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衆神的人和神分離，讓原本只能完全遵循規則運行的神明獲得自由行的能力，讓祂們可以在神災發生的時候最後一次出手保護這個世界——讓他們能夠自我了斷。

自我了斷，這就是夜士爲衆神帶來的最初，也是最後的自由。

誠如蓋亞所言，對於塵世衆生而言這將是最好的選擇——神災會被衆神自行解決，不會有分毫力落在凡人頭頂，衆神的隕落將不留任何殘存污染，神和人的相互湮滅遠勝過外力帶來的清洗，這個世界可以安心抵魔，不管是聯盟還是神權理事會，都不必再分心考慮神災的事了。

可這並不是高文設想的道路。

高文一瞬間沉下來的臉當然沒有瞞過三神的眼睛，長姐蓋亞溫和地微笑起來，知道眼前這位凡人在想什麼，但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總是這樣，萬事萬的發展往往不會如你所願，但和已經消逝那一季又一季文明比起來，我們已經是足夠幸運的，我們終於找到了延續下去的辦法，並且在末日到來之前尚有一次機會做出選擇。在我們之前的那些，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高文卻仍然眉頭皺著，在旁邊的琥珀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中帶著疑：“但這真的算度過年禮了麼？”

高文心中一，琥珀的話好像提醒了他什麼：“你的意思是……”

“夜士說祂在給這個世界準備一場盛大的年禮，而年禮的概念就是凡人掙心靈鋼印，衆神掙信仰枷鎖，雙方實現自主解綁才行，塔爾隆德的實例證明了這個過程必須由凡人自己完才行，”琥珀說著自己心中疑，“我記著你當初有一個比喻，說‘神明’就是塵世衆生的‘心魔’，所以心魔這種東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解決，那如果衆神是自殺的……這還算是凡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度過‘年禮’麼？難道衆神的力量就不是外力了？”

高文一時間怔住了，這個問題真的是頭一次擺在他面前——對塵世衆生而言，衆神的力量到底算不算外力？

第一反應，他覺得這個答案是肯定的，神明之力對凡人而言當然算是外力，這畢竟是一種憑空降臨的賜福，然而很快他便搖了搖頭，他意識到自己不能以“個”的視角來判斷這個問題。

“從凡人個的角度看，衆神是一種外力，就如一個正在祈禱的神，他的力量當然是來自某位降下賜福的神明，但從凡人整的角度……”高文微微皺著眉，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神明是塵世衆生心智運行過程中的一個‘現象’，是產，是位於循環的一個環節，所以神明的力量對凡人整而言不應該算外力……等等，不只是這樣，應該還有更高一層的視角。”

他突然停了下來，腦海中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脈絡正在迅速變得清晰，一旁的琥珀也安靜下來，似乎是不敢打斷高文的思索，數秒鐘後，高文終於抓住了這個念頭的關鍵在哪。

“應該跳出凡人這個概念，從文明整的角度看，”他一邊思索一邊說著，“我們的文明本就是由凡人和衆神兩部分組，而‘年禮’這個概念或許並不是侷限在凡人頭頂的，而應該放在文明整上——夜士所指的是文明的年，而不是凡人的年。所以衆神在這個框架下當然不能算是外力，他們所做出的的行，是文明部力量運轉的結果！

“仔細想想夜士爲什麼能推進這件事？是因爲神權理事會首先完了對鎖鏈的削弱——祂在整個過程中只起到了一個催化劑的作用，是把原本可能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完的過程加速到了一年之，但除了祂這個並沒有直接改變流程走向的‘催化劑’之外，年禮中的每一個環節仍然可以視作是文明發展過程中的‘部環節’！”

