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懿上飛機之前其實已經吃過飯了,不過, 看見左然做的這一大桌子菜, 還是食指大,里說著“只吃兩口”, 最后卻將好幾個菜一掃而。劇組盒飯再好也就那樣, 影視城里幾個飯店大廚水平一般,何修懿也吃不慣銀川菜, 此時家常菜的香氣撲鼻而來,便讓肚子好好地過了一把癮。
“行了,”左然出外人很能看見的笑, “去洗個澡, 休息吧。”
“嗯。”
何修懿走進浴室, 研究了好半天噴頭該怎麼開。他有時候智商很高, 有時候腦袋筋又總轉不過來。他鼓搗了十分鐘, 才終于是把水弄出來了。
舒舒服服洗完了澡, 何修懿才想起來他的睡睡都在箱子里邊。他之前告訴左然不用幫他整理任何個人品,自己這邊什麼都有,直接到外面住就行。但是……進來洗澡之前, 竟忘了拿東西。
“……”何修懿瞅了瞅。這個房子浴室外面是帽間。他打開柜門撥弄了下,扯出左然白天穿的黑襯,套在自己上,走出浴室打算去行李箱那拿睡。
這件襯很長。左然本來就比他高了十厘米,肩膀又寬,膛又厚, 服套在何修懿的上自然顯大,何況這件襯下擺本就長,一直遮到何修懿的大。
“……”算了,就這樣吧。臟了,不好再穿,趕跑出去拿服換上好了。
外面,左然正在廚房洗碗。
這個“日租豪宅”里沒有洗碗機,所以左然收了碗筷抹了桌子之后只能自己手洗碗。他已經好幾年沒用手洗過了,此時再次確認了他早就知道的一個事實——洗碗浪費生命。
“……”何修懿忽然想逗逗左然——先不去拿睡,穿這樣晃悠一圈,等到左然上來,再義正辭嚴拒絕對方,說自己累了、要睡了,一定十分有趣。
于是他便邁開長,穿著“真空”襯,走到左然邊,說:“我來洗好了。”
“不用,你去休息。”
“用。”何修懿笑,“你剛燒了一桌子菜。該我洗碗,分擔工作,這個也算生活趣。”
“不用。”
“閉。”何修懿說,手搶過一個盤子。書里都寫,真空穿著男友襯干點家務啥的是很好的撥方式。
既然何修懿堅持,左然也沒多說什麼,放手后退一步,這才看清何修懿的樣子,眼瞳變得幽深了些:“修懿?”
何修懿故作淡定:“服都在箱子里面,我剛打算過去換呢。正好看見你在洗碗,就先幫你把碗洗了。”
“……”
雖然也有幾年沒洗碗,不過以前何修懿曾帶著母親到看病,每天都需要將保溫飯盒刷凈用來盛菜,手腳還是十分麻利。
沒過幾秒,何修懿覺,自己頸子上被輕輕吻了一下。
“左然——”
接著,一雙手掌著何修懿大外側起襯,在發現里面竟是真空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而后繼續向上,一路來到口。
“……”何修懿道,“臟了,不能穿了,干凈的也在箱子里面。”
“嗯。”
“……”整件襯都被了上去,幾乎全站在廚房,的確……恥。銀川晚上還有點冷,然而五臟卻是火熱。
何修懿的原計劃是拒絕左然,逗他。可是,當被對方親吻、擁抱時,何修懿卻覺得……很舒服、很安心。之前乘坐飛機從西部到東部、從北方到南方,與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起玩兒燒腦游戲,錄制時間長達十個小時,人困馬乏疲力盡,此時……終于是在家里邊了。在何修懿看來,所謂“家”并不是指某個房子,而是指某個人。此時這個日租房子極為陌生,即使夢里也沒來過,可何修懿就是覺得,他算是在家里邊了。
何修懿將手里東西放下,雙手抓著水池邊沿,垂著睫默不作聲。
有反應了。
左然左手仍在何修懿的口,右手往下探去。
最后,何修懿的呼吸重。左然抬頭掃遍灶臺,沒看見有干凈的餐巾紙,于是左手順手拿起之前做飯時打破的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掉的一半蛋殼,右手輕輕一,頃刻之間,蛋殼里殘余的蛋清就變渾了。
左然語氣好像在念科技文章,將蛋殼舉到了何修懿的眼前:“真多。”
