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酒店暖氣充足,走廊鋪著舒適的地毯。穆燁穿著黑長款羽絨服,緩緩停在某包廂門前。包廂除門牌號外,還很雅致地取名“竹意”。穆燁視線掠過“竹意”二字,接著推門而。
酒店仍是之前的酒店,包廂仍是之前的包廂。就連裡面到場諸位的座次跟之前也相差無幾。
穆燁對著裡面投過來的視線,仿佛又回到那晚,他狼狽又怯弱逃離的時刻。
沈樸宇仍坐上次的位置,他去外套,穿一件緻高檔的棕高領。眉目清秀,眼神溫和,著謙遜大方的風度。陳淮則坐沈樸宇旁邊,對著沈樸宇說話,笑得純良無害。旁邊還有三個人,湊一塊說話,談論著今晚會發生什麼事。
穆燁進去,裡面當即恢復沉默。他那晚不辭而別,藺荀定然問過況,這些人基本心知肚明,對著穆燁自然沒有好臉。
沈樸宇作為影帝,最能穩得住。他朝穆燁後面一眼,表平靜問道:“阿荀呢?”
穆燁選幾人對面的位置坐下:“他還有事,要晚點過來。”
“哦。我讓服務員過來,你再點幾個菜,順便替阿荀也點了。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吧?”
“不必了,我吃完過來的。”穆燁提著茶壺將茶倒進杯裡:“我今天過來就一件事。”
沈樸宇冷淡的笑,沒再接穆燁的話。
陳淮眼神鷙地瞥穆燁,又悄悄觀察沈樸宇,見他並未給自己任何暗示,便心裡有數地奚落道:“沒藺哥陪著,你竟然還敢自己出現?”
穆燁端起茶杯,表從容不迫:“我有什麼不敢?你們能打我還是能殺我?”他說著視線緩緩打量著幾人,嗤笑道:“當然都不能,你們能做的,也就可憐地非議下我,還只敢背地裡地非議。”
沈樸宇皺著眉頭道:“穆燁,背地裡提你姓名確實不妥。可你這麼大張旗鼓,未免顯得很小肚腸。”
“提我姓名?”穆燁好笑道:“你還真能換概念。”
“我們就說過又怎樣,你不做虧心事,還會怕鬼敲門?”陳淮突然冷嘲熱諷道:“再說我們說的有錯嗎。你不跟藺荀結婚,能有現在的份?你有機會跟我們見面,敢這麼理直氣壯地跑過來?都不能!你也就只能仗著藺家的份,到這跟我們狐假虎威。”
陳淮這話直擊穆燁的肋,他不怕這些人說他非議他,卻懼怕這些事實。他懼怕事實的確如此,他也的確如說的這般糟糕。
穆燁微微頓了幾秒,跟藺荀提前進行過的對話使他迅速重振旗鼓。
他毫不畏懼地盯著陳淮,以退為進地反擊道:“對,你說的沒錯。我跟藺荀結婚,的確能從中益,沒他的支撐,我也不敢到這兒跟你們作對。可那又怎樣,我能跟藺荀結婚,能讓藺荀給我撐腰,這也是我的本事。我能做到這件事,你能嗎?”
陳淮著氣怒瞪穆燁,沒料到穆燁會陡然轉變,由溫順可欺的綿羊變長著獠牙的惡狼。
沈樸宇低著頭,眼底遍佈霾,穆燁這段話讓他惱怒,再無法掩飾緒。穆燁的得意跟囂張像把淬著毒的利箭,刺穿他皮再狠狠紮進心底深。
“依附藺荀,你好像不以為恥,還反以為榮?”沈樸宇話語很輕,裡面的譏諷之意卻比陳淮還要銳利:“你既然自詡藺家大,還要工作幹嘛。你有藺荀,有藺家這座大山,這輩子都能食無憂。你該辭掉工作,專心伺候藺荀,畢竟你還要抓牢他的心。如果他這顆心不給你,你就一無所有。”
沈樸宇面子,慣常裝作平易近人,維持著良好的風度。他即使看人不順眼,也從不會親自下手落人把柄。因此他突然說出這番話,除惱怒的穆燁外,陳淮等人也萬般詫異,不懂沈樸宇以前對的誣陷都能一笑置之,穆燁的話怎麼會讓他反應如此強烈。
穆燁雖然惱怒,卻也清楚沈樸宇對他的話很介意,他之前說的點,大概恰好到沈樸宇的底線。若非如此,沈樸宇也不可能陡然攻擊他,好像迫不及待地,企圖毀滅一些他不願承認的事實。
被貶低諷刺這樣,穆燁也不能坐以待斃。
他無師自通道:“裡面,能夠依附彼此說明穩固,我依附藺荀,藺荀同樣也依附我,所以我為什麼要覺得恥?”他說著沉了下,又接著道:“再說我跟藺荀很好,他喜歡的就是我現在這樣,我又何必要改變?”
