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持續了整整三分鐘,謝昳才舍得放開他。
江澤予神復雜地轉過來,不想承認抱著他的那幾分鐘,他的心里竟然得一塌糊涂,仿佛了一個,幾年來積攢的恨意全都無法抗拒地順著那個了出去。
他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某個名為“溫”的按鈕。
他看著眼前神高傲的姑娘,想要問剛剛那樣抱著他的意圖,又有些難以啟齒。誰知這時竟然又出手,極為輕佻地在他口和腹了幾下——
——“嘖嘖,江澤予你可以啊,這材比我另外的幾個前男友都要好。甭介,就抱一下一把而已,要我負責?你想都不要想。”
的語氣實在是太隨意,在這份隨意的對比下,他剛剛難得的心和認真顯得無比傻。
“……”
江澤予頓時像是被踩了尾的貓般炸了:“謝昳!”
謝昳見他炸,沒所謂地攤了攤手:“怎麼,說你材好都不行?這麼不聽人夸你啊?”
江澤予被氣笑,再開口便是口不擇言:“謝昳,我剛剛以為我至是幫了你,現在看來是我多管閑事、礙了你的事吧?”
他說著,面無表地指了指酒吧的方向,指著那片紙醉金迷的溫鄉:“我都忘了,你大概是這種地方的常客吧?你在國的幾個前男友,就是這麼來的麼?”
他猛然記起那次在車里,喝醉酒后對他無比嫻的搭訕。
難怪。
心里像是被座坦克狠狠軋過,向來出眾,這樣的容貌和氣質,沒有男人能夠拒絕。
當初分手的時候就說過,追的人能排到香山,所以他明明知道離開他之后不可能空窗,這會兒卻還是憤怒又酸得不像話。
——憤怒到毫不掩飾地質問出聲。
謝昳聽完這聲質問,靜了好久后沖他勾,撥了撥長發最下邊的一個卷,模棱兩可地答了句:“或許吧,誰知道呢?我不記得了,畢竟數量有點多。”
的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酒吧的各靡靡之音中。
江澤予卻清晰地捕捉到了,眼前孩子的眼神坦又真誠,仿佛這件事對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而揪住不放的他,才是那個奇怪的人。
也對,他沒有的那五年,和沒有他的那五年,本來就不是同一種五年。
他聞言看了許久,那眼里的溫和無措逐漸散去,無奈與恨驟起,他再沒說話,青著一張臉轉便走。
謝昳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看到他憤怒地上了車再一次關上車門。這一回他走得倒是很干脆,沒有再停留,而是直接發了車子揚長而去。跑車的馬達聲巨大,在馬路邊揚起了一片刺鼻的尾氣。
謝昳輕輕“嘖”了一聲,他和的第三次見面,以久違的溫存擁抱開頭,結尾卻依舊針鋒相對、不歡而散。
夜晚的風微涼,謝昳站了許久后忽然覺得有些冷。
抬腳往酒吧的方向走去,眼角余卻瞥見那昏暗的長廊下掉了張卡片。走過去,彎腰撿起那張卡片,對著昏暗的燈照了照,發現竟然是江澤予的名片——大概是剛剛兩人打架的時候他不小心掉落的。
順手將那名片塞進口袋,回了酒吧。
酒吧里,眾人不再談論有關周家和周子峻的事。卡座最里頭,韓尋舟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儼然已經醉得不輕了。
沒骨頭般靠在賀銘肩膀上,嘟嘟囔囔地哭嚎著:“他太壞了,暗地退婚,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我了男朋友他也不管我,我才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一邊說一邊嗚咽,還間或錘幾下邊的人,賴皮得像個小孩子。
賀銘便在邊,將人摟在懷里,極好脾氣地哄著:“嗯,咱們不理他,誰都不理他,讓他一個人孤獨終老郁郁而終,好不好?”
韓尋舟的眼神又慌了起來:“孤獨終老?不要不要,我家賀哥哥怎麼能孤獨終老呢?他很可憐的……要不,我也不嫁人了,我去陪他一起孤獨終老?”
