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傳來綿長的呼吸聲,這表明隨隨便便扔出這句話的某人,早就陷了夢鄉。
紀堯雖然心里忍不住開始思忖這個問題,但也不舍得再吵醒他,于是克制的掛斷了電話。電話可以掛斷,思緒卻不行。
今天破天荒熬了夜的影帝先生,在下半夜更是失眠了個徹底。
雖然乍一聽起來,這只是葉祈遠要給某個朋友送禮而已。但是能讓葉祈遠問出這個問題,就代表并不簡單。
紀堯太了解葉祈遠了,這人在待人接上手段十分老道練,送禮本不是個能難住他的問題。能讓他放在心里反復思索,甚至睡覺時還在想著,那只能說明,葉祈遠要送禮的這個人在他心里有著特殊的地位,至會讓他有些在意。
托葉祈遠那個助理的福,如今葉祈遠一提起來孩子這三個字,紀堯便立刻想到那個模棱兩可的“朋友”。
雖然現在他能肯定葉祈遠除了他這個男朋友外,不會有什麼朋友,但是……有可能的也不行。
葉祈遠午睡爬起來不記得自己睡前還問了這個問題,接著趕回片場又忙了起來。連著兩天昏天黑地的忙碌后,他在回酒店的路上空拿出手機,才發現紀堯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他發了條信息,問道:“要給誰送禮?”
他因此才想起來還有這茬。
今天劇組依舊加班到晚上十二點,等葉祈遠卸完妝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凌晨一點鐘了。但要加班也是大家一起,因此一路上葉祈遠遇到很多劇組的工作人員。
出電梯的時候還有人朝他打招呼:“遠哥早點休息啊,這兩天導演有點上頭,明天開工也早。”
葉祈遠一邊笑著跟那人談了幾句,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然后拿著手機想著要跟紀堯怎麼說,自己過幾天要和葉盛凜他們見面的事。
他走到房間門前剛要刷卡,擰了下門把手卻發現外面的門竟然沒鎖。
劇組很注重住的私和安全,這次訂的酒店在安保方面做的也很不錯。這個酒店每個房間都有兩層防盜門,一扇往里開,一扇往外開。而且兩道門需要不同的鑰匙,除此之外里面還有一道防盜鎖鏈。
“應該沒什麼問題啊……”葉祈遠眉頭微皺。
他倒不是擔心財務的丟失,而是怕有混進來,萬一裝上針孔攝像機就麻煩了。但現在門還沒鎖,就算是有人混進來大概率也還沒走,還有補救的余地。
把手機撥到酒店安保的撥號頁面,葉祈遠手上施力轉開門把手。
結果……他還沒踏進門,就見某個闖者,不僅沒躲,還大搖大擺的站在窗邊打著電話。天氣已經微熱了,男人還穿著套的西裝,只不過現在把外套了下來,除此之外估計連領帶都沒松。
剪裁合的西裝馬甲凸顯出他瘦削拔的腰背,手臂雖然被深藍的襯衫布料遮住,但在偶爾的手臂展間,依舊能窺見明顯的線條。
葉祈遠愣了兩秒,轉而角便出一抹笑。
他沒出聲,而是走進房間“啪”的一聲把門關上。站在窗邊的人聞聲轉頭,快速的在電話里代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葉祈遠好整以暇的靠在門上,抬了抬下,笑道:“讓我看看,某位影帝先生不僅學會了不請自來,還闖空門?這要是被發現……”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朝他走來的男人揚了揚手,出指尖的房卡:“闖空門?我是正大明進來的。”
在酒店前臺詢問某個房間容易,但要到房卡進來并不簡單。可惜這對紀堯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因為他那張臉就是通行證。
更何況這家連鎖酒店十有八九還是他的產業。
所以葉祈遠沒跟他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有些驚喜的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拍完嗎?”
可是紀堯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他一步步走到葉祈遠面前,直接木著臉出手掌,對葉祈遠道:“禮。”
“什麼禮,我又不知道你要回來!”葉祈遠哭笑不得,抬手用力拍在他的掌心,卻被順勢握住了手腕。
紀堯臉上神依舊淡淡的,但卻神奇的出某種不爽的意味:“要給別人送禮,不記得給我帶一個?”
葉祈遠這才品出他話里的意思,又是想笑又想打他,于是拽了拽自己的手腕,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喂,別告訴我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回來的。哥,你多大了?”這醋吃的,快把自己腌酸白菜了。
男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只道:“你不回我信息。”
行吧,之前沒接他電話,這人直接空降真人秀,現在沒回信息,又趕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從A國飛了回來。
葉祈遠剛在腦海里思索著要怎麼把人哄好,就聽紀堯不依不饒的又問:“要給誰送禮?”
