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二人不曾再見過,可既然扈沽,他又是月氏族人,秦卿在扈沽城中發生的一切他必定知道得清清楚楚。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或許也看過不秦卿的著作,知曉的字跡和文風。
興許,早在自己給考生的文章后面寫完批語呈上去的時候,月世德就對起疑了,于是找來秦卿從前的文章收錄,想要驗證他印象中秦卿的字和風格是不是與一致。
還有這用長鞭的習慣,以及的脾。
月世德說得不錯,上述任何一項疑點若只作單獨的疑點,那本不足為奇,可若同時湊在一起,又怎能不讓人起疑?
世人沒有接過秦卿,再如何聽說沖任也不過是上格的標簽罷了,所以在這里沒有別人會懷疑。可月世德是個意外,他活得太長,見過秦卿,與結過仇,后來的時日又把秦卿這個人給琢磨了。
卿如是微嘆,不知如何是好。很清楚地知道,今夜這番說辭并不能完全打消月世德的疑,只要月世德在這扈沽城一日,就會不斷試找機會探,直到出馬腳。
這倒也罷了,最怕的是分明沒有出馬腳,月世德卻利用這一點猜測做文章,直接造謠生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君子,非要將一切查個水落石出才跟風起哄,世人大多都更喜歡捕風捉影。
心神恍惚,進門徑直撞到了月隴西的懷里,倏地回過神來,捂著額角懵了。
月隴西見許久不回,正打算出門去找,卻不想與正面撞上,發現神惶,他嗅出些不對勁,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走路也這般出神?”
卿如是思考一番,告訴他,“我方才回來的路上遇見月世德了。他說了些我不聽的話,惹著我了,所以沒有注意。”
從來在月隴西面前自稱小祖宗,自然不能直說月世德將認秦卿的事,以免月隴西也起疑。
月隴西聽后微凝神看,沉了下,低聲道,“你不必介懷,他很快就惹不著你了。”
卿如是微訝,抬眸問,“他要回族里了?”
月隴西一頓,頷首道,“差不多。”
卿如是松了一口氣,蒼白的面終于好看了些。
心底還惦記著萬華節要和月隴西出府玩的事,既然月世德就快回族里去了,便也不值得再上心費神,且此番境地,除了見招拆招,委實什麼也做不了。
幾日相安無事,七選時月世德也來到七室監考,仿佛前些時候給卿如是下。藥毀清白以及拿秦卿舊作問卿如是的人不是他一般。
卿如是并不搭理他,如此正好,便當作無事發生,等他回扈沽山的路上再尋人收拾他,報那下。藥之仇,以免在這城犯事被追究到頭上的話會牽連卿府。
這般盤算著,月隴西亦盤算著今夜的布局,兩人各懷心思,傍晚時分才將俗事拋之腦后,只想好好過個節。
卿如是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臨近傍晚時分便特意換了裳,著意梳妝打扮了番。為自己綰發點妝,上綴著銀鏈流蘇與兩顆玉珠的團花玉簪,拿近期流行的蜻蜓薄翅沾了胭脂作花鈿,選了好一會口脂,最后抹了胭脂紅,低眸又見自己手腕空空,便翻了翻妝奩,一手戴上葡萄藤紋樣的銀鐲,另一手戴了八寶臂釧。
月隴西從不知卿如是出趟門會這般繁瑣,他已經坐著等了許久。前世央求同行,好容易答應了,卻是連口脂都懶得抹一個。
他兀自想了會,頗欣,隨即起敲門詢問。
卿如是出來了。
月隴西懵了。
他打量著的首飾,目驚艷之后又狐疑地蹙起眉,不確定地問,“……你今晚有別的約?”
卿如是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裝扮,“沒有,不過許久不曾過這些兒節了,便好生打扮了番。”穿的是淡青的,抬眸發現月隴西穿得也正好是青。
月隴西垂眸低低一笑,掩飾了眸中的欣然與悸,“那,走罷。”
他們騎馬出行。一匹馬,月隴西帶著,讓坐在前邊,倒是真沖著走馬觀花來的,他便坐在后邊觀就好了。
萬華節是祈福的節日,多為子為親戚好友或是如意郎君祈福,每逢萬華節,扈沽城無數寺廟便會同時舉辦廟會,沿街點滿華燈,映得整座城如同繁星布的銀漢般,不外地人會專程來扈沽過節,徹夜通明的歡鬧。
不乏商人用河燈點滿河道,并向來往的客人出租畫舫。其實往來租客太多,畫舫漂在河面上本劃不起來,且往往最后都是畫舫著畫舫,想上岸的人靠不了岸,多半要漂一晚上。
坐畫舫的人都明白這道理,只是想圖個渡畫舫的樂子,瞧那燈火與月相映水,水與明月共賞燈,風雅罷了。
卿如是已經做好了要在畫舫上漂一晚的準備,然則,他們來挑選畫舫時卻見河面并沒有別的畫舫漂在上頭。
卿如是好奇問道,“我們是第一個來坐畫舫的嗎?”
月隴西笑,“興許是罷。那豈不正好?想選哪個就選哪個,選你喜歡的,坐一會就走,還可以去城樓看煙火。”
他們將馬給出租畫舫的人看管,卿如是偏選了最花里胡哨的一只畫舫,說與月隴西十分相稱。
月隴西手扶上船,第一腳沒踩穩,顛了顛,被月隴西抱著腰扶穩了。
這一幕恰被不遠許多與月隴西相看過的閨秀瞧見,三兩結伴,指著他們這邊低聲議論起來。
“瞧得請那是哪家的小姐嗎?竟正好撞上萬華節與世子相看?真教人艷羨。”
“不像是在相看罷,若是相看,世子怎會這般逾越?這都、都抱上了!”
“看那子的模樣,約有些像如是?”
“啊?真的?我瞧瞧我瞧瞧……真有些像,不會罷?如是這是與世子相看了嗎?我聽我娘說不曾去與世子相看過啊。”
“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我、我正好想去坐畫舫的,咱們看到世子,豈有不去見禮的道理,你們說呢?”
“好啊好啊……”
在們后方捧著一盞河燈走神的喬蕪回過神來,順著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當即擰著臉委屈哭了,語氣酸溜溜地,“都別看了!你們都死了這條心罷!還不明白嗎?咱今兒個怎麼被船家告知坐不這畫舫,偏生世子就能帶著如是坐?人家世子可寶貝著呢,帶出來玩還租走了整條河的畫舫,上去自討什麼沒趣,有你們什麼事兒?!哼。”
經一點,閨秀們紛紛明白過來,偶遇世子的欣喜然無存,登時與喬蕪心碎蔫酸的神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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