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是太後娘娘多麽慈悲為懷，後宮多麽相親相。

徐妃原本是個十分大而化之的人，在教導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卻總是格外苛刻，非打即罵。尤其在太後和皇帝麵前，常常把段雲重罵的狗淋頭，狗屁不是。久而久之，段雲重便也破罐破摔，了一個十足的紈絝。

金終於容：“皇上你的意思是，徐太妃晚產的原因……”

“當時朝中利害相關者眾多，其中原因，誰能說得清。”

金靜了一會兒：“那皇上告訴臣妾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段雲嶂一怔，複而苦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告訴金這些。

“總之，許多事你要多用些心計才好。”

“臣妾明白了。”

“可是……朕又不希你變徐太妃那樣。”

金驀然抬頭。

角一，說什麽，卻又止住。

想說的是，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我也不希你變我爹那樣。

段雲嶂覷著，似乎有些失落。

過了一會兒，金終於鼓起勇氣，張口言，卻聽到段雲嶂了一聲，越過走到後，蹲下：“找到了。”他如獲至寶地從一棵油菜花下頭的泥土中拈出一隻金燦燦的指環來，送到金麵前。

金了心口，平心靜氣。

“果然在這兒啊。”

段雲嶂用指尖彈去指環上的灰塵，將金的手拎起來，將指環套上去。無奈從食指套到無名指，沒有一手指能套的進去，隻好套到小指上去。戴小指就鬆了些，難怪會弄丟。

套上指環，段雲嶂忽然皺了眉，又執起金的另一隻手看了看，然後道：“朕送你的木鐲呢？”

金一愣：“收起來了。”

“朕記得你落水那一回還戴在手上的。”

“後來就收起來了。”金道，見段雲嶂臉不太好，連忙又補了一句，“怕弄丟。”

段雲嶂深深地看一眼，歎氣：“的確，收起來比較好。”

夏末，夜風微有些涼了。段雲嶂解下`上的外袍，往金上胡一罩，道：“既然東西找到了，就快回去吧。”

金覺得他話語裏帶著些安小的意味，有點想反駁，話還沒出口，腦袋上就被輕輕了一下。

下一刻，人已不見，隻有那人外袍披在上，散發出淺淡的檀香味。

金垂下眼簾，眼風裏，土上一小簇黃正在悠悠舒展。

啊，綠豆花兒全開了。

這個夜晚的這些事，這些話，輕得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流言蜚語害死人

據說淩小將軍終於不了自家老婆不跑回宮裏看綠豆花，騎著黃驃馬宮把雲巖公主抄起來往馬背上一扔，便馱回了公主府。原本駙馬爺預備著要發飆了，可是在臥室裏折騰了一天一夜，駙馬爺最終還是俯首稱臣。

據說那追求攏月王爺的西粵在屢屢拜見均不得其門而之後，終於死了這條心，帶著三個黑胖人，包袱款款回西粵去了。

據說閭王爺段雲重兩年前在煙花之地結識了一個奇子，便為贖，從此以後金屋藏，用專一。

據說吏部尚書柴鐵舟柴大人與剛調任京兆尹的魚長崖魚大人是一對斷袖。然而也有傳言聲稱，常常能看見這兩人結伴在銀街花街柳巷裏頭打轉。

據說宮裏頭亭羅殿那位才劉白玉被麵惡心狠的皇後娘娘給害死了。現如今市麵上的《漪瀾詩集》，乃是皇後娘娘為了藏真相，找人代寫的。

據說新出的《囚心孽緣》續本——《心孽緣》是偽本，真正的《囚心孽緣》著者已經封筆不寫了。

據說張大媽家的是被李大伯家的狗咬死的。

據說……

要是沒有這些據說，人生該有多麽乏味。金這樣想。

金揣了一本《漪瀾詩集》，帶著七八個宮人，浩浩地開往亭羅殿。多帶幾個人，也好證實白玉人並沒有死在黑胖皇後的手上。萬一在亭羅殿的時候劉白玉一個不小心燙了手什麽的，也不至於傳揚出去說是黑胖皇後拎著熱水壺，獰笑著澆了白玉人一。

其實劉白玉還是可憐的。自從三年前皇帝陛下納妃不，滿朝文武就再也沒敢提納妃的事，而皇帝陛下本人也極再去亭羅殿了。後宮眾人紛紛訝然，都想不到才貌雙全的白玉人也有失寵的一天。