“我很奇怪,你怎麼這麼關心我跟藺荀的,好像……很不希我跟他和睦?”穆燁偏著頭,表很費解。
沈樸宇面沉如水,被穆燁輕易拆穿的事實讓他氣急敗壞,偏又必須控制緒,冷冷道:“荒謬!”
穆燁把沈樸宇無法掩飾的憎惡跟怨憤盡收眼底,心底之前沉甸甸墜著的石頭倏然便落了地。他這瞬間突然看很多東西。比如最怨恨他的不是陳淮而是沈樸宇,比如沈樸宇對藺荀有著某種,所以當著藺荀面要對他友善,背地又跟藺荀打著為他著想的名義挑撥離間。再比如這群人之所以非議他,不過是出於嫉妒,他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尋求心理平衡。
穆燁突然覺得,自己也該施捨給他們這樣非議的機會,畢竟除此之外,他們也再無他法。
“我今天說的話也許有過分的地方,但我沒打算道歉。也不要求你們道歉,反正我不會接。”穆燁卸下重擔,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對份差距的糾結也隨之淡去:“奉勸你們,有話當面說,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什麼意思。你們反我,不喜歡我就直說。我也不需要你們喜歡,你們憎惡我也好,嫉妒我也好,對我不會造任何影響。我該怎樣就怎樣,這些小事……Who cares?”
沈樸宇沉著臉,猛地將茶杯狠狠放回桌面。
“陳淮,讓助理到門口等著。”他說著猝然起,取過外套便要往外面走。
陳淮連給助理打電話,讓他把車停到酒店門口。他電話還沒說完,便見前面的沈樸宇突然停了下來。
藺荀倚著門框,雙眸狹長,斂著難惹的囂張氣焰。他表桀驁地斜斜睨著沈樸宇跟陳淮,隨即便朝穆燁勾勾手指,角弧度上揚,笑容將攜著的戾氣盡皆沖淡。
“抱歉,到晚了。”藺荀道。
沈樸宇著藺荀,又轉過頭看穆燁,接著仍將視線轉回藺荀上。
他陡然意識到某種可能——藺荀已經聽見他說的話,表頓時浮現出滔滔的憤怒跟無法掩飾的悲涼。
穆燁很配合地走向藺荀。藺荀便遠遠搭著穆燁肩膀,親地把他拽進懷裡。
沈樸宇移開視線,掩於下的手頓時攥著拳頭,手背青筋凸顯。
“好像已經沒有吃飯的必要。”藺荀目攜著凜冽的寒意,表森然道:“該說的話,穆燁大概已經說了。希你們能一字不的記下。還有,穆燁是我伴,你們辱他,也等同辱我,我這人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要讓我不痛快,我一定會讓你百倍地不痛快。”
藺荀說完,所有人便不自覺地放輕呼吸。包廂裡頃刻靜得落針可聞,空氣裡攜裹著懾人的寒氣。
“還有話要補充嗎?”藺荀問穆燁。
穆燁近距離看著藺荀,很不習慣這麼近的距離。接著搖頭道:“沒了。”
之前穆燁跟沈樸宇說的話,藺荀通過手機聽得清清楚楚。他還嫌穆燁表現的太溫和,這事要換他,肯定沒這麼容易善罷甘休。不過穆燁已經發話,藺荀便遵循他的意見,當即準備收工撤退。
藺荀轉,腳還沒踏出去。沈樸宇突然道:“阿荀,我剛剛緒失控……”
“我不傻。”藺荀猛地打斷,他眼角餘睨視著沈樸宇,半晌沉聲道:“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他言盡於此,便不再接著說下去。
又笑著問穆燁:“時間還早,想去哪兒玩?”
“快十點了,哪兒還早啊,回家。”
“你睡眠時間怎麼跟老頭一樣,要晚點睡,大好的生活。”
“早睡對好,你這是提前消耗壽命。”
“……”
沈樸宇愣愣聽著藺荀跟穆燁的對話,大腦頃刻一片空白,如同深陷泥沼,無法從中掙出來。
藺荀說得對,他的確一直很聰明。他跟鄭家有合作,所以聰明地跟藺荀保持朋友關係,他清楚自己比不過鄭辭,也聰明地收斂緒,不出毫的破綻。
如果藺荀跟鄭辭結婚,他便輸得心服口服,他會由衷地祝福藺荀跟鄭辭。
可偏偏事實並非如此,藺荀竟然放棄鄭辭,選擇跟一個不知從哪跑出來的穆燁結婚。更讓他不甘心的是,這個穆燁各方面條件皆不如他。他完全想不通藺荀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