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甌哭得很安靜。

本就不是那種大吵大鬧的孩子，的父母總是說乖順得就像一只小羊羔。

哭鼻子，但每次哭都是一個人的事。

默默地掉淚，默默地眼淚，從不打擾任何人。

紀小甌把臉頰埋進雷恩小小的頸窩，淚珠不斷從眼眶溢出，沖刷著他的發。

豹子的發很短，被打以后，就像一把茸茸的刷子，掃在臉上有點扎人。

紀小甌不管不顧地哭了很久，倘若不是時不時地吸吸鼻子，恐怕會讓人誤會睡著了。

雷恩仰頭看向森林上空，冬季，樹葉都掉了，只剩下禿禿的枝椏。

偶爾一只飛鳥掠過，撲簌簌驚落幾片雪花。

的哭聲仍在耳邊持續。

輕輕的，似有若無的，帶著一被拋棄的可憐勁兒。

……

雷恩沒有想過會這麼傷心。

說實話，有點愧疚。

如果不是他，可以和平友好地與那些草食系渡過漫長冬天。

擱在兩天以前，雷恩或許會這麼想。

但是現在，也只是有點愧疚而已。

的“空間”掌握著他變回原樣的契機，沒弄清楚之前，他堅決不能放開。

哪怕可憐地抱著他哭。

待紀小甌止住哭泣，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的事。

在雷恩頸窩里蹭了蹭，干凈眼淚，抬起紅紅的眼睛，看向遠。

遠方天空晴朗，白云朵朵，然而地平線匯之，卻抑著濃墨一般的稠黑。

靜謐無常，山雨來。

有過上一次的經歷，紀小甌知道這是暴風雪來臨的征兆。

了鼻子，到底還是想活命，不想悄無聲息地死在異世，收拾了一番緒，就繼續踽踽獨行。

也是紀小甌幸運，沒走多遠，就看見不遠的山腳下立著一座荒廢的小木屋。

木屋簡陋，屋前的門板被蟲侵蝕，隨著冷風一搖一擺地掛在門框上，搖搖墜。

木屋不大，像是許久沒有生居住，門前的木板結了厚厚一層冰，難以下腳。

然而這對于紀小甌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驚喜。

紀小甌踮著腳尖繞過結冰的地方，走進木屋，仰著腦袋環顧四周，打量起來。

屋里看起來比外面好一些，角落擺放著一張木床，旁邊是一個比高的柜子，中間有一張柞木制的方桌，除了桌面被蟲侵蝕一塊之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地板是竹木的，有兩地方腐爛，一地方發霉。

紀小甌用手指拭了下桌面，隨即，指腹染上一層厚厚的灰。

也許是搬家，也許是嫌棄這地方太破舊，總之，這個地方是真的沒有人居住。

不管怎麼，對于紀小甌來說都是好事。

這代表冬天可以放心地住在這里，等暴風雪來的時候，暫時不會被凍死了。

紀小甌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圍繞著木屋看了一遍一遍，剛才低落的緒很快振起來，把雷恩放在床上，趁著天未黑之前，忙去外頭尋找一些干木柴。

這間木屋離后頭的森林很近，附近有不干枯的木枝，紀小甌撿了有七八趟，總算搜集了足夠一晚上的木柴。

回來之后，把木柴放在壁爐里面，用氣罐點著一木柴，再引燃其他木柴。

火苗驟亮，給冷冰冰的木屋添充溫暖。

紀小甌又從空間里找到一個塑料臉盆，去外頭捧了一大盆雪，放在壁爐旁邊。

等雪融化水，用巾把桌子、柜子和床都了一遍，地板也沒有放過。

做完這一切，抬頭一瞧，天已經黑了。

原本打算把門口結的冰也清理一下的，這麼一來只好作罷。

雖然很累，但紀小甌看著干干凈凈，終于能住人的木屋，一就油然而生。

把空間里的睡袋、毯、枕頭一一取出。

因為班上人多，毯足足帶了三四十條，紀小甌往床板上鋪了三條，躺上去試了試，還是有點，就又鋪了兩條。至于稍微厚一點的毯，就留起來晚上蓋。

門板被蟲侵蝕，紀小甌走過去，手放在門板上，正思考該怎麼理。

突然，門就往前一倒，“砰”地一聲砸在的腳邊！

紀小甌慌忙后退：“……”

這下是徹底不能用了，紀小甌想了想，從空間找出一個雙人睡袋，踩著木凳，舉起雙手套在門板上。

門板積變大，沒法塞進門框，紀小甌就把它豎在門口，用木桌在后面頂著，至是不會再風了。

雷恩臥在鋪墊的床上，看著忙忙碌碌的。

明明前一刻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下一刻就堅強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與豹族所有的雌都不一樣。

