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故事在城（）

他走出時宜家時，已經是1：45分。

抬頭看的家，是十二層。這個位置，黃橙橙的取暖燈，應該是在洗手間洗澡。舌尖上還有酸苦味道的藥，剛才看拿過來，他其實很想，因為十幾歲的時候喝了太多的中式湯藥，早已對這種味道抗拒。

可是很難拒絕，不是嗎？

就像在廣州白雲機場，著腳追上自己，要求留下來等時，也是很難拒絕。

這個孩子的眼睛，太幹淨。宛如水墨中走出的人。

他曾以為，自己是被蒙蔽了。

卻在拿到長達兩百多頁的資料後，找不到毫疑點。

周生辰駐足立了會兒，看到取暖燈的滅了。

接著，就是臥室燈亮。

低頭看了眼腕表，5分鍾。嗯，洗澡需要這樣的時長。

“大爺，”林叔走過來，“時間差不多了。”

林叔的車，安靜地停靠在路邊，遠遠地，有四五輛車也在停著。他頷首，轉頭也不回地坐上車，開始那四五輛車隻是遠遠隨著，車速非常快，從上海到鎮江的老宅，隻用了兩個多時。老宅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完全不像是淩晨四點的樣子。

他下車，覺得有些冷，把襯衫袖口拉下來，扣好。

忽然就想起時宜的話。

對林叔：“春捂秋凍，林叔，你聽過這句話嗎？”

“百姓家的常話，時宜姐給大爺聽的？”

周生辰不置可否。

從鎮江到上海不算是長途跋涉，但也耗了些力，尤其他還在冒。但沒有任何辦法，他現在仗著老舊家族的規矩，想順利接手周生家大的事，就需要按部就班，按照規矩來。比如，六點晨膳，是規矩，必須在鎮江。

不過因為他早起的習慣，改為5：00。

他不覺得什麽，但落在別人眼裏，就是上百年的規矩，生生改了。看上去，隻是晨膳的時辰，別人口舌心底裏，想的卻不止是吃個飯這個簡單。

這個十四歲進科研軌跡，從不關心家族事的男人，用無聲的方式，宣告了地位。

他從子口袋裏，拿出灰格子的手帕，輕輕按住口鼻，避開庭院裏的花氣味，一路無聲向而去。不斷有人欠，喚句大爺。

待到正廳，十三桌上的人，都差不多到了。

他認的不全，也都一一頷首招呼。

走到主桌上坐下來，邊隻有兩鬢雪白的周生行和頻頻瞌睡的仁，母親與輩分長些的眷都坐在臨近桌旁，依舊是一不茍的盤發，描了雙狹長的眼。

安靜的一頓晨膳，放了碗筷，才朦朦亮起來。

他想走，母親卻要留他，待隻剩了他和叔父、仁和母親後，氣氛卻比方才更冷了。

周生仁自從生母意外亡後，就不太話。

倒是和他親近，拿了本書，靠在他邊的椅子上，看書。看到不解，用筆勾了遞給他。周生辰笑笑，接過來，隨手寫了幾個推導公式。

“昨晚睡的如何？”叔父噓寒問暖。

他把書推回去，給仁：“昨晚在上海，還沒有時間睡過。”

叔父神矍鑠，已經和他開始聊起，家中大事宜。

周生家到他這一代，不止是姓謝絕從政，甚至是直係也開始止，與其是中庸，倒不如是避世。而祖輩又思想老舊，始終認為商人地位不高，所以從商者也是數。

隻是積累兩百多年，深葉茂，經過幾次國門開放和閉，百年來，每每在新興行業頭時，都樂於扶持一把，之後也從不手經營，隻做最原始的東。

漸漸有了如今的財富。求穩，不求變。是祖訓。

可惜，他這次回來，要做的就是顛覆的改變。

“記得南家嗎？”叔父微微笑著，，“幾年前，在賭船上和你母親合作，已經和伊朗當地的政府合資，打通了當地汽車市場。南淮很大方，回饋厚，我和你母親商量下來，決定送給你未婚妻。另外，如果有可能，讓跟著你母親三年，開始學著如何管家。”

“時宜？”他略微沉，“不需要。”

母親淡淡地看他：“嫁過來，都要開始學。”

“不適合。”他毫不留麵。

“你也不適合，但也要接手，”母親聲，“既然你挑中，就必須適合。如果你已經發覺不適合，還來得及換個乖順聽話的。”

