它,你也是金蘭鶴……哎,別這麼看我。這分舵主的位置我不打算占著。你不是心水洋槍嗎?我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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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將這個遲來的贈禮干凈,試了試零件的流暢度,驟然抬手,瞇眼瞄準舷窗外的燈塔塔尖。
海鷗飛翔。舊金山港已化為一條細細黑線,伴著那座小小燈塔,飛快地沒在深藍的波浪之中。
無垠的大海鋪面而來。海的那頭,是一片輝而古老的土地。它曾飲木蘭之墜,餐秋之落英,也曾哀民生之艱難,惜百草之不芳。它歷經興衰,浸滿苦難,浴過,淬過火,仿佛一艘永不沉沒的巨,傾斜著,敞開搖搖墜的舷梯,迎接一代又一代頑強的旅人。
林玉嬋將兩把槍藏下,安靜地眺窗外的紅云霞。
夕一點點墜落,洋面變得冷。鄰艙里似乎有個頭一次出遠門的孩子,眼看夜幕降臨,害怕得小聲啜泣。
“不怕,我的寶貝,”母親的聲音溫地安,“明天一早,太還會升起來的。而且會比今天的更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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