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歡有一點說得沒錯,心當然離譜又突然,否則為何是fall in love,因為毫無準備地墜落才能讓心跳加速。
汽水沁爽解膩,周以滿足地打了個嗝,思緒放松下來,隨著夜風,悠悠飄回某個燥熱的夏天。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小孩的愿都能被滿足。
周以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說“我想要”。
大一的新生研討課上,聽學長姐分出國流的經歷,在課本或資料上見過曼切斯特的芭蕾舞劇院、利浦的航海博館、丁堡的王子街、斯卡伯勒的皇家城堡,還有最英式風的霧都倫敦。
作為一名英專學生,怎麼可能不對那個陌生而充滿吸引力的國度向往。
按照的績,流項目可以免去學費,只要承擔這一年的生活花銷就行。
周以猶豫許久才給家里打出那一通電話,接通前滿懷期待,在聽到媽媽充滿疲憊的一聲“喂,小以”后,又突然沒了勇氣。
日常對學業上的幾句嘮叨關心,周以時不時地嗯一聲。
“下個月你生活費可能得一點,自己節約著,應該還是夠的。你哥工作了要買車,你爸給出了兩萬,欸,家里本來就,你說他逞什麼能呢。”
花叢邊蚊子嗡嗡地響,周以抱著膝蓋蹲坐在臺階上,滿臉漲得通紅。
最后倉促掛了電話,眼睛一眨,熱的眼淚便從眼眶掉落。
委屈和難過像打翻的濃檸檬,到發苦,腔酸脹,無助地躲在無人角落,臉埋進胳膊陣陣泣。
周以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初夏的天氣悶熱,出了一汗,嗓子冒火,覺得自己快要水。
腦袋脹痛,周以發泄似的用拳頭捶,覺得自己沒用極了。
“欸欸欸,小心把人打傻了。”
捶到第二下時胳膊被人抓住,周以抬起頭,借著路燈的看見一個瘦高的年輕男人。
意識到對方可能一直都在,犯起窘迫,用胳膊肘擋住狼狽的臉。
李至誠從兜里掏出一團皺的紙巾,自己都有些嫌棄,但條件有限,只能讓人家姑娘將就一下了:“吧,別哭了。”
周以噎著,瞪他一眼,不識好心道:“你看、看什麼看?”
李至誠張了張,說不出話,看不接,他了張紙,上前俯胡給抹了把臉:“是我想在這兒陪你喂蚊子嗎妹妹,你踩我鑰匙半天,我剛想說你抬下腳你就開始哭,我還被你嚇一跳呢。”
周以低頭看了一眼,挪開腳,地上真有把鑰匙。
李至誠彎腰撿起來,吹了吹灰塞進子口袋里。
“欸,你是那個外院英語系的學妹吧。”
周以沒心和他套近乎,冷漠地回:“我確實是英語系的。”
李至誠在旁邊坐下,自顧自地開始聊天:“我認識張遠志,他給我看過你照片,說你是英語系的這一屆系花啊?”
周以說:“我不知道。”
認出對方是誰,回頭,上下打量他,問:“你是那個,李學長?”
李至誠頗為驚喜:“喲,張遠志和你提過我啊,他怎麼夸我的?”
周以收回視線,把下擱在膝蓋上,手指玩著自己的鞋帶。
他說你是有錢但吝嗇的21世紀葛朗臺。
“走吧。”李至誠站起,拍拍子,“慶祝我找回宿舍鑰匙,請你吃個冰淇淋。”
周以故意說:“那我要吃可多。”
那時可多四塊五一個,對而言就是奢侈品。
看見對方的臉明顯黑了一度,周以在心底狡黠地笑。
李至誠抬臂抹去額頭的汗,最終還是同意了:“行,就可多。”
周以其實并不喜歡吃這類甜食,完上頭的冰淇淋,剩下的甜筒對來說實在是太膩了。
剛準備丟,就被李至誠出手制止,下令一般道:“浪費可恥,吃掉。”
周以眨眨眼睛。
“吃、掉。”
周以眼里的水汽還未散,撇著角,含淚吞下那尖角。
這可憐樣,李至誠大概看得心了,從兜里出一張五元紙幣:“喏,去買瓶雪碧解解膩。”
已經吃人家一個甜筒,周以不太好意思再拿錢,但無分文,嚨口又實在膩得慌。
算了,反正臉已經丟了,走錢,正要往超市走,后脖子的領口被人揪住。
李至誠提溜著,轉了個方向,指著對面的小賣部說:“去那家,那家只賣兩塊五,這邊的要三塊。”
他說得認真而誠懇,仿佛在討論一個專業問題,比如今天的市跌漲。
噗嗤一聲,周以笑出了個鼻涕泡。
——果然是有錢又吝嗇的葛朗臺。
大概是糟糟地哭過一通,周以的笑點變得非常奇怪。
仿佛被點了笑,捂著肚子放聲大笑。
李至誠起初被笑得措手不及骨悚然,漸漸地,像被快樂病毒染,也跟著低聲笑起來。
“你他媽,笑屁哦。”李至誠一邊罵,一邊叉著腰吭哧吭哧不停。
周以了口氣,開啟新一笑。
吊橋效應告訴人們,不是每一種心跳加速都來源于相時的悸。
那這一刻呢,月朗星稀,夏夜的風悶熱,蟬鳴終于停止,路燈映亮蚊蟲飛舞的軌跡。
年輕人的笑聲融進風里,他們的緒和心跳到達同一頻率。
抬頭對時,眼里只有彼此。
他們知道這一刻肆意的笑聲來自對方,那混的心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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