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醫務部。

從大一到現在，為了學業熬了數不清的夜，為了科研可以整日整日地泡在實驗室，可是今天是第一次，對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產生了懷疑。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就因為是一個醫生，是一個醫學生，就注定了應該被人冤枉不配得到應有的清白嗎？

空氣里像是帶著明的冰棱子，每呼吸一口氣，阮言寧都覺得自己的冷得在發抖。

剛剛聽到自己被暫停臨床實習、被取消參加保研面試的資格時，甚至沒向張爽抗議一句，只是極不屑地笑了下，就走出了醫務部。

“寧寧，你還好嗎？”唐豆眼眶紅紅地看著阮言寧，這件事雖然不是發生在上，但心里這會兒并不比阮言寧好多。

阮言寧唔了聲，“我沒事兒啊。”

“你要是難的話就別憋著，看誰不爽就罵出來。”唐豆比阮言寧高一些，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抬手了的腦袋，“姐姐幫你一起罵。”

心里難是真的。

但懶得罵那些迂腐的領導也是真的。

不過阮言寧不想唐豆跟著自己一起難，所以故意笑了下，拍開的手，“糖豆豆你別想趁機占我便宜，你臉上那散發著母的表是幾個意思？”

“喂！你能不能認真點？”唐豆被阮言寧逗得又哭又笑，“誰現在有心和你開玩笑啊？暫停臨床實習都還好，憑什麼他們在真相沒出來之前不準你參加保研啊？”

阮言寧挽著唐豆的手臂穿過醫院住院部樓下的花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們并不在意真相，只想看到他們想看到的那種‘真相’。”

“可是我真的替你覺得不值，我知道你不是會收那種臟錢的人。”唐豆頓了下，“你如果真的在乎錢又怎麼會為了小星他們每個假期都去做兼職。”

聽唐豆說到到小星，阮言寧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偏頭看向旁的人，聲音溫：“豆豆你能相信我我就很開心了，不過你以后在醫院就不要提小星的事了，他現在住在我們醫院心外科，我怕有心人聽到了拿這個說事兒。”

“好。”唐豆聞言立刻在上做了個拉拉鏈的作，“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保證不會在這個時候拖你的后。”

兩人沒再說話，牽手晃著走回科室，剛一出電梯，就有護士唐豆去給患者換藥，唐豆不放心阮言寧一個人，應聲之后并沒有馬上去。

找了個有些拙劣的借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覺得我好像有點換不來藥。”

“我不想去。”阮言寧撇了撇。

“那……”唐豆抓了一把頭發，“那你陪我去護士站給那個護士老師說一下，我也不去換了。”

“唐豆。”阮言寧扶著唐豆的肩膀把轉向病房，拍拍的背，“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做傻事的，你先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不然到時候劉主任回來看到我們兩個都給他惹事指不定有多生氣。”

“你真沒事嗎？”唐豆還是覺得不放心。

“就算有事我也不會想不開，雖然人間有很多不值得，但也有很多值得。”

阮言寧一直看著唐豆進了病房，這才疲憊地收了臉上的笑，抬著沉重的步子往休息室走。

這會兒正好是午休時間，休息室里有好幾個人正在吃飯，阮言寧剛一推開門，就察覺到所有人齊刷刷的抬起頭來，打量著自己。

明明之前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可這會兒他們的目就像在審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那種視線有那麼一瞬間讓阮言寧幾乎自己都覺得就是那個收了紅包的人。

垂在側的手下意識握住，遲疑了一秒后，關上門面無表地走進去。

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來，拿出手機給江寒發了條微信：【江老師，你在干什麼啊？】

“阮言寧。”等江寒消息的時候，張春曉端著一杯茶坐到的邊。

阮言寧從和江寒的微信對話框里抬起頭來，順手關掉手機屏幕，“怎麼了？”

張春曉言又止了片刻，才湊到阮言寧耳邊低聲問：“你真的收了你們組上那個患者老婆的紅包嗎？那人一看起來就很不講道理的樣子，你……”

“我沒有收。”張春曉話沒說完，阮言寧就打斷了。

張春曉噯了聲，半信半疑：“真的？”

