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許因為把自己想象了也在著“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嗯”。
聽見這聲,左然更“”了。
何修懿的雙眼迷離。他可以會得到戲中“宋至”的。對于宋至來說,因為家庭貧困,他為了母親、哥嫂、侄子一直在犧牲,心頭沉甸甸的,倍獨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悶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點溫暖,就像一道,直進了地面皺襞的最深,是他滿目狼藉當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頭。片場太燈的輝將他的眼瞳點上一縷,他的雙眼雖然沒有焦點,卻仿佛正帶著期盼用力窺視未來。
“宋至……”左然繼續講著臺詞,聲音沙啞得仿佛木匠打磨木頭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嗎?”話語之間,縷縷深飄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層一層沖擊沙堡,溫地沖散掉了沙堡的城墻。他讓何修懿可以覺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單單只是在被深著。
何修懿不自覺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試圖依賴他后的人。
左然舌尖鉆進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進了何修懿浴袍。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進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心的怯懦,在做著最后的抗爭。
六年沒有演戲,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確確喜歡這行。在片場的燈之下,他甚至有一點想哭。他盡心盡力地闡釋悲歡離合,化一個個不同的角,帶著觀眾在時空中穿行,做一場又一場五十的夢。
他回來了。雖然,他只是個替,演繹的只是正牌演員不愿演繹的劇,但是……他在演戲。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戲是戰爭的題材,于是過去整整六年,何修懿時常在睡夢當中回到那個帶給他最佳男配榮譽的片場,眼前總看到戰壕的塵土,鼻尖總嗅到槍彈的硝煙,耳朵總聽到引擎的轟鳴,總到人的熱浪。那些記憶歷歷如畫地供他在夜晚追尋它的蹤跡,然后在夢醒后的白天提醒做夢的人他那瘋魔了一般的對于過去的眷念。
可那些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自己已經重新站在這了。
就在何修懿依然不舍之時,李朝導演大喊了一聲:“好,行了!”
“……”何修懿了屁,不大適應地往前站,遠離對方。
左然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冷淡:“怎麼?”
何修懿:“……”
左然又道:“不都為了戲麼?”
“是,”何修懿道,“抱歉了,我只拍過兩部電影,沒有激戲的經驗。”
左然沒有答話。
回想起來,何修懿覺得左然演得是真好——真不愧是影帝,裝得那麼深,從臺詞,到作,再到……反應。
何修懿攏好了浴袍,據替“行業規則”,對著導演鞠了個躬,對其他人也是如此。不過,除了李導笑了笑外,剩下的人……都該干什麼就干什麼——收拾東西、商量事,連正眼看他都沒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過是個替罷了——有誰會關注這樣的角呢。
似乎是看出何修懿有些難過,一旁的攝影師凱文安了他句:“那個,你……你不錯的,我覺得你不錯的。”凱文是一個國人,之前混跡于好萊塢,水平很高,后來跟著一個作邁克的人來到中國,據說聽力非常不錯,但是口語有點捉急。每次講中文時都有一些費勁,要在腦中的詞匯庫當中“檢索”,只有專業容還行。
何修懿笑著問:“是嗎?”
“嗯,”凱文絞盡腦,尋找他會的詞,“經過這兩天的接,我發現你……國、敬業、誠信、友善……”
“……”何修懿說,“謝謝安,我好多了。”
他有點暈。
國、敬業、誠信、友善。
這他媽不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