雷恩抬起前爪，舌苔上的倒刺了發，若有所思。

豹族的雌都很自立，強大，所有事都能獨自解決。

而，脆弱，敏，不堪一擊，偏偏總能頑強地生存下來。

盡管這種頑強，在強大的豹族面前不值一提。

到了深夜，暴風雪如期而至。

屋外冷風呼嘯，大雪鋪天蓋地落下，細碎的雪花從門板隙卷進來。

紀小甌怕冷，壁爐的火燒得旺盛，整個屋子都蒙上一層暖意，雪花還沒落地，就已經融化。

紀小甌蓋著毯在床上，雖然有壁爐取暖，但風雪肆，仍舊覺得寒冷。

畢竟毯不如被子暖和。

手腳地把雷恩抱在口，想借一點它上絨絨的發取暖。

十六歲的發育已經初雛形，口微微鼓起，像一顆多的水桃。

咬上一口，水四溢。

沒了鵝絨大的阻擋，與雷恩挨得更近。

上的馨香從四面八方而來，是雌豹族所不有的，清甜，芬芳不絕。

……

雷恩僵著不。

紀小甌毫無所覺，對雷恩的，大概就跟對自己家的那只短貓差不多。

甚至用臉頰蹭了蹭他的鼻尖，嘟嘟囔囔地問：“陶陶，你說我還能回家嗎？”

雷恩抬起雙瞳，看向近在咫尺的孩。

紀小甌有點瞌睡了，半睜著眼睛，臉頰被火烤得紅撲撲的，帶著濃重的睡音。

直到紀小甌再也撐不住，閉上眼睛進夢鄉時，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一聲——

“見鬼的陶陶。”

接著，又說：“記住，雷恩，我的名字。”

聲音低低的，像熱風拂過干燥的砂礫，糙糙。

傳耳朵的一瞬間，莫名有點干。

誰在說話？

雷恩又是誰？

這個名字有點悉……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紀小甌迷迷瞪瞪地想著，然后，就完完全全地睡了。

次日清晨，壁爐的柴火燒燼，外面的暴風雪暫時停了下來。

紀小甌躺在床上仍未起來，雙眼閉，手放在肚子的位置上，蜷一團。

雷恩跳下床，猜測是因為火滅了覺到冷。

上沒有厚實的皮，禿禿的，也不知道以前漫長的冬季都是怎麼過的。

畢竟還要依靠變回原樣，在屋里轉了一圈，發現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以后，雷恩來到門邊，用開一條細，靈活地鉆出門外。

雪足足下了一夜，積雪覆了厚厚一層。

仿佛用白油漆重新刷了一遍，整個世界白得耀眼。

雷恩拖著傷的后，在木屋周圍找了一圈，樹枝都被雪浸了，放在火里也燒不起來。

他只好沿著昨天的路往回走，到了麋鹿村，從族長高治家的廚房“借”了點木柴。

奈何這太小，一次只能拿兩三木柴，等到第五次時，終于被發現了。

“你——”

高治族長又驚又怒又怕，這只豹族怎麼又回來了？！

高治族長正準備來族人，雷恩一只爪子按在木柴一端，木柴瞬間被彈飛起，正好打在老族長的鹿角上。

高治族長被擊中，捂著鹿角連連后退。

雷恩叼走最后一木柴，從籬笆墻上一躍而出，回，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目森冷，睚眥裂。

嚇得老族長僵在原地，抖抖索索地著它遠去。

就這麼來來回回好幾趟，等雷恩搜集到足夠多的木柴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雷恩把木柴一放進壁爐里，幸好，壁爐里的火還未完全熄滅，不一會兒，火苗就重新燒了起來。

這時候紀小甌還沒有起來。

雷恩總算意識到不對勁，跳上床榻，朝角落里的看去。

紀小甌著，渾酸痛，手腳無力，整個人像被一輛重型大卡碾過似的。

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雷恩立在旁邊，看著孩額頭上浸出的冷汗。

原本以為是冷得起不來床，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這時候，壁爐升起，熱氣氤氳。

一種非同尋常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濃郁的，香甜的，帶著縷縷的腥味……

——這種氣味來自床上的。

雷恩往紀小甌上看去，就見渾完好無損，沒有傷破損的地方。

不過豹族嗅覺靈敏，總能輕易地找到氣味的來源。

雷恩的鼻尖從紀小甌邊一一聞過，由上往下，最后，敏銳地停在的窩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