“……”啥啊——
左然將何修懿穿著的自己的襯整理了下,將蛋殼扔進垃圾桶,手拿起池子里面的一個碗:“去吧,換上睡,休息了。”
“哦……哦。”何修懿臉全都紅了,連白皙的脖子也暈上一層。
人不反而丟人。
真是——
他到客廳打開箱子,扯出一套干凈的服換好了,趿拉趿拉走進臥室,躺到床上,沒過多久便覺困意陣陣襲來,迷迷糊糊地進了夢鄉。
半夢半醒之間,依稀覺左然來了。何修懿的腳有點冰,進左然兩條小之間,沒有講話,繼續睡覺。
……
二人休息兩天,將神養足了,便又回到鎮北堡西部影城,繼續拍攝電影《又見余麗》。
這回,劇組租用的是“文革大院”,因為劇進展到了1966年。
左然是個完主義。
他先是將道從第一件到最后一件徹查了一遍,而后“大發雷霆”。左導演的“大發雷霆”,其實也是面無表,語氣平穩,絕對沒有面脹紅、語氣拔高這種事,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覺得汗直,仿佛是被人用一把冰棱捅了心口一般。
左然用修長的手指翻開了“紅寶書”,發現頁全為空白,一字一字不帶毫地問:“怎麼頁全是空白?”正常的“紅寶書”,里面應該有主席的語錄和著作選編。
“這……”道組長只覺得頭皮陣陣頭發,如坐針氈,“演員不會翻開‘紅寶書',全劇沒有頁鏡頭。”
左然抬頭,用淡的眼珠注視對方:“如果我臨時決定要加一個頁鏡頭呢。”
“……”
“你拿什麼給我。”
“……”
“沒事。”左然通篇沒有一句責備,“重新準備。我再最后強調一遍——所有道必須全是真的。”
道組長:“好……”
連道組“頂頭上司”指導胡上都過來了:“抱歉,左導,是我監督不力,忽略了道組。”
“‘六十年代'那段劇中的道沒有問題。”左然說,“新的就不合格。注意,不要讓任何人越來越散。”不管是在公司還在在哪,總是有一些人“裝”過前面幾個月后就變老油條,能混則混。
“是,對。”
左然簡直不敢相信,《又見余麗》道組員有好幾十個人,從道組長、置景組長、統籌,到各領班,到木頭工、雕刻工、油漆工,到最下面的道、置景,全都是專業的,竟然連一本“紅寶書”都搞不好。這不是能力問題,這是態度問題。總導演必須將“吹求疵”傳遞給每一人,劇組才能上下所有工作人員全部繃神經。
道組的事,幸虧發現得早。
就這麼著,原本已經有些松懈的劇組當中的人,又重新變得全神貫注起來。
劇組用了兩周,拍攝完了文革初期全部劇。在最開始,沈一初、余九嘉還是抱有希。沈一初作為“工農兵大學生”去讀書了。臨行之前,還對余九嘉說:“我會帶你離開。如果不能離開,我就回來、扎這里。”
然而風暴愈演愈烈。滿街大字報上,“現行反革命”在最前,后面還有什麼“殺人犯”,最后總會跟著一兩個“犯”是要被槍斃的。沈一初也變了。他甚至為此前與余九嘉間的關系到不安,娶了干部兒,從此有了非常好的“政治份”。
……
在“文革大院”,兩周時間過得飛快。
就在劇組打算拍攝“余麗的領導為他介紹婚姻對象,余麗卻拒絕,坦誠自己喜歡男人”這段重頭戲時,何修懿參與的《尋找兇手》第七期播出了。
左然表示想看,于是何修懿雖然覺得別扭,但是還是在“陪左然一起看”“讓左然自己看”和“左然也別看”三個選項當中選了第一個。
節目被剪切一個小時。
何修懿驚訝地發現,“剪切”這個東西……非常神奇。有的線索明明是自己與總工程師冥思苦想之后才找到的,可在節目組將時間加速百倍之后,何修懿卻覺得,二人好像毫不費力便輕松愉快地破解了一個又一個難題!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變了日天日地的人設。
“抓豆子”時,自己上前一步,對打算上前的茍富貴說:“第一個去必死無疑……這個游戲要麼全滅,要麼至死第一個和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