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層樓的秋風越發猛烈,能夠擾思緒的那種。
謝昳關上窗子,翻了翻微博,發現這條視頻已經慢慢爬上了熱搜前排——標題就“風吹漣漪江澤予”,和“不識妻XX東”、“一無所有XX林”等并列商業大佬熱門梗。
網友們熱高漲,對此紛紛調侃不休。
——“我要是江澤予前友,這會兒肯定哭暈在廁所了,也太沒存在了吧?”
你才哭暈在廁所,你全家都哭暈在廁所。
——“我覺得未必,你們不覺得江神在提到這段的時候表非常苦大仇深嗎?越是表面上云淡風輕,越是心里媽賣批,我盲猜前友甩的他。”
沒病。
——“+1,真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我們江神耿耿于懷到現在?”
隨后,樓歪到了深當年甩了江澤予的神人上,話題就“尋找江神心底的晚風”。樓越來越歪,商政娛各界都有某些“知網友”的“料”,候選人從知名主持人到商業大佬,層出不群。
謝昳看得無聊,隨手翻到自己微博下的留言,卻險些嚇到手抖。
——“我記得Sunny大人當年也是S大的,按照畢業時間看應該和江神是同一屆的同學,不知道神認不認識晚風啊?”
——“神不會是晚風本風吧?驚恐.jpg”
謝·晚風·昳:“……”
這屆網友實在是太優秀了。
眼皮直跳,只好做賊心虛般在那條微博下面發了一個留言獎信息。
很快那兩條評論被淹沒在們獎的熱里。
謝昳松了口氣,躺回床上,忍不住又打開了采訪的視頻。人前裝得云淡風輕,話說得狠,但像這樣暗的視,這兩年還真沒干。
這一次關注點停在了十分二十一秒,男人臉上那抹溫的、意味不明的笑一閃而過,整支視頻里,只有這一秒他的臉上有溫度。
謝昳皺著眉往回倒,主持人上一句問他:“像您這樣極度自律的功人士,有時間談嗎?”
——有時間談麼?
——笑。
艸,笑這樣,所以是有時間咯?笑而不語,所以是正在談?
謝昳猛地坐起來,把手機屏幕連上巨大的高清投影儀,戴上床頭柜上的金邊眼鏡,一邊放視頻一邊一寸一寸地在他后的書房里找,神嚴肅得像是在辦案查監控的警察。
書柜下放了一個梯凳方便拿取東西,他的高本用不著,書柜頂和凳子的高度做差,大約一米六。書柜上第二格左側第三本,《傾城之》,他以前從來不看張玲。書桌左側放了個小小的醫學人模型,他的專業是電氣自化。書房右側巨大的落地窗,挽起的窗簾是淡的,他最討厭。
謝昳神懨懨地關了投影儀和手機,嘭的一聲倒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狠狠瞪著天花板。
瞪了一會兒又笑了。
這他媽又關你什麼事。
時差加上失眠,第二天下午三點多,謝昳才神萎靡地醒來。隨手抓了件外套,敷衍地畫了個淡妝,扎個馬尾就打算出門,去赴李教授的聚會。
——“江澤予也去,你到時候可別慫。”
轉門把的手停了下來,剛踩上golden goose小臟鞋的纖細腳踝僵住,兩秒后換了拖鞋直奔化妝間。
比日常用量多兩倍的遮瑕遮住了大大的黑眼圈,紅腫的眼皮靠雙眼皮。大地系眼影讓人一秒變得溫,睫刷得分明又卷翹,神來幾筆恰到好的修容讓原本致的五更加的立——當了幾年時尚博主的唯一好就是,你想要讓自己全場最的時候,你就可以。
半個小時后,全副武裝地畫好妝,走到臥室旁邊巨大的試間,手推開兩扇玻璃門。
幾十平的帽間,四季單品應有盡有,按由深至淺的排列得整齊。挑剔地從頭選到尾,挨個上試穿,怎麼都不滿意。
忽然記起昨晚剛收到的一個黎小眾品牌寄來的公關包裹,謝昳拆開包裝,里頭是一條灰的絨吊帶,一件淺咖西裝外套和一本最新版的風格志。
風格志首頁就是這搭配,法文的評語寫著:和過去告別。
完。
謝昳踢掉腳上那雙茸茸的兔子拖鞋,換上從鞋柜底層翻出一雙周仰杰細高跟,好看是好看,但磨腳又難走,除了拍照從來沒穿過。
門口的全鏡里,年輕人從頭到腳每一寸都很致,煙灰長發和眼角那顆淡淡的淚痣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自己這個樣子,和五年前像嗎?