葉祈遠這會兒出奇的想逗他,就兜了個圈子,眉頭一挑,道:“你猜?”
“猜對了有禮?”紀堯又靠近了點,圈著葉祈遠手腕的手指了,輕蹭了兩下。
“那得讓我再考慮一下。”葉祈遠輕揚了揚下。
誰料紀堯不陪他玩了,只道:“那算了,我自己來拿。”說著,一個輕的吻落在了葉祈遠的角。
這個吻很輕很克制,只論力道,就像是兩人不經意間蹭了一下。但紀堯臉上專注而認真的表,卻表示,這并不是一個意外。
這還是兩人在一起后的第一個吻,只堪堪落在葉祈遠角,明明那麼淺淡,卻比什麼時候都讓人心。
臺的窗子開著,即使是晚上也帶著些許暖意的夜風鉆了進來,沿著地毯的絨打轉。
燈昏暗,他們靠在門邊接吻。
在回程的路上,紀堯滿腦子都是問清楚那個孩子是誰,最好刨問底的把那位“朋友”也揪出來。他想得認真,仿佛鉆了牛角尖,自己都說服自己,為此一定要特地回去一趟。
但在見到葉祈遠之后,他才意識到,借口,一切都只是借口而已。他只是……想見他了,想到克制不住,想到絞盡腦的給自己找理由。
葉祈遠曾經調侃道,紀堯上的味道太冷,吸一口都是滿的冰渣子。但是現在他卻清晰的到,這樣冷的冰棱,怎樣在自己口中融化、流淌、融四肢百骸。
原本這個吻只是淺嘗輒止,帶著紀堯特有的清冷質。可在葉祈遠下意識開始回應時,一切便都了套。
呼吸由平穩變為急促,原本清冷的溫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溢出的燥熱。
溫暖的夜風已經不能緩解什麼了。
“啪”的一聲,有人到了玄關的開關,唯一一盞夜燈也熄滅了。黑暗涌來,卻是恰到好。
但在一片旖旎的黑暗中,好巧不巧的卻從門外傳來幾聲門鈴。
葉祈遠后背著門板,因此門鈴聲聽得十分真切。但是從聽見到反應過來,還有一段不短的掙扎。門外的人非常不識趣,按了兩聲門鈴沒有應答后,更是不死心的又用手指敲了幾下門板。
敲擊的震就這樣過的門板傳到葉祈遠的脊骨,他不能再假裝沒聽到了,努力的偏開了頭。
原本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偏開頭后,葉祈遠才意識到自己的呼吸有多快。
他想,這有點丟臉。于是努力的屏了一下呼吸,原本是想把過快的呼吸頻率低,沒想到卻因為再次打斷了呼吸節奏,很快他齒間便溢出了一聲異常明顯的息。
紀堯湊到他耳邊,蹭在耳廓,低著沙啞的嗓音問道:“怎麼了?”
“外面……有人……”葉祈遠有些艱難的回答,發現自己聲音同樣啞得嚇人。但很快他便不用回答了,因為紀堯用舉告訴他,不用管。
好,不管。
但葉祈遠還留了一理智,想起來自己后這扇門只是關上,并沒有鎖死。于是他用空出來的那只手索著想要把門鎖上,誰料他非但沒到門鎖,手肘反而一下在門把手上。
于是,葉祈遠突然到后一空。然后“砰”的一聲,是門板打到什麼東西的聲音,接著又是重落地的聲音。
幸好,這個“重”指的不是紀堯和葉祈遠。
在葉祈遠即將向后摔倒的時候,紀堯眼疾手快,一手扶住門框,一手撈住了他,避免了兩人在走廊上滾作一團的窘境。
走廊顯得過于刺眼的燈照進來,紀堯看起來還沒什麼異樣,就是頭發有些微,一雙眸子黑得嚇人而已。但葉祈遠卻覺得自己非常不妙,因為他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熱,以至于臉頰邊的發都黏在了臉上。
但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剛剛好像撞到了什麼人?
葉祈遠連忙轉去看,就見那位據說很喜歡半夜找人聊劇本的導演齊宏,正呆坐在地上,像個二傻子一樣張著仰著臉看向他這邊。
齊宏鼻子和半邊臉頰還帶著剛剛被門板揍到的紅痕,手里拿著的劇本頁都撞散了,鋪散在地上,襯得這個場景說不出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