大地神蓋亞認真聽著高文的分析，很快理解了對方的意思，理解了衆神“自我了斷”這件事並不違背年禮所需的條件，但不明白這對們姐妹所做出的那個決定有什麼影響：“你這番分析的意思就是說，衆神選擇自殺是符合年禮需求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只需要‘文明年’這個最終結果，而所謂的‘自我了斷’只是個手段，衆所周知，‘手段’這種東西是可以有很多作空間的，”高文眉頭皺，大腦飛快運轉著，“我想先確認一件事，夜士讓你們在最終忤逆發生的時候自己殺死自己的神——祂其實並沒有要求你們必須跟自己的神同歸於盡對吧？”

蓋亞怔了一下，慢慢點頭：“只要能摧毀失控的神，問題自然就解決了，只不過衆神如今被一分爲二，神的力量與人的力量幾乎一樣強大，甚至前者還更強一些，我們出手去攻擊自己的神，最好的結果也是個同歸於盡，必要的況下我們恐怕必須引整個神國才能把完全瘋狂的神給攔截下來……不管怎樣，我們都肯定是無法生還的。”

“這不重要，只要確認最終目標是‘摧毀神’就完事了，”高文擺擺手，“那這跟神權歷史的研究結論也差不多，跟塔爾隆德的實例更是吻合。你們應該也知道，龍神隕落了，但龍神的人部分如今已經凝聚重生，而這毫沒有影響巨龍的‘年’，所以我們的目標就非常簡單——想辦法讓你們的人半在這場‘戰’中活下來就行了。”

琥珀聽到這立刻就瞪大眼睛看了高文一眼，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的思路，但相當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對方腦海裡正在醞釀一個的不行的作，畢竟對方這時候的眼神真是太悉了。

三位神則顯然還不適應這種“跳出框架”的思維方式，儘管們如今獲得了人的自由，但長期循規蹈矩的思維還是讓們不太習慣尋找空子（從這方面看當初在神位未穩的時候就能開始積極鑽空子的彌爾米娜真是神中之屑），收神伊芙疑地看著高文：“可這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神半非常強大，在夜士創造出的機會中，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也是與其一同湮滅……等等，難道你是想提前派出凡人軍隊進神國爲我們‘助戰’？”

聽著伊芙的猜測，高文還沒吭聲旁邊的芙拉便搖了搖頭：“這不行，凡人不能隨意踏神國，在沒有‘年’的況下，普通人踏神國的瞬間就會在神污染中心崩潰，即便是數掙了鎖鏈的凡人能來到神座前，這點力量也無法左右戰局。而且我們選擇‘自盡’的原因就是爲了不拖累塵世諸國，這是一個死結……”

“先聽我說，”高文擺了擺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凡人的軍隊當然進不去，那凡人的武呢？”

三位神一時間愣住了，連帶著整個金橡樹下的空氣都瞬間有些凝固，一種異樣的安靜籠罩周圍，琥珀則心中一片通明：知道高文想幹什麼了。

“我先確認一件事啊，”高文豎起一手指頭，“你們現在既然已經能夠自由活，那你們應該也能從這裡搬運一些‘東西’帶回自己的神國吧？”

“這是……可以的，”地母蓋亞有些不太確定地說著，“我們還沒有嘗試過，但理論上完全沒有問題。沒有生命的死並不會到思傾向和神污染的影響。”

“第二件事，”高文又豎起一手指頭，“目前神座上的都是純粹的神半，那些神半是不會自由思考的，對吧？祂們只會嚴格遵循思中所規定的‘教條’運行，除了最終忤逆發生的時候會失控殺之外，祂們別的什麼都不幹，對吧？”

“這個……也沒錯，”蓋亞好像終於轉過彎來了，看向高文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但我需要提醒你，神半什麼都不幹的前提是沒有到威脅，如果做出有明確敵意的行爲，哪怕是我們這樣與其同源的人半，也會立刻導致其反撲。在對‘威脅’的知上，神明的判斷是極其準且迅速的，因爲諸教派皆有‘神威不可冒犯’的思想。”

高文攤開手：“炸彈引之前算是威脅麼？”

三神面面相覷，片刻後芙拉第一個轉頭看向高文：“那我們需要驗證一下！”

“那你們在這兒等著，”高文心中已經漸漸興起來，“我去給你們找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