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劉白玉的神漸濃,紅輕啟,唱道:
“昨日初染桂花,來年素手宛妝酬。藕紅縷三尺盼,待君扶取釵頭。”
“叮……”尾音崢嶸出頭,琴弦尤,宛如子心中那不可斷絕的思量。
太後娘娘、劉大夫人和金,都聽得失了神。
金一邊歎一邊想:懷春,大抵就是這樣了。
太後娘娘激地握著雙手:“好,好才華!劉夫人,你這侄兒,真不是凡人啊!”
劉大夫人和金對視一眼,齊齊低頭:“謝太後誇讚。”
劉白玉起,來到太後娘娘麵前,深深福了下去,那角的白梅在腳邊浮,仿佛暗香也隨之輕攏而來。
太後娘娘瞧著這小模樣,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便拉了劉白玉的手,道:“好姑娘,就衝你這才華品,哀家賞你!你想要什麽賞賜,盡管同哀家說。”
“太後……”劉白玉楚楚可憐地看了太後一眼,又將秀致的下略微一低。
太後的心都要融化了:“哎,丫頭,別怕,想要什麽,就說出來。”
金忽然好奇起來,白玉小才會向太後討什麽賞呢?
“白玉……白玉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太後娘娘散發出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母輝。
“太後……”劉白玉充滿激地看了一眼太後,忽然退後兩步,跪倒在地。
“太後,白玉原本不該要求太後的什麽賞賜。隻是……隻是白玉和皇後娘娘姐妹深,卻難見娘娘一麵,平時極為思念。白玉懇請太後,允許白玉長居宮中,陪伴皇後娘娘!”
太後的母輝僵在臉上,劉大夫人和金也都傻了眼。誰也沒有想到劉白玉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後妃姊妹宮伴駕,這也是常有的事,原本不算什麽過分的要求。可是這樣的要求按理該由後妃本人提出,從沒有聽說娘家人主要求宮伴駕的。
更何況,宮陪伴皇後,本就是一個拙劣的借口,劉白玉的用意,昭然若揭。
劉大夫人連忙跪下:“太後恕罪,白玉不知輕重,竟敢提出這樣僭越的請求,妾回去定當狠狠責罰!”
太後臉上的神慢慢和緩,眸子裏多了些異樣的神,重新打量了劉白玉一番,發覺這和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半晌,太後沉著嗓子道:“皇後,你以為呢?”
金默然。
這時才恍然明白,才畢竟是才,劉白玉在神境界上仍然是比劉黑胖要高出一個層次的。
因為劉白玉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不僅清楚自己想要什麽,還能適時適當適地、不惜一切手段、抓住一切時機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實在是聰慧過人啊,金自歎弗如。
隻是劉白玉用來作幌子,心裏難免不悅。
“一切,自然全憑太後做主。”金恭順地回答。
太後沉不語。
是弱,不是傻。這小丫頭劉白玉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不是看不出來。太後娘娘對這樣的手段,其實是有些反的,可是太後娘娘對劉白玉的才華和氣度,又實在是不釋手。更重要的是,劉白玉是原本心中屬意的媳婦,被換了黑胖,心中那不甘一直都沒有平複。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太後娘娘不了心裏的。
早就弄清楚了,劉白玉和劉家人的關係並不算融洽,所以當年劉歇不肯讓劉白玉做皇後。今日讓劉白玉進宮,或許有朝一日,會為段雲嶂的助力。
太後娘娘心中打起了小算盤。
要不,就先接進宮來吧,反正又不是納妃。至於最終怎麽安排,由段雲嶂來決定。唉,就當是欠兒子的吧。欠兒子一個才貌雙全的妻子。
“難為你了。”太後娘娘終於出聲,“難為你這樣重重義。皇後啊,即然這樣,就安排住在亭羅殿吧。”
“是,母後。”金應下,神未變。劉大夫人的麵卻已雪白。
帶劉白玉進宮,實在是一個錯誤。
很久很久以後,劉大夫人才知道,這個錯誤,比這時候所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據說這是場宮鬥
宮中傳聞,都說黑胖皇後終於蕭瑟地失寵了。
失寵這個東西,是要有比較的,沒有得寵的人,怎顯得出失寵的人來?黑胖皇後的失寵,正是由堂妹劉白玉的得寵映襯出來的。
不過是半年前,皇帝還在皇後的香羅殿常來常往的,如今,卻再也不在香羅殿出現了。而劉白玉居住的亭羅殿,卻時常可以聽到皇帝的朗朗笑聲傳出來。
人與醜人的區別,就此顯現出來。宮裏頭的宮人們,心裏都有了數。
金每日裏奔波在太後宮和各宮各院之間,並沒有什麽機會去看劉白玉,而劉白玉也並不怎麽到香羅殿來。初時,金還想著劉白玉會不會太過寂寞,有一日便專程帶了新進的一批水果到亭羅殿去探這據說是宮來陪伴的妹妹,不料宮人遞出話來,說白玉姑娘和皇帝一起到太池邊賞魚去了。
金不泄氣地又用熱臉了幾回冷屁,終於發覺這個妹妹本就沒有心思陪做這些表麵工夫。思慮再三,也樂得清閑,放棄了和劉白玉互相“陪伴”的意圖。
素方有時會來報告,說是皇帝今日又在亭羅殿和白玉姑娘彈琴了,明日又在亭羅殿和白玉姑娘研究花鳥畫了。金聽到這樣的消息,隻是一皺眉,道:“素方,你口氣這樣酸,莫非是對皇上存了什麽心思?要不要本宮去同太後說一聲?”
