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室里，岑寧聞言停下手里的游戲, 往謝昳的方向看過去, 待看清邊那個清貴英俊的年輕男人不由得怔愣數晌，眼神變換之后竟然更加顯出悲天憫人的同來。

小助理倒是一臉激加八卦, 等看到岑寧一臉便般的神后，疑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這什麼眼神？怎麼還同上了, 那可是江神啊！如果說周家是北京城老牌世家之首, 那江神就是年輕一代新貴之首，這Sunny何德何能啊？何況，人家那長相……您可慶幸他沒出道吧！”

岑寧抬手給了一個暴栗, 低聲音道：“你不是聲稱是江神頭號嗎？沒聽過風吹漣漪江澤予？他可是薄寡義的資本家之首, 萬千網民們蓋了章的！就連他經歷過最深的那都是充當炮灰的一縷晚風……Sunny小姐姐實慘。”

他看著那頭江神擋在孩兒頭頂的手，“嘖”了一聲告誡邊的助理：“你看啊，這越是渣男表面功夫做得越到位, 這段位真高。”

機場廣播滾播出著, 北京飛往溫哥華的航班開始登機。謝昳第五次聽到播報后才勉強睜開昏沉的眼皮，要不是一向神經衰弱, 這一天的奔波和狼狽早已足夠讓昏睡過去。

睜眼后的線沒有想象中的刺目，謝昳注意到擋在眼前的手掌，眨了眨干的眼, 順著那只手看向主人的臉, 然后震驚到險些咬到舌頭：“……江澤予？你怎麼在這兒？”

離掛了電話到現在不到兩個小時，他忽然過小半個北京城出現在的邊，謝昳險些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江澤予慢條斯理地收回手, 站起來，從上口袋出張機票，沖勾：“走吧，該登機了。”

“……”

頭等艙的客人們陸續開始登機，謝昳坐在座位上愣神了許久才小跑了幾步追上他：“你要跟我一起去加拿大？醫生不是讓你這幾周好好在家養病嗎？還有，公司的事呢，不管了？”

江澤予把護照和機票出示給登機口的工作人員，從狹長的通道往停機坪下方停靠的擺渡車走，聞言回了下頭，面無表道：“紀悠之接下來兩周打算住在公司里，通宵達旦、宵旰食，我很放心。”

敢惹哭他的人，就得做好被奴役的準備。

謝昳咋舌，只覺得這人五年過去行事風格大變，讓實在捉不：“那你也不能這麼草率就決定啊……北京飛溫哥華十一個小時，接著是就加拿大國航班轉機黃刀鎮。這還只是前幾天的行程，Max說廣告的后半段在卡爾加里的班夫國家公園，舟車勞頓下你的眼睛得了嗎？”

江澤予沒有回答，眼睛不得了是其次了，心臟不得了才更重要吧。

彼時謝昳剛掛電話，他便致電志勇了解了這次出差的相關況，暫且不說廣告的男主角是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流量鮮，便是那個五年前和促膝長談一整個晚上的國人——YR中國區副總裁林景鑠也跟著去。

相遇一次尚且能暢談一夜，那相兩周還得了？縱使很多事急不來，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于是他立刻讓志勇給他訂了同一趟航班。

通道盡頭，下了樓梯便是機場擺渡車。不同于航站樓里的燈火通明，機場上線很昏暗。江澤予從明的地方一頭扎進黑暗，眼前驟然一片混沌，他瞇了瞇眼睛想要判斷著擺渡車的方向，袖卻被人牽住。

謝昳牽了他的袖子，拉著人在擺渡車最里面坐好，這才松開他。

沒好氣地吩咐：“既然來了，這一路你就用眼睛，等到了加拿大就待在酒店里養病。”

男人聽著這略帶訓斥的語句，不僅不惱，反倒是彎了角：“……嗯。”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北京灰藍的夜風猛烈地刮過卷起漫天塵囂。廣闊無邊的停機坪上，一架架飛機轟鳴聲劇烈，像是蟄伏在長夜里的巨鳥。

謝昳聽到他回答中帶著的淡淡笑意，不抬眼看去——男人坐在擺渡車角落里的窗邊，眼神沒有什麼焦點，卻能準確地捕捉到的方向。他坐得離很近，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像是霧霾之上的夜星，兩人的角重疊，呼吸相接。

