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夏天快要結束了,才剛過六點,夜就開始爬上天幕。
外面在起風,熱了大半個月的海城難得有了降溫的痕跡。
阮言寧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江寒力地坐回辦公椅上。
明明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小姑娘總有一天會遇到自己真正喜歡也喜歡的人,而他所要做的就是陪著遇到那個人。
可是當這個人真正出現的時候,江寒不得不承認,他嫉妒得發瘋。
沒過幾秒,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江寒下意識以為是去而復返的阮言寧,他連忙起去開門,卻不想門開之后外面站著的是科主任劉繼堯。
“看見是我有點失?”看見江寒的神,劉繼堯笑著打趣他。
“怎麼會。”江寒收回思緒,側讓劉繼堯進來。
“你剛剛又批評組上那幾個小孩兒了?”
江寒給劉繼堯倒了杯水,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劉繼堯笑笑,“就是我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小阮紅著眼眶跑了出去。”
江寒聞言微怔。
阮言寧哭過了?
劉繼堯也是年輕過的人,一看江寒這表就知道是人家小的私人問題,沒再追問,笑呵呵地說了句“小姑娘是要多哄的”就岔開了話題。
江寒心里堵得難,但想到劉繼堯還在,他垂在側的手握了又握,才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劉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想跟你說說月底胰腺外年會的事兒,今年的年會在海城舉辦你知道嗎?”
說到正事,劉繼堯把手里的一堆資料往江寒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看看。
江寒隨手翻了幾頁,“知道。”
“我聽說你之前在國外一直在做關于如何有效延長胰腺癌患者后遠期生存率的研究,但我們國在這塊做的還不夠。”
江寒淡聲:“其實無論國國外,在這一領域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劉繼堯擺擺手,“這次年會你國的導師也在邀名單中,我們科里幾個老骨頭的意思是,想請你和布斯特教授到時候給大家講講課,讓我們國的年輕醫生多了解了解這方面的研究,爭取能推國在胰腺癌這一領域的研究進程。”
江寒理解劉繼堯的意思,何況他也是樂于看到國科研不斷進步的,所以劉繼堯這麼說的時候他并沒有推拒。
“那我回頭和布斯特商量一下講課的容。”
劉繼堯見江寒答應,欣地拍拍他的肩膀,“這件事你就多辛苦辛苦。”
江寒微微頷首,“應該的。”
送走劉繼堯,江寒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剛拐過走廊拐角,就撞見唐豆站在大辦公室門口。
正在門口催袁向宇:“你快點,等會兒看電影來不及了。”
“阮師妹呢?”袁向宇在整理明天要給江寒、劉繼堯簽字的病歷。
“不去了。”反正阮言寧是真來不了,唐豆也就沒有必要再用“男朋友有事”的借口,而是實話實說,“弟弟生病了,得去看看。”
“阮師妹還有弟弟啊?我還以為獨生子呢。”把病歷放回屜,袁向宇一邊白大褂一邊往外走。
“不是親生的,認的弟弟。”
兩人正說著,就看見江寒神不明地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
雖然是下班時間,但因著江寒“生人勿近”的氣場,唐豆看到他還是下意識覺得發怵。
咽了口唾沫,怯怯地和江寒打招呼:“江老師好。”
江寒想著剛剛聽到的話,問:“你剛剛說阮言寧的弟弟生病了?”
“江老師你不知道嗎?”唐豆有些疑,“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小星病惡化,已經趕過去了。”
所以是真的有個弟弟。
沒有騙他。
江寒恨不能回去給半個小時之前的自己一掌。
他深吸一口氣,問唐豆:“那個弟弟在哪兒?”
“好像在安縣。”唐豆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聽打電話的時候說小星被送到縣醫院了。”
江寒不敢去想阮言寧聽到他那幾句話時是什麼樣的心,他只知道他必須要去找。
不敢再耽擱,江寒抬腳往外走。
走了幾步,唐豆忽然住他:“江老師您是要去找寧寧嗎?”
江寒點頭。
“如果您要去找的話就先去城南長途汽車站看看吧,好像每次都去那兒坐的車。”
“好。”
等到江寒匆匆消失在走廊上,袁向宇才撞了撞唐豆的胳膊。
他一臉的好奇,“你說江老師為什麼要去找阮師妹啊?”