素方瞟一眼主子的臉,隻得噤聲。
亭羅殿的宮人一天比一天趾高氣揚,香羅殿的宮人一天比一天低聲下氣,終於有一日,金發覺,別人騎到頭上來了。
此刻,金手裏握著本《列國誌》,瞇著眼睛看著眼前垂首的宮人。
“你再說一遍。”
“皇後娘娘,亭羅殿的雨前龍井喝完了,白玉姑娘打發我們來要一些。”
素方喝斥:“今年江南茶園欠收,新茶都是按量分配到各殿的,哪有喝完了又來要的道理?”
那宮人十分恭敬地再福了福:“稟娘娘,皇上此刻正在亭羅殿,要喝今年的新茶,奴婢們自然不敢大意。奴婢想,皇後娘娘這裏平時來往的人,喝茶的人也,想必還剩下一些,這才鬥膽來要的的。”
說著,微微抬起眼皮,快速地瞟了金一眼。
金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你說,皇上要喝今年的新茶?”
“是。”
“非喝不可?”
“娘娘,皇上要的東西……”
“好,那本宮就親自給他送去。”金斂了斂裾,站起來。
素方在後出欣的笑意,隻道是皇後娘娘終於決定不再忍氣吞聲了。
金原本預計亭羅殿中此刻應該是酒池林,驕奢佚的景象,哪想到眼前的形卻和想象的相去甚遠。
亭羅殿後的院子裏栽著兩叢玉蘭,是整個皇宮裏長得最好的。玉蘭邊擺了個小案,筆墨紙硯都伺候得極周到,皇帝段雲嶂正挽了袖子,拿著一枝小孩手臂一樣的狼毫對著蘭草畫圖。
有宮人端著杯茶水站在一旁,劉白玉則拿著帕子,含笑盯著段雲嶂運筆所及之,時不時湊上去,為段雲嶂一額上沁出的細汗。
金從正殿走小院,手製止了小孫子的通報。小孫子有些膽怯地瞧瞧皇後娘娘的黑臉,垂首閉。
金來到段雲嶂後,剛好看到段雲嶂直起來,朗笑道:“白玉,你且評評看我這蘭草圖如何?”
劉白玉眉眼如水一般款款地凝著段雲嶂的臉,道:“皇上,您這蘭草圖,花瓣糯厚,草葉彎而帶勁,王氣與君子之氣蘊於墨中,自然不是凡品。隻是……”!思!兔!網!
“隻是什麽?”段雲嶂被這一番話說得舒服無比,連忙抓住的話尾。
“隻是……”劉白玉扶著袖緣,將蔥一樣的指尖在圖上輕輕點了幾,“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未免失之雜。蘭草乃是君子,不是君王,皇上的蘭草帶了君王之氣,卻了一份悠然端莊。白玉想,皇上心中,定是藏了許多心事吧?”
段雲嶂愣了一愣,而後大笑:“白玉,這宮中也就隻有你敢這樣直言不諱地指出朕的不足。好極,好極!”
金暗暗歎氣,於是又在心裏味了一番和劉白玉之間境界的天壤之別。人長得好看也就罷了,踩人踩得都比誇人還好聽。這樣的子,段雲嶂不也難。
“臣妾叩見皇上。”段雲嶂回過來,見金跪在地上,一驚:“皇後什麽時候來的?”
金徑自站起來:“臣妾見皇上正在作畫,不敢打擾。”
段雲嶂臉上有些窘迫,便讓開兩步,道:“皇後也過來鑒賞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