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看著葉祈遠走過來落座,并隨和的對他說話時,葉盛凜心里其實約松了口氣。他覺他們父子間的關系似乎也沒有那麼僵,又覺一切都有轉圜的余地。
但是現在目睹葉祈遠對這個服務生的態度,葉盛凜這才恍然意識到,其實并沒有他想的這樣好。
對面的葉祈遠對他展的只是習慣的禮貌而已,而這種禮貌往往在他對待陌生人時才會出現。
“先生,這是您的咖啡,甜點請再稍等一下。”侍者的聲音驚醒了陷在沉思中的葉盛凜。
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面,葉祈遠端起冒著熱氣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時作輕巧,小指適時的格擋了一下杯底,即使杯底和瓷盤相也沒有發出一一毫的聲音。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葉先生您今天來這里是為了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葉祈遠抬頭率先開口問了一句,語氣溫和,但卻瞬間把主權拉到了自己的手里。
看著行事這樣滴水不的葉祈遠,葉盛凜的心非常復雜。
之前在醫院里被紀堯提醒一句之后,他下功夫去查了葉祈遠進娛樂圈后發生的事。當時展其蘊和紀家一些人的謀劃雖然,能功的騙過娛樂圈的普羅大眾,連都抓不到把柄。
但只要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跡,葉盛凜用葉家的力量用心去查后,一切謀和付出就這樣鋪展開來。
一想到的攤在自己辦公桌上的那瓶安眠藥的收據和方,葉盛凜便覺得心里堵得難。這也是葉盛凜不惜向家里撒謊,不惜努力和《銀河帝國》劇組搭上線也要和葉祈遠見上一面的原因。
他在想,這個孩子現在才多大?那兩年前呢?他這樣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和時,卻選擇被公司雪藏,甚至拿著自己年輕的生命做籌碼,就為了找到自己親生父母的一信息。
在這個位置上的葉盛凜知道一個娛樂公司里不起眼的小藝人,過的會有多麼卑微和辛苦。正因為他知道,所以才克制不住的愧疚,還有一種久違的自我貶低和厭惡出現在他心里。
作為一個父親,他理應保護自己的孩子,但他什麼都沒做到。
這樣復雜的心理讓他迫切的想要見到葉祈遠,迫切的想要緩和和他的關系,但是真到了見面的時候,卻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說不出口。
對掌權多年的葉盛凜來說,這絕對是件不常見的事。
看葉盛凜一時沒有回答,葉祈遠也沒有催促。他點的甜點送了上來,干脆拿起叉子吃了起來。
同喝咖啡一樣,葉祈遠吃起東西也很安靜,完的餐桌禮儀讓他一舉一都十足的賞心悅目。葉盛凜很快注意到這一點,目便更為復雜了,
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吃東西的樣子,葉盛凜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或許是因為時代的變革和發展,華國的世家,在葉盛凜這一代出了很多“刺頭”。比如他,比如紀堯的父親。他們生于世家,手握普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積攢的資源,但卻對家族系嗤之以鼻。
紀堯的父親在當年同樣十分優秀,但是他同樣選擇擺家族的控制。雖然葉盛凜現在行為一板一眼,但是在年輕時他和紀堯的父親其實是一路人。
不僅對家族的管控嗤之以鼻,他對老一輩推崇的東西也非常看不上,就比如優雅有禮的餐桌禮儀。年輕的時候,葉盛凜都是怎麼開心怎麼來,直到把葉老爺子氣到蹬。
紀堯的父親很年輕的時候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他短暫而優秀的一生一直是叛逆的,就連最終骨灰都沒紀家的祖墳。
但是葉盛凜運氣好了一些,或許又應該說他沒有紀堯父親那麼好的運氣,葉家老爺子去世,葉家出事時他最終還是回到了家族。回來之后,他才發現很多年輕時抵的細節,在世家的觥籌往中其實非常重要。
所以葉盛凜專門把葉家的老管家請了回來,讓他教導自己做一個合格的世家家主。
當時葉盛凜也是二十出頭,現在想起在約記得那些瑣碎的禮儀學起來非常麻煩,這還是他從小在家里耳濡目染后的結果。
最終能將一舉一都做到現在這樣的儒雅得,葉盛凜也是花了不力氣。
所以他現在看到葉祈遠完又自然的禮儀時,便覺得非常慨。