“婉娘，”叔父搖頭，試著化解兩人的爭執，“那個孩子的畫像我見過，很乖順，或許比那些自養著，專學管家的姐們，要好些。”

母親笑得冷淡生疏。

周生辰也不話。

母親微笑：“做的都是嘩眾取寵的行當，有名聲，也是人捧出來的。看不出什麽好。”

“很適合我。”

“你這個理由很單薄。”

他不再理論。

仁低頭排列他給自己的公式，終於磕磕絆絆把題解開，出聲喚來人，要把點心換七返糕，茶也要從‘神泉團’換了‘恩施玉’。爺是出了名的怪脾氣，好的時候怎樣都好，不好的時候，最會刁難下人。

仁換，另外三個大人當然不會和他計較。

很快就有人上來，悄無聲息，撤換每人手邊的茶點。

有閑雜人在，周生辰的母親又恢複了安靜。

他想找借口離開時，仁很快又推過來書。他以為又是甚麽題，掃了眼，不微微笑著，曲指敲了敲男孩子的額頭。龍飛舞的幾個字：

你的那個時宜，很喜歡你。這個，我倒是看得出。

電影節的頒獎典禮，總是能避就避。別紅毯，就是列席都一律推拒，早幾年霖還做了些努力，想要把扶起來。可惜，是典型的，扶不起的阿鬥。所以，就連被提名這件事都到最後才告訴，料定必然會拒絕參與。

這次卻出乎霖預料，竟然一口應承。

對時宜來，原因很簡單，因為周生辰那句話。

甚至開始期待，在那一，和他並肩坐在某個角落裏，看著臺上的慶典，讓他坐在臺下，看自己被提名，甚至是獲獎。

周生辰送來的訂婚禮服裏，有些並不適合訂婚儀式，反倒很適合電影節。

看著櫃，甚至開始猜測，他是不是早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送來這些？

這麽想著，就已經忍不住好心。

挑來選去，仍舊躊躇不已，到最後，反倒是坐在了櫃裏。有記憶紛遝而至，綿延不絕，記得，曾經的自己初次和他有約，是怎樣的裝扮。月青寬袖對襟衫，臂間有鵝黃披帛，而他呢？記不起來了。是什麽原因，讓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

向後仰靠，整個人都躺倒在數件禮服中，有什麽呼之出，卻抓不住。

時宜，你又庸人自擾了。

笑笑，用臉蹭著禮服的下擺，現在這樣多好。

能看到他，能和他話，就已經很好。簡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特意叮囑霖，給自己安排兩個空位。

可惜周生辰忽然來了電話，要遲一些，隻好把霖的手機給他聽，要他如果到了，自己又不方便接聽電話時，能有人帶他進場。

在確認他記住後，掛了電話，趴在自己的座椅上，看往來的、寒暄的、吹捧的、握手的、擁抱的各人。“笑什麽呢？難得看你這麽高興。”

霖安排好所有簽約的藝人後，終於想起這個被‘放養’的人。

笑，指著自己座椅上的字條：“時宜。”

霖頷首：“你沒坐錯，這是你的位子。”

的手指，又去指邊沒有任何字條的座椅：“時宜的某某。”

霖忍俊不，的臉：“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快幸福死了？”

抿笑，側臉靠在前座椅背上，嗯了聲。

“搞科研的，能有這麽大魔力？”霖真是對那個‘外星人’非常好奇，“萬一哪你們吵架了，他會不會一怒之下，讓你人間消失了？比如搞點什麽濃硫酸之類的。”

時宜好笑瞥：“真沒文化，就知道濃硫酸。”

“你知道的多。”

“比你多一點點。”

“比如？”

“HS4。”

霖愣了愣：“這是什麽？化骨水嗎？”

“濃硫酸，”自滿地看霖，“換種法，是不是顯得很有文化。”

“嗯”霖有些挫敗，“這好像是初中學的，我怎麽就忘了？”兀自在腦子裏繞了會兒化學式，忽然發現自己非常不務正業，竟陪著時宜在聊化學。而麵前這個穿著樣式複古的月青長的人，竟也非常投。

“好了，今晚慶功宴我也不去了，就單獨和你，還有你家化學教授吃宵夜，”霖被好奇心折磨的不行，主邀約，“我一定要看看，他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