謝昳就著夜遮掩，就這麼看呆了去。

突然有一種荒謬的不真實，這種恍若重生的不真實讓不由得想起過去的那五年。

在杉磯的公寓有一面落地窗，那時候的常常一個人站在窗邊著無邊的長夜發呆。而每當想他的時候，就會喝些度數很高的伏特加，酒致幻之下，他就會出現在某一些深沉的夜里，就像現在這樣眼帶笑意地看著。

此刻的擺渡車載滿了人，徐徐往遠的飛機開去。而他，就坐在邊。

風聲驟起，機場里飛機的轟鳴聲嘈雜。江澤予的雙眼難以適應這昏暗夜，開始作痛起來。不在邊的這五年里，每每遇到這種況，他總會氣惱地掙扎良久。

可現在不同。

他干脆閉上了眼睛，手指輕輕移著，攀住的一片角：“昳昳，你剛剛掛電話之前說，等你回來有話要和我說？”

謝昳噎住，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

是有很多的話想和他說，比如親自問問他那個困擾多年的選擇題，比如告訴他當年為什麼離開他，再比如和他一起商量周家的事，討論下一步路該怎麼走才是最優。

在紀悠之的辦公室里看完那個審訊視頻，足足想了三個小時才明白，這五年以來到底錯在了哪里。

不是錯在為了替他洗清冤屈而離開他，也不是錯在對和自由、財富的衡量和判斷，而是錯在自以為是地扛下了所有的事，卻忘記問他，他到底愿不愿意。

但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復雜且沉重，謝昳張了張，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當時在電話里說這話的時候，是默許了自己可以用接下來兩周的時間來整理思緒的。

實在不能怪優寡斷，只因為當年的被藏在心里太多年，曾死死咬著舌頭不肯一個字，以至于就算現在想要告訴他，張開了反而發現舌頭已經爛了半截，想說也說不出口了。

江澤予聽無聲的沉默，心下勸誡自己不要著急，人在邊還能給跑了不？

擺渡車緩緩前行，北京秋風瑟然依舊，他得寸進尺地順著的擺攀上袖，又順藤瓜找到孩兒溫暖的手，小心翼翼又不容拒絕地一把牽住。

半晌后，他試探撓了撓的手心：“昳昳，你想說了再告訴我，我隨時都可以聽。”

擺渡車上人聲嘈雜，周圍的所有人不經意瞟過來的視線都讓謝昳神經繃，五年下來的本能反應讓想要松開他的手，潛意識里只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思緒紛間，停住掙扎，反倒是忽地收了手指，回握住他的手。

既然所有的和背負都沒有辦法一下子說出口，那麼從這里開始，似乎也不錯。

總算允許自己在人多的地方牽住他的手，就像許多年前那樣。

喧囂良夜里，狂風轉而溫，謝昳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回了個悶悶的“嗯”字。

從北京到溫哥華得過半個地球，飛行時間長達十一個小時。好在頭等艙的設備很好，座椅可以一百八十度躺平，吃飯、辦公的小桌板也足夠寬敞，大大減輕了飛行途中的疲憊。

飛機上，劇組的其他人都沉沉睡去。

謝昳在腰后墊了個枕頭，戴上眼鏡開始剪視頻。

這人一向神經衰弱，睡眠淺，在國的時候就算住在隔音巨好、落針可聞的公寓里，失眠也是家常便飯——更別說是在轟鳴聲陣陣的飛機上。

飛機上除了每個座位會有閱讀燈，整的環境安靜又昏暗。江澤予坐在邊，偏過腦袋瞇著眼看的屏幕，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也大致能看到在剪視頻。

孩子的手指飛快在筆記本的鍵盤上作著，一雙眼睛沉靜又有力量。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工作的樣子，足夠專業也足夠練。

江澤予忽然意識到，在沒有他的這五年里，換了一個專業領域，學會了很多他不知道也不擅長的新技能，也了很多新朋友。

比如……那四個泰山頂般的“前”字。

他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手指頭在頭等艙座椅扶手上輕輕敲著，一下又一下。

他試圖在心里說服自己，沒有誰規定分手了不能再談的，那些談還要因為對方從前的史耿耿于懷、糾結萬分的，都是紀悠之里的直男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