即使是人，在流言的麵前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慢慢的，談論劉白玉的人越來越了。孤獨而神地居住在亭羅殿中，不與外界來往，外界也沒有多人去看。偶爾金去送點東西，彼此也沒什麽話說。

若不是年初劉白玉新寫的《漪瀾詩集》刊印了出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也許都會徹底忘。

劉白玉在《漪瀾詩集》的扉頁上題了字，作優雅地捧起書，輕輕吹幹墨。金以手撐腮坐在對麵，覺得實在是賞心悅目。

隨行的宮人上來稟報：“帶來的東西都安置好了。”

金點點頭，接過《漪瀾詩集》，便要離開。劉白玉在後住：

“等等。”

金站住。

“你真的……不必每次來都帶這麽些東西。”

金聞言，將子轉回來：“我若是不帶，難保哪天不會短了你什麽東西，你也未必會來跟我要。”

“《漪瀾詩集》能夠刊行，也要多謝你。”

“你不喜歡我，我卻可以喜歡你的詩啊。”

劉白玉無言，片刻又道：“你若是因為愧疚才為我做這些事，大可不必。”

“……”金訕笑，“誰說我對你愧疚了。”

劉白玉默然。

金見神中帶著一怨憐，忍不住勸道：“上回母親宮又提起你了。讓我勸你出宮，好生找個人嫁了。”

劉白玉垂眸：“我已經二十一歲了，還能找到什麽好人家。”

金無語。

劉白玉看一眼：“我知道，這都是我自找的。”

金繼續無語。

有時候真想敲開劉白玉的腦子來看一看，裏頭究竟是什麽。可是，能夠這樣無怨無悔地喜歡一個人，的確又讓人十分羨慕。

“我相信他有一日能夠就他所要的大業。到那時，他會衝破一切羈絆，回來找我。”劉白玉目灼灼地在金臉上，“姐姐，你並不是一個壞人。可是你得承認，他喜歡的始終是我，不是你。”

“你就這麽確定他喜歡你？”

“除非你能讓他親自來對我說一句，他不喜歡我。”

金隻覺得一口氣噎在口，半天沒緩過來。

“我犯不著去做這種惡人。你樂意等，便等好了。”

實在是沒事找，才會在這裏和劉白玉絮絮叨叨個沒完。

是不是在中的人眼裏，這世界上就隻有他和自己兩個人，而其他的人和事，都是為了全自己這一段的配角？

如果有一天，也會上一個人，變這個樣子，那真是太可怕了。

從亭羅殿回來，正看見一個悉的穿藍錦袍的影從香羅殿裏出來，腳下像踩了風火一樣匆匆地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作僵，出心底的不悅。

金愕然，半晌，問旁邊的宮人：“那不是……雲重麽？”

“正是閭王爺。”宮人道。

“咦，他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他該知道這時本宮一向不在香羅殿的。”瞧著段雲重的背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難道是沒找到本宮生了氣？又或是咱們殿裏誰惹著他了？”

想了想，吩咐宮人：“快去，把他給我追回來。”

宮人領命，提了裾便追過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金沒有想太多，自己先提步進門。剛走進廳堂，便看見風月一個人怔怔地立在廳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風月？”

風月目渙散，許久才集中在金上。茫然地看著金看了好久，突然眼眶中掉下大顆大顆的眼淚來。

“娘娘！”撲到金上，將臉埋在金肩膀上，號啕大哭。

“這……這這是怎麽了？”風月從來不曾這個樣子，金被嚇得沒了主意。

“……娘娘……”風月隻顧流淚，卻不說是什麽原因。

金頭痛萬狀，隻覺得風月的眼淚浸了的紗，質的紗黏在肩頭，難得。輕拍著風月的後背：“莫慌，莫慌。有什麽事，說出來，本宮為你解決。誰敢欺負皇後娘娘麵前的第一紅人風月姑娘？不要小命兒了？”

“娘娘……”風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邊哭邊蹭了蹭。

“那個……風月，你說出來是誰欺負了你，本宮去打他屁屁？”

“娘娘！”風月憤怒了，從金上抬起頭來，用力掉臉上的淚珠。“娘娘又要逗人笑！連哭都不讓人好好哭一場！”

金無奈，隻得開雙臂：“好好好，你哭，本宮什麽也不說了……”做娘娘做這樣，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