阮言寧忽然就覺得無力，張爽是、張春曉也是，好像他們都特別希能從里聽到“承認自己收了紅包”的答案。

冷冷地看了張春曉一眼，把手機和包包砰一聲扔進儲柜里，轉出了休息室。

在關上門的前一秒，張春曉的聲音還清晰地傳進阮言寧的耳朵里：“不就是問問而已，至于這麼激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反應越大說不定是越心虛。”

—

唐豆算是發現了，有時候越是不想要什麼，老天爺就偏偏給你來什麼。

雖然阮言寧說了不會做傻事，但是依舊放心不下，本來想迅速換完藥就去找，結果藥沒換完手機就先響了起來。

電話是陳了打的，說是急診那邊送來一臺急闌尾炎的病人，今天正好到他們組上收急診，他讓唐豆趕去手室跟他一起上手。

唐豆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也知道有些事耽誤不得。

好在一臺闌尾切除不是很久，手做完把病人送進麻醉復蘇室，唐豆就急匆匆回了科室，只是把科室找了個遍也沒看見阮言寧的影。

急得不行，接連給阮言寧打了好幾個電話，卻不想卻在休息室里聽到阮言寧的手機鈴聲。

阮言寧和唐豆公用的一個儲柜，唐豆抖著手拿鑰匙打開門，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確認柜子里沒有阮言寧留下的“書”之類的東西，才勉強松了口氣。

拿著阮言寧的手機，正想著會去哪里，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唐豆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才看到來電顯示上寫的是“江”，顧不得多想，唐豆趕接起來。

“一一我剛剛沒看到你的消息，你還在醫院嗎？”一聽聲音，唐豆就知道自己沒猜錯，電話是江寒打來的。

咳了聲，輕聲開口：“江老師，我是唐豆。”

“唐豆？”江寒聲音里的溫瞬間就消失了幾分，“怎麼是你接電話？阮言寧呢？”

“我也不知道，江老師你現在在哪里啊？”江寒這通電話對唐豆來說無疑是一救命稻草，“我找不到阮言寧了。”

“出什麼事了？”江寒中午和行業幾個老專家吃過飯，就一直和他們開會開到現在，剛剛他才和劉繼堯把那幾個老專家送走。

“我們組上那個劉志和的病人的老婆污蔑寧寧收了紅包，寧寧今天早上已經被去醫務部調查過了，我們從醫務部回來之后我被去跟了臺手，哪知下了手寧寧就不見了，但的包包和手機都還放在休息室。”

江寒越聽眸越冷，所以早上阮言寧說的醫院有事找就是這件事？出了這麼大的事，卻沒有一個人通知他和劉繼堯。

他的聲音著寒意，“醫院那邊怎麼說？”

唐豆把事給江寒大概說了一遍，說到張爽說暫停阮言寧實習和取消保研資格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哭了出來，抹了把眼淚問江寒，“江老師你說寧寧會不會做傻事啊？”

電話那邊安靜了幾秒，好一會江寒才一字一頓地開口：“不會的，阮言寧沒這麼脆弱。”

語氣篤定，只不過聽上去倒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那我……我們要去……要去哪里找寧寧啊？”唐豆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已經坐上車了，十分鐘之后到醫院。”江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在科室等我。”

這種時候唐豆本坐不住，掛了電話后就跑到電梯間等江寒，幾乎是看著手機上的秒表一下一下的跳，屏幕上的數字跳到第9:00.00的時候，江寒出現在的視線里。

只是江寒并不是從電梯上下來的，而是從旁邊的樓梯間走出來的。

今天明明是天，江寒的腦袋上卻著一層細細的汗，顯然他是從樓梯間里跑上來的。

這一瞬間唐豆突然明白了江寒有多麼在乎阮言寧。

“江老師。”唐豆上前他，聲音還帶著哭過之后的濃濃鼻音，“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江寒垂眸看了一眼，“醫院那邊還沒下定論吧？”

唐豆搖頭，“他們沒有直接證據，寧寧也沒承認，所以現在還在拖著。”

江寒應了聲，“那這件事就先放著，先把阮言寧找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