唐豆側眼瞥了他一眼,“你一個大男生怎麼這麼八卦啊?不能是江老師聽說同學家里出事了關心同學啊?”
“江老師像是這種多管閑事的人?”袁向宇表示并不相信這個說辭,“前幾天我冒,查房時都咳那樣了也沒見他問我一句。”
唐豆自然知道江寒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是其中的沒經過阮言寧同意肯定是不能說給袁向宇聽的。
怕袁向宇繼續刨問底,故意推了推他,“你這麼丑誰想關心你啊?你能不能快點去收拾東西?要是因為你看電影遲到了你今晚必須請我吃飯。”
袁向宇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進更室之前他朝唐豆做了個鬼臉。
“說哥哥我丑還想我請你吃飯,門兒都沒有。”
—
江寒開車趕到城南汽車站的時候,車站正好發完今天所有的班車。
他剛在候車大廳找了一圈,就有保安來趕他出去。
“請問你確定今天沒有再到安縣的車了嗎?”江寒不肯死心。
保安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守在車站久了,見多了來來往往的人,一看江寒就連連搖頭。
“你們這些年輕人,人姑娘在邊的時候不知道珍惜,人家都走了才想著挽留,早干什麼去了?”
江寒沒解釋,從手機里調了張阮言寧的照片出來:“請問您今天見到這個孩了嗎?”
“這里從早到晚客流量那麼大,我怎麼可能記得住。”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你出去吧,我也要關門下班了。”
被趕出候車室,江寒站在門口看著街上初上的華燈,第一次覺得他和阮言寧的世界隔得那麼遠。
他給阮言寧打了個電話,本以為會像前幾個那樣統統被掛掉,卻不想這次聽到了悉的鈴聲。
江寒四下看了眼,發現車站旁邊有個不起眼的小廣場上,停著幾輛正在招攬客人的黑車。
其中一輛車前,站了個悉的背影,似乎正在糾結要不要上去。
江寒跑過去的時候,司機正在勸阮言寧:“小姑娘我們人滿了就走,很快就能到安的。”
那司機大概是看阮言寧有點猶豫,怕反悔,打算直接拉上車。
他的手還沒到阮言寧,就被江寒抬手擋開,他看了眼胖子司機,淡聲:“不坐車了。”
“你誰啊?”到的生意被截,司機自然不爽。
“老公。”
見江寒理直氣壯不像騙人的模樣,司機只好訕訕地走開,去招攬別的客人。
江寒也沒再廢話,直接握住阮言寧的手腕往反方向走。
“江寒你干什麼?”阮言寧心里還憋著氣。
“坐黑車不安全。”
阮言寧用了點力氣掙開他,“不用你管,反正你不是覺得我在騙你嗎?”
江寒追上,扶著肩膀讓面朝自己,就發現小姑娘的一雙眸子里還帶著水。
他愣了一瞬。
“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什麼,我真的有急事。”阮言寧撇開頭躲開江寒的目,“所以你能不能先讓我走?”
“我知道你說的事了,我送你過去。”
阮言寧有一瞬間的意外,但想到小星還躺在醫院,權衡利弊之后還是答應了下來。
安縣是海城鄰市的一個小縣城,雖說在沿海地區,但由于發展落后,經濟并不發達。
阮言寧報了一串地名后,兩人一路無話。
十點一刻,江寒的車在安縣醫院門口停下。
江寒側頭去看阮言寧,外面的燈影過車窗灑進來,投照在的臉上。
抿著,應該還在生氣。
江寒遲疑了片刻,還是先打破沉默:“我陪你上去吧?”
“不用了。”阮言寧利落地松掉安全帶打開車門,“你明天還要上班,今天早點回去吧。”
“一一,下午的事對不起。”江寒下意識去拉的手,卻在他到的前一秒被阮言寧躲開。
轉頭看到江寒黯下去的眸子,阮言寧還是忍不住心了一下。
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開口:“你一個人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明天順便幫我給劉主任請個假吧,我可能要把這邊的事理完了再回去。”
江寒沒說話,阮言寧就當他是默認了,下車,替江寒關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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