變化很大了吧。
李教授家的院子在北京市郊,開車過去得一個小時,謝昳的駕駛水平在北京恐怖的路況下本不夠看,只得老老實實打車。
一上車,司機師傅從后視鏡看了一眼,開玩笑:“喲,這天氣怪冷的,您這麼穿,是趕著去見前男友吧?”
謝昳:“……有這麼明顯嗎?”
司機一腳油門笑得爽朗:“得,還真讓我給猜著了,哪個小伙這麼瞎,像您這麼的姑娘也舍得分手?”
謝昳沒回答,轉眸向窗外。當年眼瞎的,大概是吧,拋棄了這麼個潛力、日后的國民金婿,老媽要是知道,估計棺材板都不住。
李教授家在石景山區往外幾公里的一二層小樓,院子有些年頭了,落的墻皮和老舊的院門看上去和普通城郊民房別無二致。謝昳推開院門,里頭的雅致倒是別有天,蹬著十幾公分的高跟走進去,走得小心,盡量不讓鞋跟卡進青石板里。
此時正是下午四點多,北京秋天日落得早,一紅暖掛在院外西山,斜斜打進院子里。謝昳想起了前幾天剛收到的單眼影,暖橙底帶著幾不可見的細閃,記得那顆眼影名“sunset”,日落。
一院子忙忙碌碌的人,有的坐著矮凳在幫師母洗菜,有的招呼著搬桌椅,還有的拿著相機拍小院風景,卻一眼看到屋檐下坐著的男人。
他側對著,和李教授面對面坐著,面前擺著棋盤,蒼白的指尖拈了顆黑的棋子,長隨意地曲著。雖是坐著,但仍看得出量極高,襯著這木凳子小得可憐。
男人英俊的側臉和許多年前并沒有太多變化,連低頭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像極了大學那會兒。好像是某一個下午,也好像外面在下雨,趴在圖書館大大的桌子上,側頭看他翻了一頁又一頁的書。
謝昳呼吸一滯,周遭知驟停,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幾秒,復又鮮活起來。強迫自己轉開眼,僵地往里走了幾步。
鞋跟與地面敲擊的聲音引得院子里許多人都抬起了頭,除了專注于棋局的兩人。
“謝昳來了?好幾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走,我幫你把東西放了,老頭這會兒下棋呢,六親不認的,先去和師母打個招呼。”
謝昳看著走到面前的啤酒肚,遲疑了幾秒。
啤酒肚撓了撓頭,笑起來沒了眼睛:“我說大小姐,你都不記得我了,我是陳欽啊。”
“……是班長啊”,謝昳對他笑了笑,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這兩年伙食不錯。”
聽說國豬漲價了,能把一個還算清瘦俊秀的小鮮喂這樣,真是辛苦豬了。
跟著陳欽往屋里走,一路上看到不昔日同學,越看心里越是媽賣批。敢今天這頓是鴻門宴啊,好幾個都跟不對付,撕過的更是不在數。
李教授這一桌,湊得還真齊。
經過檐下的時候腳步稍停,高挑的影在那方棋盤上投下了一片朦朧影,棋盤那端有人隨著這影抬起頭。
謝昳僵直了腰背,提了提角過門檻。
那修長指尖的棋子忽得落下,對面老頭立馬眉開眼笑地收網:“小江啊,了這麼大個破綻,這局你輸了。”
許久后,棋子盡失的人才低下頭,神漠然地頷首:“是老師下得好。”
晚飯布置在院子里,四角方桌上放了個巨大的轉盤,勉強下了十來個人。李教授方才贏了棋,平時古板嚴肅的樣子去了大半,滿臉帶笑地招呼大家落座吃飯。
菜剛上齊,飯桌上開始寒暄。
謝昳耳朵,心虛地埋著頭吃菜,一聲不吭,心里只想趕結束這頓飯。左邊坐著師母,右邊坐著陳欽,小范圍還算安全。
但出了這個范圍,可就彩了。
陳欽右邊的齊遠,大四給寫了封書被當眾撕了;師母左邊的邱甜甜,喜歡的男生熱烈追求過。斜對面坐著的趙檸,在水房說壞話被當場抓包潑了一牙杯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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