葉盛凜十分清楚,這種被世人推崇、夸贊的細枝末節,并非人生來就能擁有的。如果是任何一個世家的孩子做到葉祈遠這樣,葉盛凜最多口頭夸贊一句,并不會有太多想法。
可葉祈遠不一樣,因為他是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專門的禮儀老師教導,也沒有在父母邊的耳濡目染。
能做到現在這樣,他一定比旁人付出了更多難言的努力。
葉祈遠并不知道葉盛凜的慨,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他雖然把禮儀刻進了骨子里,但在完全放松的地方還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而且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更像工作上的一種要求。
當然,從前他的確也因為類似的事吃過苦頭。
這邊提供的甜點量很,盤子還沒掌大,點心更是只有一盤子心。但就這樣,葉祈遠也沒能吃完,足足剩下了一半有余。
他放下叉子,端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又了角,這才用詢問的目看向葉盛凜。
之所以吃那麼,一是因為他現在雖然會覺到,但并沒有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二則是因為他實在有些不耐煩和葉盛凜用腦電波流。
如果有這個時間,他寧愿回去睡覺,或者面對紀堯那張冷臉。
葉盛凜終于開了口,開始迂回的詢問:“最近工作怎麼樣?下定決心要待在圈里了嗎?”
頓了頓,他又道:“葉氏雖然不怎麼手國的娛樂產業,但總歸也有涉及,你要是想,我可以把這塊給你。”
聽到這,葉祈遠并沒有驚訝,或許應該說葉盛凜說的話完全沒有出乎他的預料。說的再迂回,再委婉,無非也就一個意思,補償而已。
看來這人完全沒把他在鑒定中心里說的話當真。
葉祈遠暗自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疲憊,但角笑容卻沒有變化,只道:“我的工作比較忙,而且礙于能力,應該沒辦法勝任。”
他說這話時,輕靠在椅背上,態度十分放松。乍看起來并不像一個等待被補償的兒子,而是和葉盛凜同等地位的合作伙伴。
葉盛凜仔細的觀察著葉祈遠說話時的神,葉祈遠沒有過多的藏,因此他能夠非常清晰的辨認出,說這話的青年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拿喬或者討價還價。他是真的不興趣,并平淡的拒絕。
意識到這一點,葉盛凜突然覺得自己來之前做的一切準備都付之東流。他手指微了,似乎做了什麼決定,然后又道:“葉氏總部也空著幾個職位……”
但沒等他說完,他便看到葉祈遠輕笑著搖了搖頭,態度溫和的止住了他的話語。
這次,對于葉祈遠拒絕的態度,葉盛凜并沒有意外。但他卻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茫然,因為他發現,除了葉家,除了這些,他這個看似富有、且有能力的葉家掌權人竟然并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葉盛凜忍不住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孩子不惜用生命做籌碼也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但他究竟想從父母上得到什麼呢?
這個問題好像超出了葉盛凜的知識范圍,讓他毫無頭緒。但同時又好像有個答案就藏在他腦海里,卻被層層迷霧包裹著,讓人看不清究竟。
正在葉盛凜迷茫間,他眼神看向窗外,陡然又變得銳利起來,像是從一個茫然的父親再次變回了那個葉家的掌權人。
順著他的目看去,葉祈遠在玻璃房外看到了向這邊走過來的紀堯。
男人穿著厚重的羊絨大,肩膀和發上落了些許雪沫。他眉頭微微皺著,但在過玻璃房明的墻壁看到葉祈遠后,卻略微松了松。
看到葉祈遠和葉盛凜在談話,紀堯沒有貿然過來打擾,而是站在外面,和邊跟著的人閑聊起來。但是看他時不時轉過來的目,便知道他還是在關注這邊的。
關于葉祈遠曾經的事,葉盛凜查的很仔細,因此他是為數不多知道葉祈遠和紀堯關系的人。這會兒他目盯著紀堯看了一會兒,而后又轉過來看向葉祈遠道:“他怎麼回事?當時你們的易應該結束了吧,他怎麼還老跟著你?”
葉盛凜這話里的意味復雜極了,有一威嚴,有對紀堯的不滿,還有一種見的卻很強的維護。他的表跟剛才并沒有變化,眸依舊十分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