賀銘聞言笑了笑,溫地擼了一把的頭發。
謝昳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模樣會心一笑,他們倆之間,錯過了這許多年,總算花好月圓。
欣笑完,卻又覺得心里有些泛酸。
——幾年前和江澤予在一起的時候,韓尋舟和賀銘形同陌路;而幾年后,他們終于度過了所有的錯過與分離,結了婚,可和江澤予卻走到了這般地步。
謝昳回到座位上,忽然覺得,今天應該放縱地喝一杯酒。
于是沒再管剛剛那杯不含酒的飲料,而是給自己倒了杯路易十三——昂貴的白蘭地經過半個多世紀的陳化與發酵,產生了許多奇妙又獨特的韻味。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這個世界不是話故事里的完世界,不是事事都能順心如意。有圓滿就必然有不圓滿,可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和江澤予,或許就是那不圓滿的部分。
什剎海附近的馬路上,天昏暗,路燈卻晃眼,城市的夜晚,亮度比剛剛開過來的時候要不穩定許多。
江澤予開著車慢慢走了一小段路,瞇著眼睛盡量想要適應前方變化多端的亮度,然而隨著雙眼酸無比,眼前的道路依舊變得越來越模糊。
車子行到拐彎,他卻依舊直直地往前開,直到車斜斜地軋過某個異常顯著的高低差,使得整個車子都有了些微的起伏。
這種高低差不會是減速帶,倒像是……馬路邊綠化帶的臺階。
江澤予頓時清醒過來,猛地打了下方向盤,同時狠狠踩下剎車,整輛跑車經過巨大的減速度后車速迅速將為零,車與地面發出尖銳的“吱”聲,隨后深深地碾進綠化帶中已經干枯的草坪里。
整個人由于慣往前一頓,他暗罵一聲打開車門、下車查看。
夜昏暗無比,車燈又太過刺目。極暗與極亮,都超出了他對于線的范圍。
眼前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層紗,江澤予扶著車門站穩子,手探進車子里關上前燈,轉而拿出手機,按亮了手電筒,調到他能接的亮度范圍——
——車頭已然拐進綠化帶一米多遠,差幾公分便撞上路邊筆直的樹干。
馬路上,原本開在他后頭、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嚇到的幾輛轎車呼嘯而過,有那脾氣差的車主探頭出來想要罵街,卻在看到黑布拉迪顯眼的標志后把腦袋了回去,權當無事發生。
江澤予面無表地坐上車,試圖倒車,但又看不清倒車鏡里的場景,那種深深的無力讓他頓時心躁郁,重重地錘了一下方向盤。
他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心,半晌后諷刺地笑了笑。
沒有的五年之后,他竟然連車子都開不回去。
他靜坐了許久,翻開手機才想起來,這兩天志勇去度假了。
他只好撥通紀悠之的手機。
同為“擇優”的創始人,紀爺永遠比他悠閑許多,這會兒正陪著媳婦兒做SPA,接起電話口氣很不耐煩:“有事兒嗎?我這正忙著呢!”
男技師的技很好,按得他背部剎那放松,舒服地“嘶”了一聲。
江澤予“嘖”了一聲才開口:“志勇休假了,你找個人來幫我開車……我剛剛不小心開進綠化帶了。”
紀悠之愣了一下,從按床上跳起來,聲音提高了許多:“大晚上的你自己開車?不要命了?”
江澤予皺眉:“別廢話,快點找個人來接我,或者你自己來。”
紀悠之聽著他邦邦的語氣,知道他大概是在哪兒吃癟了,于是只好下話頭:“今晚YR集團中國區副總裁在北京落地,我的司機被我打發去接人了。我一會兒過來接你,你人在哪兒?”
江澤予沉默了良久,青著臉用手扶了扶額:“我在……什剎海附近。”
他說完這個地名,那邊瞬間安靜了片刻,半晌后傳來一陣抑不住的笑:“噗哈哈哈哈,你真去什剎海了?我就說你他媽是狗,你還不承認!怎麼樣,謝大小姐給你好臉看了嗎?我猜肯定沒有,不然你也不會自己開車回來。”
江澤予的臉越來越青,又恨恨地錘了下方向盤:“你他媽還來不來了?不來我掛了。”
紀悠之住笑意:“欸別介,我馬上過來。”
紀悠之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以后了,他把江澤予趕去副駕駛,自個兒坐在了駕駛座上,幸災樂禍地開口:“這條路偏,也難怪你沒被警拖走。怎麼,差點兒撞樹上的滋味好麼?”
紀悠之說完,江澤予并沒有回答,他轉頭看去,發現他正仰著頭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蓋在眼睛上方,整個人都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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